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存在”的实感。赵生源感觉自己如同一粒尘埃,漂浮在虚无的渊薮。唯有右手掌心传来的、玄清头骨那冰冷而熟悉的触感,以及心口半枚乳牙透出的微弱暖意,提醒着他尚未消散。
“根...回春...根...”玄清那缕微弱却执着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断断续续地在他濒临溃散的心神中闪烁。
意念所及,前方的绝对黑暗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开始缓缓荡漾、退散。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映入感知——没有上下左右,没有物质形态,只有无数庞大、扭曲、如同虬结血管般的靛青色能量脉络,在虚无中搏动、蔓延!这些脉络彼此吞噬、纠缠,散发着冰冷、死寂、贪婪到极致的意志,正是星墟的本源!而在那无数令人作呕的靛青脉络最深处,一团庞大到无法估量的、如同腐烂巨树根系般的漆黑阴影盘踞着。阴影的核心,一点微弱却纯粹的金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着。
那金芒的气息...带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生机,以及一种抚慰灵魂的、浩瀚的悲悯!正是药王谷典籍中记载的“回春古木”本源的气息!只是这金芒被无边的靛青污浊死死包裹、侵蚀,如同明珠蒙尘!
玄清意念所指,正是那点金芒!
“云崖...本源...污...钥匙...髓...”
轰——!
就在赵生源感知到那点金芒的瞬间,整个星墟本源空间剧烈震荡!无数靛青脉络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舞动!一股冰冷、暴虐、充满无尽贪婪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降临!
“赵家孽种!玄清贱婢!竟敢觊觎本座道基!”云崖那苍老威严又扭曲癫狂的咆哮,直接在赵生源灵魂深处炸响!被污染的星墟之核(翡翠心核)不知何时已悬浮在他前方不远处,其表面血光与靛青符文疯狂闪耀,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靛青巨爪,裹挟着吞噬一切的星墟本源之力,狠狠抓向赵生源和他手中的玄清头骨!
这一爪,蕴含了星墟本源空间的意志!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赵生源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灵魂都在被那爪风撕裂!逆命星纹疯狂预警,深靛光芒本能地亮起,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姑姑!”绝望之际,赵生源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不屈的意志,尽数灌入右手紧握的玄清头骨!
嗡——!
玄清头骨那冰冷的额骨骤然变得滚烫!眼窝中,那点碧绿的魂火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并非扩散,而是瞬间收敛,尽数注入那半枚深深嵌入眼窝的青铜卦钱之中!卦钱上的蜜饯刻痕爆发出刺目的碧光!
紧接着,一种奇异的、带着无尽苦涩与回甘的甜香,如同实质的波纹,从青铜卦钱上荡漾开来!
这甜香,正是当年玄清喂给年幼赵生源、内含星墟蛊毒,却也封存了她本源仁骸之力的蜜饯之香!亦是此刻打开回春古木核心的“钥匙”!
甜香波纹扫过那抓来的靛青巨爪,竟如同滚油泼雪!巨爪上狂暴的星墟本源之力,竟被这看似柔弱的甜香强行消融、中和了一瞬!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却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贱婢!你封存的这点渣滓,也想阻我?!”云崖惊怒交加,巨爪血光更盛,迟滞瞬间被打破,再次悍然抓落!
然而,这一瞬的迟滞,对赵生源而言,便是生死之间唯一的空隙!
玄清头骨传递来的最后意念,带着燃烧一切的决绝:“髓...心...取...镇...”
取髓!镇心!
赵生源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唯有玉石俱焚的决绝!借着云崖巨爪被甜香迟滞、力量出现波动的刹那,他不再试图防御或闪避,而是将玄清头骨猛地按向自己心口!头骨眼窝中那燃烧的碧火与青铜卦钱,与他心口那半枚滚烫的乳牙瞬间共鸣!
“以我血脉为引!以姑姑魂骨为桥!开——!”
