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生了重病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眨眼间在国公府里传得沸沸扬扬。
下人们在院子里瞧见他,都跟见了瘟神一样,躲躲闪闪,还在背后嘀嘀咕咕。
有的说他得了传染病,还有的说他得了不治之症,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谣言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离谱。
到最后,整个国公府上下,除了朱琦,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再跟方济说话了。
方济心里那叫一个尴尬,可想想这都是自己种下的因,也只能咬着牙自食其果。
好在他于翰林院任职后,他的父亲给他在北京另寻了一处新宅,又添了几个家仆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新宅子离国公府也不算远,抬脚就能到。
“破云圣手”孙琰,也在这时候从南京悄悄地来了北京,住进方济的新宅子里。
表面上,他是方家请来训马的师傅,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汪雨安插在北京的特务,专门为汪雨搜罗朝堂信息,负责内外联络,执行任务。
孙琰是阉党的重要爪牙之一,武功高深莫测。
方济从小就跟他练武,但他们对外只以主仆相称,并无师徒之名。
锦衣卫冷如风,才是孙琰名正言顺的徒弟,也是阉党偷偷埋在北镇抚司里的一颗暗棋。
自从装病之后,方济常借着复诊之名,跑去医馆和京京相见。
又时常送去一些精巧的小礼物,小首饰,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有时请她逛街、吃饭、看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亦或是邀请京京外出骑马,游山玩水。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愈发亲近,已然像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样了。
孙琰瞧出方济最近的心思都在一个姑娘身上,于是好奇地问他:
“听说公子最近看上一个胡人姑娘?”
方济听到孙琰的疑问,却没回答。
孙琰一看方济默不做声,以为他害臊,笑嘻嘻地说:
“看上就直说呗,说不定姑娘也喜欢公子呢?”
方济神色一黯,冷冷道:“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啊?公子喜欢上了别人老婆?”孙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方济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生冷地说:
“他们还未成亲呢!”
孙琰眼珠子滴溜一转,替方济支了个招:
“既然还未婚配,公子若是真心喜欢,花点银子,俺老孙帮你把人弄来府上,做妾做婢,还不都随公子的心意?这有啥难的?”
“她心里没有我,就算抢来了,也得不到她的真心。再说,我也不想伤害她。”
孙琰一听,心里明白,方济这是对那姑娘动了真情了。
于是又出了个主意:“要是这样,那也不难。咱们把那姑娘的情郎除掉,看她还喜欢谁去?”
孙琰这人向来凶狠恶毒,他出的这主意虽说残忍,可眼下或许是最有效的。
方济心里清楚,只要袁飞宇在一天,京京心里就有他一天。
要是能除掉那个锦衣卫,京京必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主意打定,方济授意孙琰,让他指使冷如风想办法除掉飞宇。
冷如风一听要杀飞宇,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忙问孙琰:
“师父,那袁飞宇师从武当,拳法和内功都在弟子之上。不是怕他,只是弟子和他同门共事,交情也不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师父,要痛下杀手?”
孙琰一脸不屑,“哼”了一声说:“他虽没得罪我,可他得罪了少主。
方公子看上了他的京京姑娘,你说就凭少主的性子,那袁飞宇还不得死一千回?
明着杀不了,就暗地里动手,叫上小顺,务必帮少主除掉这个眼中钉!”
小顺是孙琰的另一个徒弟。
冷如风打听到飞宇最近在沧州公干,便和小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两人悄悄寻到飞宇的踪迹,一路暗地里跟着他,伺机窥探,就等着找个机会下手。
见飞宇住在客栈,每日都在店里吃饭,两人便想着在饭食里下蒙汗药,只要药倒了他,后面就好办了。
这日,两人见飞宇又坐在店里吃饭,小顺乔装成客人,漫不经心地从他桌边路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他的茶水里丢入药丸,然后在旁边一桌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杯茶水。
可谁能想到,就在飞宇正要举杯饮茶之时,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头大肥猪,跟发了疯似的,在店里横冲直撞,打翻了好几张桌椅,飞宇的茶水也被掀翻在地,一口都没喝成。
那大肥猪在店里兜兜转转,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个大铲斗把坐在一旁的小顺掀了个四仰八叉,脑袋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生疼。
屠户正满大街找猪呢,一看在客栈里,赶忙命人抓猪。
肉铺的几个伙计又追又堵,费了好大劲才把猪抓住。
飞宇瞧着几个伙计累得气喘吁吁,好心上前搭了把手,总算是把肥猪捆了个结实,还帮着抬到外面板车上放好。
屠户又是给客栈老板赔礼道歉,又是给帮忙抓猪的飞宇连连道谢。
等屠了猪,还派人给店里受惊的客人都送了一块好肉。
飞宇这次没被药倒,反而白得了猪肉,心中暗暗窃喜。
小顺揉着磕破的后脑勺,心里叫苦不迭。
又有一日,飞宇要去另一个地方,赶了一上午的路,在一个茶棚喝水歇脚。
跟在后面的冷如风对小顺说:“前面有片林子,空野无人,你去爬上高处埋伏,等他进了林子,就拿箭射他,等他中箭身亡,咱们把尸体抛弃荒野,任务就完成了。”
小顺点了点头,赶忙往林中跑去准备。飞宇喝完茶,继续赶路,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身走进了那片林子。
小顺一看人来了,连忙拉弓搭箭,瞄准飞宇。
可就在他刚准备发射的时候,飞宇却突然掉头往回走,原来刚才在茶棚大意,把驾帖丢在桌上忘了拿。
这还了得?赶紧掉头回去取。
就这么凑巧,小顺手里拉满的弓,因为他这一停顿哆嗦,“啪”的一声,弓臂脆生生地被折断了,一个反弹,把小顺的手臂震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