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na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精心描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长期游走于危险边缘的本能让她迅速强自镇定下来。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林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我们之间的合作，一直都是以诚信为基础的呀。”
“是吗？”林灿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如刀，“那这份来自卢森堡基金的投资意向书，里面关于交叉违约和股权质押的隐形条款，也是诚信的体现？还有，‘洛可可传奇’旗下那几位被雪藏、被商业透支到崩溃的艺术家，他们的遭遇，也是诚信的一部分？”
他每说一句，Elena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核心机密，林灿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林先生，您听我解释……”Elena试图挽回。
林灿抬手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Elena，我是个生意人，喜欢直来直往。我看重你的能力和人脉，但不喜欢被人当傻子耍。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们继续‘合作’。但规则要改一改。苏瑾与吉美博物馆的合作必须纯粹，由我旗下的‘隐庐文化’全权负责对接和资金支持，不需要‘洛可可传奇’的所谓赞助，更不会签任何卖身契。至于你，以及你背后的先生们，如果想参与我的港口项目，可以，但必须按照我的条件来——以市场公允价进行财务投资，不附带任何额外条款，并且，我需要你们共享部分在欧洲的物流清关渠道资源作为诚意。”
这条件几乎是将Elena和她背后势力的如意算盘全部打翻，还要反过来咬下他们一块肉。
Elena听得心头火起，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问：“那……第二个选择呢？”
林灿微微一笑，那笑容冰冷无比：“第二个选择，很简单。我把耗子……哦，就是我那位技术还不错的伙伴，搜集到的关于你们如何利用合同欺诈艺术家、进行不当利益输送的材料，分别寄给欧盟反欺诈办公室、几家国际知名的艺术评论杂志，以及……你们控制的那几位艺术家的家族律师。你觉得，到时候‘洛可可传奇’是会保你，还是会第一时间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
冷汗，瞬间浸湿了Elena的后背。她毫不怀疑林灿能做到这一点。他能如此精准地拿出这些内幕，必然掌握了确凿证据。一旦曝光，她在欧洲经营多年的一切将彻底毁灭，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而她那看似强大的金主，在面临自身声誉和利益受损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这是一个阳谋。要么接受林灿苛刻的条件，还能保留一丝体面和未来的合作可能（虽然主导权易手）；要么，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Elena瘫坐在椅子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瞬间的灰败。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以为自己猎取的是一个新的潜力股和一颗摇钱树，没想到自己才是落入陷阱的猎物。
“……我选第一个。”良久，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聪明的选择。”林灿脸上露出了真诚些许的笑容，“那么，细节我会让律师和你……以及你背后的话事人沟通。希望这次，我们能真正‘诚信’合作。”
送走失魂落魄的Elena，耗子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灿哥，牛啊！这下不仅保住了苏瑾姐，还白嫖了他们在欧洲的渠道资源！不过，那帮老狐狸会甘心吃这个亏吗？”
“他们不甘心，但眼下这是他们的损失最小的选择。”林灿冷静地分析，“比起一个高级白手套的倒掉和可能引发的监管风暴，让出部分边缘渠道资源和一笔正常的财务投资，划算得多。而且，他们也会重新评估我的实力，短期内不敢再轻易伸手。”
处理完Elena这边，林灿将注意力转回苏瑾的吉美博物馆展览。他亲自牵头，以“隐庐文化”为主体，组建了一个专业的国际策展和法务团队，确保苏瑾的作品在享有最高规格展示的同时，版权、收益权等所有权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个所谓的五百万欧元“诚意金”，自然成了无人再提的笑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林灿以为能稍微喘口气的时候，一个他几乎快要遗忘的“老朋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闯入了他的视野。
