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微弱的“陆……”如同惊雷在陆沉渊耳边炸响。他猛地切断与“J”的通话,几步跨到石床边,紧紧握住苏晚的手。
“苏晚!苏晚!你能听到我吗?”他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
石床上,苏晚的睫毛剧烈颤动着,仿佛在对抗沉重的眼皮。她的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在经历某种痛苦的挣扎。几次尝试后,她的双眼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茫然的,没有焦点,仿佛蒙着一层薄雾。她怔怔地看着洞窟顶部的发光晶石,似乎无法理解自己身处何地。
“苏晚?”陆沉渊轻声呼唤,生怕惊扰了她。
苏晚的目光缓缓移动,终于聚焦在陆沉渊写满担忧的脸上。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微弱:“陆……沉渊?”
“是我!”陆沉渊心中巨石落地,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小心地将她扶起一点,将准备好的清水凑到她唇边。
苏晚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水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也让她的意识逐渐清晰。她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是……哪里?我们……成功了?”
“我们阻止了仪式,但你也受了重伤。”陆沉渊简要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深潜器返回、她的昏迷、寻找观测者、遭遇守门人、付出记忆代价、最终找到龙吟石来到这里。
苏晚静静地听着,当听到陆沉渊为了大家支付了部分记忆作为代价时,她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力道微弱却坚定。
“观测者前辈稳住了你的伤势,但你沉睡了一个多月。”陆沉渊最后说道。
“一个月……”苏晚喃喃道,她尝试调动体内力量,却猛地脸色一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和空荡感袭来!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本源虽然被一股温和而庞大的生机包裹滋养着,不再枯竭疼痛,但原本与“沙漏之瞳”紧密相连、如臂指使的那种力量感,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枚一直被她握在掌心或融入体内的沙漏之瞳,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边的一块软布上,色泽黯淡,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有些古老的饰品。
她试图用意念去沟通、去召唤,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她与沙漏之瞳之间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几乎……被剥离了!
“观测者前辈说,沙漏之瞳的反噬伤及了你的本源,它与你的联系因你的重伤和地脉生机的介入而暂时被大幅削弱了。”陆沉渊解释道,语气沉重,“他还警告,此物与‘归墟’联系过深,滥用会加速沉沦。”
苏晚怔怔地看着那枚失去光泽的沙漏之瞳,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空荡”。一直以来,这份力量既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枷锁。此刻失去,虽然带来了巨大的不安全感,但内心深处,似乎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她闭上眼,仔细内视。精神力水平跌落到了谷底,大概只有全盛时期的一两成,而且恢复缓慢。身体也虚弱不堪。现在的她,恐怕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我……失去了力量。”她睁开眼,看着陆沉渊,语气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但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茫然和无措,没能逃过陆沉渊的眼睛。
“没关系,”陆沉渊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力量没了可以慢慢恢复,只要你醒来,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他顿了顿,“你还有我们,还有你其他的……能力。”
他意有所指。苏晚不仅仅是“钥匙”的持有者,她背后还有神秘的“镜”组织,以及她自身那些未曾完全展露的、属于她苏晚本身的能力。
苏晚微微颔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更关心现实:“外面情况怎么样?我好像听到你在和人通话?”
陆沉渊神色一凝,将“暗刃”安全屋被袭、内部可能出现叛徒、“血屠”组织挑衅,以及刚刚联系他的“J”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苏晚听完,沉默了片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冷静的思索神色。即使失去了超凡的力量,她的大脑依旧是她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联系J,”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用我的备用最高权限信道。我要知道‘镜’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告诉孤狼,内鬼排查从信息后勤部开始,重点关注三个月内所有经手过外围安全屋坐标信息的人员,尤其是……有直系亲属近期遭遇意外或突发重病的人员。”
她的思路清晰而敏锐,立刻抓住了关键点。陆沉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立刻依言行事。
就在陆沉渊准备发出信息时,一直静坐如石的观测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屋门口,平静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
“你醒了。”他的语气毫无波澜,“比预计的要快,你的意志力很强。”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苏晚试图起身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不必多礼。”观测者淡淡道,“你的本源之伤非一日可愈,力量恢复更是漫长。此地生机可助你温养,但非久留之地。外界风波已起,平衡正在倾斜。”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壁,望向了遥远的地方。
“你们该离开了。在真正的风暴降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