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就说嘛,江知青怎么可能是别人冒充的?”
“可不,你看她不还是老样子嘛,不爱下地、败家,一样没落下。”
误会是解除了,不过挑起事端的谢思甜显然不肯罢休,她悄悄朝张小曼递了个眼色。
张小曼心里跟明镜似的,江苡菲就是江苡菲,她敢让公安打电话去核实,必定是十拿九稳。
自己要是再跟着搅和,非但占不到便宜,搞不好还会惹一身骚。
她索性装作没看见谢思甜的暗示,扭开了头。
谢思甜被她这无视气得够呛,自己又不好直接出头,只得把目光转向陶丽丽,再次使眼色。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风波即将平息时,陶丽丽突然开口了,“公安同志,我们……我们想知道,江同志到底是怎么证明自己的?”
她声音有些发紧,却强撑着,“总不能你一句‘误会’,我们就得相信她真是江苡菲吧?总得……总得有个说法。”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暗暗吸了口气。
这陶丽丽,胆子也太大了,这年头谁见了公安不怵几分?她竟敢当面质疑?
于公安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看向她道,“陶同志,不管你信不信,江同志的身份,我们已经通过泸市公安局正式确认了。”
“怎么,你是在怀疑泸市公安局作假?怀疑国家机关?”
“没有!绝对没有!”
陶丽丽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声音都带了颤音,“公安同志您误会了。”
“我…我只是想知道……泸市公安局那边,是凭啥认定江同志身份的?大伙儿……大伙儿也好奇,对吧?”她慌乱地看向周围。
人群里确实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向于公安。
于公安眉头微蹙,这涉及江苡菲的家事,属于个人隐私。
他略一沉吟,折中说道:“江同志的妹妹江雨桐,患有精神疾病,这是经过确诊的,大家想想,一个精神病人,有能力冒充他人吗?”
“什么?江知青的妹妹有精神病?”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众人脸上顿时充满了震惊和同情,纷纷看向江苡菲。
只有谢思甜和张小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但公安的话,铁板钉钉,绝不会有假。
于公安肃然道:“好了,此事纯属误会,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准再质疑江同志的身份。”
李公安也扬声说:“行了,我们工作完成,大伙儿散了吧。”
人群开始松动。
混在其中的谢思甜一脸不甘,可连公安都盖棺定论了,她只能悻悻然准备离开。
“慢着!”
一声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娇喝响起,江苡菲站了出来,“公安同志,这事就这么算了,恐怕不太公平吧?”
两名公安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以往这类误会解开也就了了,这江知青还要怎样?
李公安问道:“江同志,你说的不公平,是指什么?”
“公安同志。”
江苡菲声音清晰,掷地有声,“这事说好听是误会,说难听点,就是造谣诽谤,有些人上下嘴唇一碰,脏水就泼过来了,自己不用付出半点代价。”
“可被冤枉的人呢?找不到证据,轻则名誉扫地,重则蹲大牢、去劳改。即使跟我这样运气好澄清了,不也折腾了半天,还耽误了时间?”
她目光扫过人群,提高了音量:“老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大家评评理,我说得对不对?”
“要是造谣的人一点惩罚都不受,以后谁想生事,张嘴就来,这种倒霉事,指不定哪天就落到在场的哪一位头上?”
这番话瞬间在人群中激起涟漪,立刻有人高声附和。
“江知青说得在理,我就被人冤枉过,结果那造谣的屁事没有。”
“就是,零成本造谣,以后还不翻了天?这不是给那些坏心眼的人开绿灯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江苡菲这边。
陶丽丽和谢思甜的脸色“唰”地变了,尤其是陶丽丽,面如死灰,身体微微发抖。
两名公安心中暗暗佩服江苡菲的胆识和口才,寥寥数语就扭转了局面,赢得了支持。
于公安问道:“江同志的意思是,需要陶同志向你道歉?”
江苡菲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道歉?那是必须的。”
“不过,光道歉可不够,她还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还有耽误我工作的误工费!”
“精神损失费?名誉费?误工费?”
不仅两位公安愣住了,他们办案多年,头回听说这么多“费”,村民们也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江苡菲心知肚明,这个年代的法律条文里还没有明确的“造谣罪”。
不过这难不倒她,她自有办法让事情换个说法。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在给县里翻译农机资料吧?”她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
“前几天,县里的王秘书可是亲自来确认过,我这是在为国家、为党工作,既然如此,那我江苡菲,就是国家的人。”
这话如同重锤落下,两名公安心头剧震,原来她给县里办事并非虚言,竟连县里都来人确认过。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江苡菲话锋一转,“既然我是国家的人,那么造谣诽谤我,就是跟国家作对,这种行为,就是反革命。”
“反革命?”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人群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谁不知道,戴上“反革命”的帽子,那是要掉脑袋的。
陶丽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几乎站立不稳。
张小曼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脸色惨白,沾上“反革命”,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谢思甜的脸也瞬间铁青,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揭穿一个“冒牌货”,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反革命”?
谢北方一看这阵势,心知不妙。
再闹下去,陶丽丽搞不好真要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
南沟村要是出了这种丑闻,“先进大队”的牌子肯定得砸!他赶紧挤出人群打圆场。
“江知青,江知青,言重了,言重了,我看……不如让陶知青给你赔礼道歉,再赔偿你说的那个……损失费?你看这样行不行?”
江苡菲连眼角都没扫他一下,方才她被围攻时不见他出头,现在想当和事佬?晚了。
“不行。”她斩钉截铁,声音冰冷,“这种公然与国家作对、破坏国家工作的反革命行为,必须严惩,绝不姑息!”
“反革命……严惩……”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陶丽丽心上,她吓得踉跄着连退好几步。
两名公安低声商议了几句,于公安严肃道:“江同志,此事性质特殊,我们需要向上级汇报,等上级的指示下来,一定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江苡菲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那就多谢……”
“不是我。”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陶丽丽手指颤抖却无比精准地指向人群中的谢思甜,嘶声喊道:“是她,是谢思甜,是她一口咬定江苡菲是冒牌货,是她要对付你。”
她语速快得像爆豆子,生怕慢一秒就没了机会,“她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去报公安,说事成之后再给我十块。”
全场哗然!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谢思甜脸上。
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刻血色尽褪,青白交加,比死了三天还难看。
陶丽丽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你们看!这就是她给我的十块钱!赃款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