这天，林灿受邀参加一个本土企业家商会举办的慈善晚宴。如今他已跻身新贵，在这种场合自然是被众人环绕的焦点。他熟练地运用“语言艺术”和“微表情分析”，与各路人士谈笑风生，既不显得高傲，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就在他与一位本地制造业大佬相谈甚欢时，一个略显尖锐、带着刻意矫揉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林大公子啊？哦不对，瞧我这记性，您以前是送外卖的，现在这是……混上流社会来了？”
林灿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某奢侈品logo满身、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挽着一个脑满肠肥、手指上戴满金戒指的中年男人，一脸讥诮地看着他。
正是那个榨干他积蓄、让他欠下网贷后将他无情抛弃的拜金前女友——小美！
几年不见，她身上的风尘气更重了，虽然穿着名牌，但搭配得俗不可耐，眼神里的贪婪和刻薄有增无减。她傍着的那个男人，林灿有点印象，是个靠拆迁起家的暴发户，姓王，圈里人都叫他“王胖子”，以好色和头脑简单着称。
小美见林灿看过来，更是得意，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酸溜溜的：“啧啧，看来是真发达了？这身行头不便宜吧？不知道又是骗了哪个冤大头来的这种场合？”她显然是听说了林灿如今混得不错，心里极度不平衡，特意过来找茬，想在众人面前揭林灿的“老底”，以满足自己扭曲的虚荣心。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眼神望向这边。王胖子则一脸不善地瞪着林灿，似乎觉得自己的女伴受了委屈。
若是以前的林灿，或许会感到难堪和愤怒。但现在的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神色不变，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平和地开口：“小美，好久不见。看来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恭喜。”他的目光扫过王胖子，意有所指。
小美被他这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更是气急败坏：“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以为穿的人模狗样就真是上等人了？底子里还是个穷酸送外卖的！”
“送外卖也是一份正经工作，靠劳动吃饭，不丢人。”林灿依旧不恼，反而显得风度翩翩，“倒是你，几年过去，眼光还是这么的……别致。这位王总，听说最近在城西那个项目上，资金链有点紧张？还能抽出时间陪你来参加慈善晚宴，真是有心了。”
他这话看似闲聊，却精准地戳中了王胖子的痛处。城西那个项目因为规划问题卡壳，王胖子投入大量资金被套牢，正焦头烂额，是他最近最忌讳被人提起的事。
王胖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瞪了小美一眼，嫌她多事给自己惹麻烦。
小美却没察觉，还在叫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老王有的是钱！不像你，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见不得光？”林灿轻笑一声，终于收起了那副温和的表象，眼神变得锐利，“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件事。耗子，把我手机里那份关于‘美丽贷’平台暴力催收、泄露用户隐私，以及其幕后实际控制人与某些灰色产业关联的资料，找出来给王总看看，提醒一下王总，交友要谨慎，别不小心被拖累了。”
他这话是对着空气说的，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助手下达指令。实际上，耗子早就把小美离开他后的“事迹”查得一清二楚，包括她如何通过高利贷平台“美丽贷”维持高消费，以及她现在这个金主王胖子的一些不上台面的生意。
王胖子一听“美丽贷”和“灰色产业”，脸色骤变。他这种暴发户，最怕的就是牵扯上这种麻烦。他一把甩开小美的手，低声骂道：“臭婆娘，你给老子惹的什么祸！还不快滚！”说完，竟不顾小美，自己匆匆挤开人群走了。
小美被当众抛弃，愣在原地，看着周围人投来的鄙夷和嘲笑的目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刚才的气焰消失无踪，只剩下难堪和绝望。
林灿却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仿佛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转身对刚才交谈的那位制造业大佬举了举杯，歉然道：“不好意思，张总，一点小插曲，让您见笑了。”
那张总亲眼目睹林灿谈笑间就将挑衅者弄得灰头土脸，甚至一句话就点破了王胖子的困境和隐忧，心中对这位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林总处理得当，令人佩服。”
这场小小的风波，不仅没让林灿丢脸，反而让他在这个圈子里进一步树立了不好惹、有手段的形象。而小美这个前期的小boSS，以这种自取其辱的方式再次登场，也预示着林灿的“反捞”之路，即将进入一个清理历史遗留问题的新阶段。那些曾经轻视他、伤害他的人，都会在他登顶的路上，一一成为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