“听说你今天去了古典文献沙龙?”陆沉渊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晚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他果然知道了。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回答:“嗯,是的。没想到会遇到秦特助……陆总您会议结束了?”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他之前的“忙碌”上。
“刚结束。”陆沉渊避重就轻,“听秦昊说,你似乎对我最近有些……误会?”
他直接挑明了,这是一种压迫性的谈话技巧,试图打乱对方的节奏。
苏晚心里冷笑,面上却语气平和:“误会?陆总言重了。您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日理万机是正常的。我只是个小书店老板,怎么敢对陆总有什么误会。”她的话听起来谦逊,实则带着刺,明确地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陆沉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晚话语里的那堵墙。
“苏晚,”他换了个称呼,声音低沉了几分,“我们之间,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这一声“苏晚”,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客套,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一根细微的针,轻轻刺了苏晚一下。
她握着话筒,指尖微微发白。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微微蹙着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愿去深究的别的什么。
“陆总觉得,我们应该用什么语气说话?”她反问道,语气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朋友之间,贵在坦诚和轻松。但我感觉,自从晚宴之后,陆总似乎……变了很多。和我相处时,也总是带着一种让我看不透的审视。”
她开始反击了。既然他主动打电话来,她就要把握机会,将“被怀疑的委屈”和“对关系变化的困惑”合理地表达出来,化被动为主动。
陆沉渊再次沉默。苏晚的直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这是在指责他?还是……在试探他?
“晚宴的事情,我很抱歉,让你受惊了。”他选择先道歉,避开了“审视”这个关键点,“最近公司确实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可能让我有些……精力不济,如果让你感到不适,我道歉。”
他将自己的异常行为,归因于工作压力。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也是大多数男人会用的借口。
苏晚心中冷笑更甚。精力不济?所以派人调查我,试探我,也是精力不济的表现?
但她没有戳穿,只是顺着他的话,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原来是这样。工作重要,陆总也要多注意休息。”
她的回应得体而疏远,仿佛接受了他的解释,但同时也关上了进一步交流的大门。
陆沉渊发现,这通电话非但没有拉近距离,反而似乎将两人推得更远了。他有一种无力感,明明手握强大的力量和资源,却在与这个女人的交锋中,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处着力。
“那本《山河舆图考》的刻本,我这边找到了一些补充的注释资料,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他换了个话题,试图找回一些以往的相处模式。
“谢谢陆总,不过最近书店也比较忙,还要赶一个摄影集的稿子,可能没时间仔细研究。先放在您那里吧,等有空再说。”苏晚婉拒了。接受他的东西,意味着更多的接触和可能存在的监控。
“……好。”陆沉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先忙。”
“再见,陆总。”
挂了电话,苏晚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才那番对话,耗费了她不少心力。她不确定陆沉渊相信了多少,但至少,她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情绪”。
而电话那头的陆沉渊,放下话筒,脸色沉静如水。
苏晚的反应,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在背诵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委屈、疏离、理解、拒绝……所有的情绪都恰到好处,符合一个被冷落、感到困惑的普通女性的心理。
但正是这种完美,让他更加确信——她在演戏。
她越是试图将他推开,越是证明她心里有鬼。
他拿起内线电话,再次接通秦昊。
“对‘拾光书屋’的监控,提升到最高级别。我要知道她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的行踪。还有,查一下她最近接的所谓的‘摄影集稿子’,是哪家出版社的,内容是什么。”
他不会放弃。这场博弈,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