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平村飘着牛毛细雨,雨丝如银针般细密,悄无声息地落下。青石板路上泛起一层水光,倒映着王伯佝偻的身影,宛如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墨画。他攥着皱巴巴的医药费单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张捏碎。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他却浑然不觉,满心只想着又要去黄毛家送赔偿款。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上次打架时李晓聪打破对方脑袋,如今换药、补营养品的费用,像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推开自家斑驳的木门,“吱呀” 一声,仿佛在发出沉重的叹息。堂屋里,八仙桌上堆着各式各样的账单:学校课桌损坏赔偿单、供销社饭店的赊账记录、还有派出所调解时签下的保证书,纸张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像极了这个家庭此刻混乱的生活。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下,王婶正对着微弱的灯光补衣服,针线在蓝布衫的破洞处来回穿梭,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无奈,却怎么也补不平李晓聪叛逆留下的裂痕。
“他爹,黄毛家又来催了。” 王婶声音发颤,手中的针不小心扎进指尖,渗出一滴血珠。她望着丈夫,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无助,“说是少一分钱,就去学校闹……”
王伯将单据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煤油灯的火苗猛地窜高,光影在墙壁上摇曳不定。“闹!闹!就知道闹!” 他怒目圆睁,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更深了几分,“这孽障一天不省心,咱家这点家底早晚被败光!” 他抹了把脸,露出眼角新添的皱纹,那是岁月与忧愁留下的痕迹,“我今天去供销社送货,想着给咱娃带块糖,结果……” 话未说完,喉咙像被后山的老藤缠住,哽咽得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后院门 “哐当” 一声被踢开,李晓聪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他的解放鞋上沾满泥浆,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脏兮兮的脚印,裤腿还挂着几片野蔷薇的刺。他一屁股坐在竹椅上,竹椅发出 “吱呀” 的呻吟,仿佛也在抗议他的粗鲁。“王婶!我饿了!有没有红烧肉?” 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狭小的堂屋里回荡。
王婶手中的顶针 “当啷” 掉在地上,她红着眼圈看向丈夫。王伯怒不可遏,抄起墙角的扫帚,可手在半空僵住了 —— 那把扫帚,还是李晓聪第一次闯祸后,他连夜去后山砍的竹子扎的,每一根竹条都承载着他对孩子的期望与关爱。
“吃!就知道吃!” 王伯终于忍不住,扫帚重重砸在地上,惊飞了梁上的燕子。“你看看这满屋子的债!” 他气得浑身发抖,“你王婶天天熬夜纳鞋底,我跑断腿送货,换来的就是你在外面惹是生非?”
李晓聪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根皱巴巴的香烟,划火柴点燃,烟雾缭绕中,他满不在乎地说:“不就几个臭钱?等我回城里,我爸分分钟……”
“住口!” 王伯的拐杖狠狠杵在地上,震得墙皮簌簌掉落,“这里没有什么城里的爹!你爹娘早就在矿难里……”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看着李晓聪满不在乎的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比后山的迷雾还陌生,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供销社内,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店内格外刺耳。老板娘戴着老花镜,皱着眉头敲打着算盘,眼神时不时瞥向柜台下藏着的欠条,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晓聪换零食、饮料的账目,甚至还有上个月顺走的两包大前门香烟。“老王啊,你家晓聪赊的账,再不结,我这小本生意……”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可我也得过日子啊。”
王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零散的纸币和几个硬币,那是他今天卖山货的全部收入,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妹子,再宽限几天,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店内短暂的平静。
三个骑着二八自行车的汉子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黄毛的表哥。他叼着烟,大踏步走到柜台前,皮鞋 “哐” 地踩上柜台,震得算盘珠子乱跳。“王老头,我表弟的营养费,今儿必须给个说法!” 他恶狠狠地说着,掏出张单子甩在算盘上,上面赫然写着 “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等名目,数字大得让王伯眼前发黑,仿佛那不是数字,而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将这个家吞噬。
别墅监控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思成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熄了又点,点了又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袅袅烟雾弥漫在空中,模糊了他的面容。屏幕里王伯卑躬屈膝的模样,像根锋利的刺扎在他心上。林宛如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手帕:“给他送点钱吧,那毕竟是我们的儿子……”
“送钱?” 李思成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神情近乎癫狂,“送钱能让他明白生活的艰辛?当年我创业睡桥洞时,谁给过我一分钱!” 他抓起桌上的计划书,纸张被他攥得发皱,“通知张明远,按原计划进行,让他彻底尝尝苦果!”
深夜,整个清平村都陷入了沉睡,唯有王家小院的油灯还在顽强地亮着,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王伯蹲在门槛上,就着月光修补板车 —— 白天送货时,因走神撞上石头,车轴断了。他粗糙的手被木刺扎进掌心,鲜血渗出,可他却浑然不觉,一门心思只想着修好板车,明天还要去送货赚钱。王婶轻手轻脚走来,递上一碗稀粥,粥面上漂浮着零星的米粒,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他爹,要不…… 跟学校说说,让晓聪休学?” 她试探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疲惫。
“休学?” 王伯的手顿住,木刺扎得更深了,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当年老李家把孩子托付给我们,说的是‘一定要让他读书’……” 他望着儿子房间漆黑的窗户,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坚定,“现在放弃,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兄弟?”
而此刻的李晓聪,正跟着黄毛团伙在废弃砖窑里鬼混。窑内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昏暗的光线中,几个人影若隐若现。疤脸男扔来一把钢珠枪,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掌心传来。“小子,敢不敢干票大的?供销社仓库新到的烟酒,弄出来够咱们潇洒半个月!” 他挑衅地看着李晓聪,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李晓聪摸着冰冷的枪身,想起白天王伯通红的眼眶,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可很快又被叛逆的冲动淹没。他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不羁与疯狂:“有什么不敢?”
就在李晓聪等人准备行动时,张明远早已在暗中布下天罗地网。他带着村里的几个青壮年,手持农具,埋伏在供销社仓库四周。月光下,他们的身影与阴影融为一体,仿佛是守护村庄的暗夜卫士。
当李晓聪一伙鬼鬼祟祟地靠近仓库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张明远从暗处走出,老烟袋在手中把玩着,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小兔崽子们,就等着你们呢!” 话音刚落,四周的火把瞬间亮起,将仓库照得如同白昼,把李晓聪等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黄毛的表哥脸色一变,恶狠狠地喊道:“老东西,少管闲事!” 说着,便挥拳朝张明远冲去。张明远不慌不忙,侧身躲过,手中的烟袋杆如闪电般击出,正中对方手腕。“啊!” 黄毛表哥惨叫一声,钢珠枪掉落在地。
李晓聪见状,心中一紧,却仍嘴硬道:“别以为人多就了不起!” 他举起钢珠枪,试图威胁众人。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一个身影突然从身后扑来,将他死死抱住。原来是狗剩,这个平日里被李晓聪欺负的小伙伴,此刻却涨红着脸喊道:“晓聪哥,别再错下去了!”
混乱中,黄毛团伙的其他人也想趁机逃窜,却被早已埋伏好的村民们拦住。锄头、扁担在月光下挥舞,吆喝声、叫骂声混作一团。张明远看着挣扎的李晓聪,叹了口气:“孩子,你王伯王婶为你操碎了心,别再执迷不悟了!”
李晓聪被按在地上,望着周围愤怒又痛心的村民们,再想起家中满桌的账单和王伯王婶疲惫的面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悔意。惊雷在夜空中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这场闹剧,也似乎在冲刷着李晓聪内心的迷茫与叛逆 。
欲知下文如何,请先关注收藏点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