赵生源嘶声咆哮,逆命星纹迸裂!深靛、翠绿、温白三色交融的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与玄清头骨的联系,狠狠冲入那靛青脉络深处,目标直指那被污浊包裹的回春古木核心金芒!
轰隆——!
三色洪流如同烧红的利刃刺入凝固的油脂!沿途无数靛青脉络发出被灼烧的凄厉尖啸,疯狂扭曲、试图阻拦,却在触及那融合了星锁、仁骸、蜜饯之匙三种本源力量的洪流时纷纷崩断、消融!
云崖的巨爪终于落下,狠狠拍在赵生源原先的位置!狂暴的能量将那片虚无都搅得一片混沌!然而,赵生源的身影却已不在原地!
他的全部意志、连同玄清头骨最后燃烧的碧火,尽数附着在那道三色洪流之上,化作一道贯穿星墟本源的长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刺透了层层污浊的靛青封锁,狠狠钉在了那庞大腐烂根系核心、那点顽强闪烁的纯粹金芒之上——回春古木最后的本源髓心!
接触的刹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宏大而温柔的共鸣!一股浩瀚、精纯、饱含着大地生机与万物回春意志的磅礴力量,瞬间顺着三色洪流倒灌而回!这股力量是如此纯粹而古老,它冲刷着赵生源濒临崩溃的灵魂,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更带着一种抚平一切创伤、净化一切污秽的伟力!
赵生源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那株撑天拄地的回春古木,根系深深扎入无尽星墟,汲取着混乱与死寂,却从核心处绽放出最纯净的生命之光!玄清头骨眼窝中的碧火,在这股纯粹生命力的滋养下,竟也稳定了许多,传递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念。
“根髓...仁心...”赵生源瞬间明悟。这才是镇压星墟的关键!回春古木的核心髓心,蕴含的并非力量,而是“仁心”的具象!是包容、净化、转化死寂为生机的本源规则!星墟的污浊可以侵蚀它的载体(古木根系),却无法磨灭这核心的仁心规则!
“不——!!”云崖的咆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暴怒!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被污浊包裹了无数岁月的回春髓心,正被一股外来的、纯净的仁心意志唤醒、共鸣!一旦髓心彻底复苏,以其为核心规则运转,整个星墟的污浊本源都将被其缓缓净化、转化!他云崖谋划万载,欲以星墟为基登临永恒的道途,将被彻底断绝!
“休想得逞!星墟即我!我即星墟!吞了你!”云崖彻底疯狂!被污染的星墟之核轰然解体!它不再维持形态,而是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最纯粹血光与靛青符文构成的污浊浪潮,带着整个星墟本源空间的恐怖意志,如同灭世的洪水,朝着赵生源、玄清头骨以及那正在复苏的回春髓心,铺天盖地地吞噬而来!他要将这威胁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彻底同化、湮灭!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整个星墟本源意志的碾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刚刚汲取到一丝根髓仁心的赵生源,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污浊洪流,如同怒海中的孤舟。玄清头骨的碧火剧烈摇曳,传递出焦急与绝望。
怎么办?!
根髓仁心是希望,但需要时间复苏、扩散,才能净化星墟。而云崖的疯狂反扑,根本不会给他们时间!
赵生源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正在复苏、散发出温暖金芒的回春髓心。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的脑海。
玄清最后燃烧的意念,墨砚残魂深处那道古老的星纹,云崖对“根”的贪婪...碎片在生死关头轰然拼合!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玄清的头骨,看向那眼窝中燃烧的碧火,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决绝。
“姑姑...”赵生源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虚幻,“生源...送您回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让整个星墟本源空间都为之一滞的动作!
他右手紧握玄清头骨,将其狠狠按向自己心口那半枚乳牙的位置!同时,左手五指如钩,闪耀着深靛、翠绿、温白三色交融、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带着玉石俱焚的意志,对着自己跳动着根髓仁心之力的胸膛——狠狠刺入!
“以我身为皿!以我魂为引!纳髓——镇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