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期日益临近,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江瑾辰的“安全力场”几乎扩展到了极致,周铭甚至私下开玩笑说老板的雷达灵敏度已经调到了探测蚂蚁级别的震动。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这日午后,刘亦菲午睡醒来,觉得有些气闷,便想去阳台上透透气。阳台与她休息的卧室相连,几步之遥,地面平整,她常去,从未出过问题。
江瑾辰正在书房进行一个无法推迟的国际视频会议,房门虚掩着。
刘亦菲扶着腰,慢慢走到阳台。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她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舒服了不少。她看着远处楼宇间露出的一小片蓝天,下意识地微微踮脚,想看得更远些——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几乎本能的动作。
就在她脚尖离地、重心微微上提的瞬间,脚下那双定制防滑拖鞋的鞋底,恰好碾过了一颗不知何时被风吹进来的、极细小却异常圆滑的石子(或许是某盆绿植装饰铺面上的遗漏)。
重心瞬间失衡!
“啊!”刘亦菲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巨大的孕肚让她根本无法灵活调整姿势,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地用手肘猛地撞向旁边的落地玻璃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一秒!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江瑾辰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疾冲而出,速度快得带起了一阵风!他甚至来不及关闭仍在进行的视频会议,耳机线被扯断,设备掉落在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煞白,瞳孔急剧收缩,里面翻滚着一种近乎恐怖的惊惧。他一把扶住踉跄着即将倒地的刘亦菲,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是将她整个人箍进了怀里,稳住了她。
“怎么样?撞到哪里了?肚子疼不疼?”他的声音又急又低,带着明显的颤抖,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条理。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全身扫描,最后死死盯住她的肚子,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刘亦菲被他吓到了,也被自己吓到了。她靠在他怀里,心脏狂跳,惊魂未定,半晌才白着脸摇头:“没、没摔倒……就是吓了一跳……手肘撞了一下门,有点疼……”
她抬起手肘,那里已经迅速红肿起来。
江瑾辰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手肘,又迅速回到她脸上,确认她神色除了惊吓并无剧痛之色,但那紧绷的神经似乎依旧无法放松。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依旧小心翼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快步走回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别动!”他的声音依旧沙哑紧绷,按下床头呼叫佣人的铃,同时已经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李主任的电话,语速极快地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要求对方立刻进行远程评估并准备必要时随时入院检查。
他的整个反应流程依旧高效,但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急促和……后怕。
家庭医生和佣人很快赶来。经过初步检查,确认刘亦菲只是手肘软组织挫伤,腹部没有受到撞击,胎心监测也正常,众人才松了口气。
江瑾辰始终站在床边,脸色依旧难看,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看着医生处理她手肘的伤处。直到医生再次确认无大碍,他的肩膀才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但周身那股冰冷的低气压依旧盘旋不散。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亦菲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心里又愧疚又后怕,小声说:“对不起……我就是想透透气,没注意脚下……”
江瑾辰没有回应她的道歉。他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她包扎好的手肘,然后向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覆在她高耸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小家伙似乎受到惊吓后略显急促的胎动。
他的手掌依旧带着一丝未褪的冰凉。
许久,他才抬起头,看向她。眼底的风暴尚未完全平息,那里面有一种刘亦菲从未见过的、深沉的恐惧,以及恐惧过后更加坚硬的决心。
“刘亦菲。”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得可怕。
“从今天起,直到生产,”他一字一顿,不容任何质疑,“一步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是他在经历了方才那短暂却足以击穿他所有冷静的惊魂一刻后,重新设定的、绝对化的安全协议。
刘亦菲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所有辩解和“没必要”的话都咽了回去。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失控起来是什么样子。
那失控的背后,是无法承受失去的恐惧。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依旧冰凉的手指,点了点头:“好。”
江瑾辰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他没有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一场虚惊,如同一次尖锐的系统警报,短暂地撕裂了他精密控制的外壳,露出了底下最深沉的软肋与最偏执的守护。
安全半径,再次缩小。
直至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