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后的几天,河滩新垦地成了整个桃源村最受关注的地方。每天清晨和傍晚,都有村民不自觉地溜达到田边,蹲下身,眯着眼仔细瞅着平整的土面,盼望着那第一抹新绿的出现。
林晚更是几乎长在了地里。她一天要跑好几趟,用手轻轻拂开表层的细土,查看种子的状态。土壤的墒情是关键,太干不出苗,太湿易烂种。她学着张维教的方法,捏起一把土,能攥成团,落地即散,便是最佳状态。
第四天下午,天空飘起了毛毛雨。雨丝细密柔软,正是庄稼人最喜欢的“润雨”。林晚心里一喜,这样的雨水,最能催芽。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水生就气喘吁吁地跑来合作社报信:“出苗了!河滩地出苗了!”
林晚扔下手里的活计,几乎是跑着冲向河滩。远远望去,那片新垦的褐色土地上,已然泛起一层极淡极薄的鹅黄色绿意。走近了蹲下细看,只见一行行浅沟里,无数细小的、顶着种壳的嫩芽破土而出,像一个个好奇的孩子,怯生生地探望着这个世界。板蓝根的幼苗两片子叶肥厚,荆芥的则显得纤细一些,但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好!出得齐整!”福伯也闻讯赶来,捻着胡须,脸上笑开了花,“这场雨下得及时啊!”
喜悦之余,更繁重、更精细的管护工作立刻提上日程。新生的幼苗娇嫩无比,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
张维制定了严格的管护方案:“现阶段最重要的是保墒、防晒、防虫。浇水要少量多次,最好在早晚进行,避免正午暴晒导致水温过高烫墒幼苗。可以适当在行间铺一层薄薄的、铡碎的稻草或麦秸,既能保墒,又能避免阳光直射地表温度过高。”
除草更是刻不容缓。新垦地肥力足,不仅庄稼长,杂草长得更快。几天工夫,苗间垄上就冒出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草,与幼苗争夺着养分和阳光。
林晚组织起一支由妇女和半大孩子组成的“除草突击队”。大家戴着草帽,拿着小铲子或直接用手,蹲在田里,小心翼翼地剔除每一株杂草。动作必须轻柔,不能伤到幼苗脆弱的根系。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指甲缝里塞满了泥,但看着田里变得清爽整齐,幼苗在阳光下舒展叶片,所有人都觉得值了。
虫害的威胁也随之而来。一些贪吃的小地老虎和蚜虫开始觊觎这些嫩苗。张维坚决不用农药,而是采用了更费工但环保的方法:组织人手早晚巡查,手工捕捉;在田边地角点放一些糖醋液盆,诱杀成虫;同时,之前种下的万寿菊和薄荷也开始散发气味,起到一定的驱避作用。
日子在忙碌中飞逝。幼苗一天一个样,子叶渐渐展开,真叶慢慢长出,颜色由鹅黄转为翠绿。河滩地上,终于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比起那些耕作多年的熟地,这些幼苗还显得瘦弱,但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却给所有人带来了巨大的安慰和希望。
傍晚,林晚再次独自来到河滩。夕阳给这片新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微风拂过,幼苗轻轻摇曳。她仿佛能听到它们努力生长的声音。这片凝聚了众人心血的土地,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然而,她也清楚,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间苗、追肥、病虫害的持续防控、以及最重要的——能否在有限的生长期内积累足够的药效成分,达到订单要求……后面的挑战还多着呢。
但此刻,看着这片破土而出的新绿,林晚心中充满了力量。只要希望还在生长,就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