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染白了清平村的瓦檐,在窗棂上结出细密的冰花。李晓聪蜷缩在薄被里,忽闻后院传来王伯压抑的咳嗽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寂静的清晨来回拉扯。少年猛地睁眼,屋内弥漫着昨夜柴火未散的烟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刺鼻又清甜。墙角的蟋蟀突然噤声,仿佛也在屏息等待。
“吱呀 ——” 木门推开的瞬间,冷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扑进屋子。王婶裹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鬓角的白发上沾着细碎的草屑,竹编的水瓢在她手中轻轻晃荡:“晓聪,该……” 话音戛然而止,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水瓢里的清水晃出涟漪 —— 那个往日睡到日上三竿的少年,此刻正坐在床边,就着昏暗的天光,笨拙却认真地系着红领巾。
“婶,我去打水。” 李晓聪的声音还带着未褪的沙哑,伸手接过水瓢时,掌心新磨出的茧子擦过王婶粗糙的手背。老人望着少年洗得发白的球鞋,鞋头还沾着前日帮张大爷修屋顶时的泥点,眼眶瞬间泛起红雾,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锅里温着红薯粥,多吃两口……”
村头的老井边,晨雾未散,却已聚了不少人影。李晓聪刚把木桶抛进井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嗤笑。“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邻村的二柱扛着锄头路过,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腰间的旱烟袋晃出清脆的声响,“昨儿还在砖窑搬砖,今儿就装起好学生了?” 木桶在井壁上撞出沉闷的回响,李晓聪攥着井绳的指节发白,却生生将怒气咽回肚里:“二柱哥说得对,我以前不懂事。这桶水您先用?”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李晓聪弯腰提水时,瞥见井中倒影 —— 少年脸颊消瘦了些,下颌线却愈发清晰,被秋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上,还留着前日帮王婶晒谷时被稻草划伤的红痕。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在此处打水,故意将水泼在小同学身上的模样,耳根不由得发烫。
早读课的铃声撕破薄雾时,李晓聪已经端坐在教室。他翻开课本,崭新的笔记本上,工整地写着 “今日计划”:背诵《岳阳楼记》、解八道代数题、帮周文轩补英语。阳光穿过斑驳的木窗,照亮课本里夹着的泛黄照片 —— 那是他 “亲生父母” 在矿难前的合影,照片背面,王伯用颤抖的手写着 “做人要像山一样稳当”,字迹被反复摩挲,几乎要融进纸里。
“李晓聪!” 赵虎的大嗓门突然响起,篮球砸在课桌上发出闷响,惊飞了窗台上啄食的麻雀,“后山的野板栗熟了,放学去不去?”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年身上。李晓聪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铅笔芯在纸上划出歪斜的痕迹,他想起上次跟着去偷板栗,害王伯给村民赔了半袋白面,还在床上躺了三天。
“我……” 他刚开口,就被陈美娟尖锐的声音打断:“人家现在是学霸,哪有空跟我们鬼混?” 少女扎着的红头绳随着她的嗤笑轻轻晃动,马尾辫扫过李晓聪的课桌。空气仿佛凝固了,唯有窗外的秋风卷着枯叶,扑簌簌地撞在玻璃上。
李晓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时带翻了板凳。木椅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中,他直视着赵虎惊讶的眼睛:“赵虎,我教你解昨天的数学压轴题,用相似三角形的解法更快。” 又转向满脸嘲讽的陈美娟,从书包掏出叠得整齐的笔记本,纸页间还夹着半片干枯的枫叶,“美娟,英语作文的语法问题,我整理了笔记,课间给你送去。”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赵虎挠着后脑勺,憋出一句:“你小子,真转性子了?” 而陈美娟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夺过笔记时,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蓝黑色的墨水在李晓聪的课桌上蔓延,少年却只是笑着抽出草稿纸,轻轻擦拭:“我再帮你打些墨水。”
然而真正的考验在午后降临。李晓聪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路过器材室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 小翠蜷缩在角落,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身旁散落着几片破碎的桑叶。“别怕,我背你去卫生所!” 李晓聪蹲下身,却被小翠一把推开。
“走开!”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眼里满是恐惧与警惕,“你以前还往我书包里放癞蛤蟆!” 李晓聪僵在原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他,为了捉弄同学,将毛毛虫塞进别人的铅笔盒,把鞭炮扔进女厕所,甚至在运动会上故意绊倒竞争对手。
“我…… 我真的改了。” 他的声音发颤,突然扯下红领巾,笨拙地给小翠包扎伤口。布料摩擦伤口的瞬间,少女倒抽一口冷气,他连忙放轻动作:“上周你借我橡皮,我一直记着。” 当他背起小翠时,少女颤抖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温热的泪水滴在后颈:“你要是再敢……”
“不会了。” 李晓聪的声音坚定如铁,大步迈向铺满落叶的村道。
别墅监控室里,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李思成的雪茄第三次掉落在地毯上,烫出焦黑的痕迹。屏幕中儿子背着小翠奔跑的画面,与记忆里那个在别墅泳池边肆意挥霍的少年重叠又分离。林宛如泣不成声,泪水滴在儿子幼时的照片上:“他连红领巾都系不好,却知道给人包扎伤口了……”
“别心软。” 李思成调出 “同伴信任度测试” 方案,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神冷峻,“通知张明远,启动‘集体劳动考验’。后山的柿子林该摘了,让他带队。真正的蜕变,容不得半点虚假。” 他望着屏幕里少年被汗水浸透的背影,想起自己白手起家时,在工地搬砖的那些日子。
暮色中的王家小院,炊烟袅袅升起。李晓聪蹲在灶台前生火,火苗舔着锅底,映红了他汗湿的脸庞。干燥的柴火发出噼啪声响,火星溅在他打着补丁的裤腿上。王伯拄着拐杖走来,将一本《初中作文选》轻轻放在他膝头,封皮上 “勤学” 二字已经褪色。
“当年你祖父,” 老人咳嗽着,布满老茧的手抚过书页,“用这书教出了三个秀才。” 李晓聪抬头,看见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突然想起昨夜发烧说胡话时,自己攥着王伯的手喊 “爹,我错了”。
“王伯,”李晓聪的声音被柴火声打断,他用力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等我考上县一中,就把您和王婶接到镇上住。咱们住楼房,有暖气,冬天再也不用生炉子……”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叫嚷声:“李晓聪!张明远喊你去大队部,说是有紧急任务!”
李晓聪起身时带翻了火钳,火星溅在裤腿上烧出焦痕。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心跳如擂鼓。远处的山峦被夕阳染成血色,村口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抖落一地金黄。他知道,这场关于成长的江湖,真正的硬仗,才刚刚拉开帷幕。而那个曾经的 “废柴” 少年,早已在某个秋日的清晨悄然死去,如今站在暮色里的,是一个怀揣着滚烫决心,准备迎接任何挑战的崭新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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