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始皇陵搞完那场足以让任何正常hR精神崩溃的“广播体操团建”回来，林渊感觉自己对“团队管理”的认知又被强行拓宽了一个维度。他不仅成功收集到了一缕纯度极高的“老秦战意”，系统奖励的【战魂共鸣仪】也像个老旧收音机似的，偶尔能咿咿呀呀放出点断断续续的《无衣》调子，算是给农家乐增添了一点（诡异的）背景音乐。
然而，短暂的成就感很快被现实的琐碎冲淡。他那个“大秦优秀hR”系统，在沉寂（或者说积攒能量）了几天后，再次不甘寂寞地弹出了新的提示，这次不再是具体的任务，而是一份详尽的、让人头皮发麻的——
【阶段性KpI总结与绩效面谈安排】
【周期：自系统激活至本次秦陵团建】
【涉及员工：所有登记在册成员（【躺平灵】暂按特殊战略单位处理）】
【面谈流程：宿主需逐一与员工进行面对面沟通，回顾工作表现，肯定成绩，指出不足，制定下阶段发展计划，并签署《绩效面谈确认表》（系统提供模板）。】
【目标：提升员工归属感与积极性，优化团队资源配置，为应对未来挑战奠定坚实基础。】
【备注：绩效面谈结果将直接影响下一周期积分发放及资源倾斜力度。】
林渊看着虚拟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评估项和待办列表，感觉比面对“公司”审计时压力还大。跟蒙毅谈什么？肯定他机甲拆得快？跟女鬼谈情绪输出稳定？跟书生鬼谈之乎者也的翻译信达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积分发放”和“资源倾斜”关系到团队命脉，他只能再次硬着头皮，扮演起“末法时代最强（也是最憋屈）hR”的角色。
第一个被请进临时充当“面谈室”的库房的，是蒙毅。
“梼杌”机甲缩小到常规尺寸，坐在一个特意找来的巨大石墩上，金属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林渊坐在对面，面前摊开着系统生成的羊皮卷绩效报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且和蔼。
“蒙毅啊，”林渊清了清嗓子，“这段时间，你表现得很勇猛，作战冲锋在前，不怕苦不怕累，尤其是上次秦陵团建，带操……呃，是带领大家感受战魂，功不可没！”他先肯定成绩。
蒙毅的电子眼亮了一下，挺直了机甲胸膛：“老板过奖！都是俺该做的！”
“但是，”林渊话锋一转，指着报告上标红的一项，“这个‘非战斗损耗率’和‘维修资源占用比’，有点偏高啊。你看，上次对付审计风暴，爪子磨损度35%；自己练习控制力量，踩坏了三块地砖；团建做伸展运动，左肩传动轴有点异响……咱们现在资源紧张，得注意可持续发展。”
蒙毅的电子眼瞬间黯淡了几分，机甲脑袋耷拉下去：“俺……俺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轻拿轻放……”
林渊满意地点点头，拿出系统生成的《下阶段个人发展计划（Idp）》，上面写着：“目标一：熟练掌握机甲精密操控模式，力争将非战斗损耗降低20%。目标二：探索机甲能量回收技术，提高续航能力。” 让蒙毅用机甲手指蘸了印泥（特制的能量印泥），在计划上按了个手印。
“好了，去把女鬼叫进来吧。”
女鬼飘进面谈室，虚影比平时更淡了几分，显然是紧张的。
“女鬼姐姐，”林渊挤出最温和的笑容，“你的情绪管理工作，很有……特色。无论是凄厉的哭嚎还是……呃，狂躁的笑声，都能在特定场合发挥重要作用，为团队战术提供了多样选择。”
女鬼怯生生地抬头，眼眶微红：“老板……您不觉得奴家没用就好……”
“当然不会！”林渊立刻否定，“不过，系统提示，你的情绪波动有时会影响周边环境稳定性，比如上次差点让母鸡不下蛋……另外，凝魂香的消耗，还是要稍微控制一下节奏。”他指了指报告上关于“资源使用效率”的条目。
女鬼的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奴家……奴家以后尽量挑没人的地方哭……香……奴家省着点吸……”
林渊赶紧安抚，拿出她的Idp：“目标一：提升情绪收放自如度，做到精准控场。目标二：尝试开发除‘悲’、‘狂’之外的其他情绪价值，例如‘惧’之威慑、‘哀’之迟缓等特效。” 女鬼用阴气在计划书上凝聚了一个虚幻的指印。
接下来是书生鬼。面对绩效面谈，书生鬼倒是显得很积极，甚至准备了一篇关于“绩效考核之于团队治理的重要性”的简短论述稿，被林渊强行打断。
“书生，你的知识储备和规则解读能力是团队宝贵的财富！”林渊先戴高帽，“上次专利文档和《行为规范手册》的编撰，你都出力不少。”
书生鬼面露得色，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老板慧眼识珠！小生必当……”
“但是！”林渊再次祭出转折，“咱们的报告和解读，能不能再……通俗易懂一点？上次那份规则解析，老李大爷看了直说头晕，张大婶以为是菜谱。咱们要考虑到团队成员的普遍认知水平嘛。”
书生鬼的脸垮了下来，辩解道：“老板，微言大义，岂能流于浅白？此乃……”
“这是为了团队效率！”林渊不由分说，拿出Idp：“目标一：所有书面报告需附带不超过50字的‘白话文摘要’。目标二：每月至少进行一次面向全员的‘规则知识科普小课堂’，要求使用至少80%的通用语。” 书生鬼苦着脸，用文气在计划书上印了个墨团。
土地爷的面谈相对简单，核心就是“灵植增产”和“地脉维稳”，Idp目标明确，土地爷憨厚地按了手印，表示一定努力。
轮到夏弥时，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林渊推过来的绩效报告（上面大部分是“权限不足”），说了句：“我的绩效，我自己清楚。有任务直接安排。”便转身离开了面谈室，留下林渊对着空气尴尬。
最后，也是理论上最棘手的，是【躺平灵】。林渊走到院子中央，看着在懒人沙发和“净世维稳综合系统”双重作用下睡得无比安详的老爷子，犯了难。这怎么谈？把他叫醒？万一有起床气再放个“群体dEbUFF”怎么办？
他尝试着用意念沟通系统：“系统，这位……怎么面谈？”
系统沉默了片刻，弹出一个极其简化的界面：
【员工：【躺平灵】】
【绩效总结：存在即贡献。战略威慑价值无法量化。维稳系统运行期间，无重大安全事故。】
【面谈方式：意念传达，无需唤醒。】
【Idp（下阶段发展计划）：保持现状，稳定压制体内污染源。若能无意识间释放惰性能量化解危机，酌情给予“特殊贡献奖”。】
林渊：“……” 好吧，你赢了。
他按照系统提示，将这份极其敷衍又无比真实的“绩效评估”和“Idp”，通过意念传递到【躺平灵】沉睡的灵识深处。老爷子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算是“已阅”？
搞定了所有“员工”的面谈，林渊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无形的仗。他拿着那一沓签满（或印满）了各种手印、墨团、阴气、文气的Idp计划书，正准备感慨一下hR的不易，忽然，整个农家乐的“净世维稳综合系统”发出了一阵极其轻微、但持续不断的嗡鸣！
不是警报，更像是……被某种同源的力量所引动，产生了共鸣！
与此同时，被林渊随手放在水井边上的那个【战魂共鸣仪】（老旧收音机形态），突然不受控制地自动开启，里面传出的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无衣》，而是一种低沉、肃穆、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战鼓声与号角声！
“怎么回事？”夏弥第一个冲出“影袭”战车，警惕地看向四周。
老李大爷等人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感应着阵法的变化。
“是……是皇陵那边的反应！”土地爷趴在地上听了听，惊疑不定地说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咱们白天……呃，昨晚的团建给‘激活’了，正在跟咱们这儿的战意和系统共鸣！”
林渊心中一动，难道是因为那缕被收集来的“老秦战意”，或者是因为杀神投影之前在地宫的引动？
没等他们细想，共鸣仪发出的战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与之呼应的是，农家乐的地面也开始轻微震动，水井中荡漾的波纹里，再次隐隐浮现出那“虎符旌旗”的印记，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紧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院子中央，【躺平灵】的懒人沙发旁边，那坚实的地面上，泥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一尊尊身披石甲、手持石戈的兵马俑，再次——破土而出！
但这一次，数量不多，只有区区十个。它们比之前在皇陵见到的更加“灵动”一些，石质的眼窝中，似乎有微弱的红光闪烁。它们出现后，没有列队，也没有踏步，而是……齐刷刷地“看”向了林渊手中那沓刚刚签完的Idp计划书！
为首的一个百夫长俑，甚至向前迈了一步，伸出石质的手臂，指向了计划书，然后……做出了一个翻阅的动作？
林渊感觉自己cpU都快烧了。
他看看手中的Idp，又看看那十个仿佛在“索要”文件的兵马俑，一个更加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试探着，将蒙毅的那份Idp计划书，朝着百夫长俑递了过去。
那百夫长俑僵硬地接过羊皮卷，空洞的眼窝（闪烁着红光）在计划书上“扫视”着，然后，它居然……点了点头！？接着，它转向蒙毅的“梼杌”机甲，石戈指向了Idp上“降低非战斗损耗20%”的目标，又指了指蒙毅之前练习时踩坏的地砖痕迹。
蒙毅的机甲猛地一个激灵，电子眼疯狂闪烁，仿佛收到了老祖宗跨越千年的严厉批评！
接着，百夫长俑又“看”向女鬼的Idp，对着“精准控场”和“开发新情绪价值”点了点头，然后石质下巴抬了抬，似乎对女鬼表示了一丝……认可？
女鬼受宠若惊，虚影都凝实了几分。
十个兵马俑，就这么围着林渊，开始逐一“检阅”起他刚刚完成的绩效面谈成果！它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石头发出的嘎吱声），时而用石戈指向某些具体条款，仿佛在发表意见！
书生鬼的Idp被它们传阅后，几个俑凑在一起，石脑袋碰了碰（发出沉闷的磕碰声），然后对着“白话文摘要”的要求，集体点了点头，又对着书生鬼本人，摇了摇石戈，似乎在说：“早该如此！”
土地爷的计划书它们看得很快，只是拍了拍（差点拍散）土地爷的肩膀（虚影），表示鼓励。
当看到夏弥那份几乎空白的报告时，它们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但最终没有表示，只是将报告还给了林渊。
最后，它们“看”向了【躺平灵】那份由系统生成的、极其简化的评估和Idp。十个兵马俑围着懒人沙发，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它们齐刷刷地……对着沉睡的老爷子，躬身，行了一个古老的军礼！
仿佛在说：这位，才是终极的“战略存在”，无需KpI衡量！
完成这一切后，那百夫长俑将一沓Idp计划书恭敬地（动作依旧僵硬）递还给林渊，然后十个兵马俑再次沉入地下，消失不见。战鼓声停止，共鸣仪恢复安静，地面恢复平整。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久久无法回神。
林渊看着手中那沓似乎还带着泥土和金石气息的Idp，喃喃自语：
“我这hR当的……现在连兵马俑都开始参与绩效评审了？”
“大秦的绩效考核……已经内卷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八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