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保忠刚按下电话的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听筒里就迫不及待地炸响一个极度亢奋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屈师长！是我老崔啊！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屈保忠听到崔主任这打了鸡血般的嗓门，反倒觉得有点好笑，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调侃道：“哟，崔大主任，什么喜事让你这么沉不住气，满世界的嚷嚷？捡着金元宝了？”
他下意识地端起桌上的茶缸想喝口水润润发干的喉咙。
“金元宝算个屁！” 崔主任立刻反驳，声音拔得更高，“是你们林白！屈师长，您手下这个兵，他可了不得了！现在国安部除了去抓间谍的，所有下属局领导有一个算一个都往林白病房赶了啊，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噗——！” 屈保忠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全喷在桌面的文件上。
他呛咳了两声，瞬间坐直了身体，心跳莫名加速：“什么？！”
崔主任笑得更大声：“怎么样，怕了吧？”
屈保忠缓了口气：“林白？他怎么了？你快说！别一惊一乍的！咋这么多人要跟老子抢人。”
“这林白神了！他简直太神了！” 崔主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他不仅把m国网络渗透部门打得满地找牙，超额完成了攻坚任务！
他还……他还顺手给我们送了一份泼天大的惊喜！一个情报口想都不敢想的超级大礼包！”
屈保忠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捏着话筒的手指都微微发白：“什么礼包？别卖关子！你这人说个话可真费劲，快说！！”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 崔主任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屈保忠心上，“就在执行任务的间隙，
抽空！我是说抽空！
直接把小日子在境外经营多年、藏得跟千年王八似的一个网络间谍组织老巢，给连锅端了！！！”
“什……什么？！” 屈保忠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一个人？！端了间谍组织？！”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千真万确！” 崔主任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喜，“具体操作细节和成果，涉及最高级别的保密条例，我不能在电话里细说。
一会儿国安部的绝密级完整报告和证据链，会打包发送到军区指定的最高权限加密邮箱，你注意查收！
我只能告诉你最关键的一个数字：林白同志这次，一次性！精准无误地！挖出了多年深埋在咱们国家各个角落的毒蛇！38条啊屈师长！全是小日子精心培育、潜伏多年的鼹鼠和叛徒！”
“38条？！” 屈保忠倒抽一口冷气，感觉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贯通全身，头皮发麻！
他握着话筒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电话线都在微微晃动。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为什么蔡军长会亲自打电话来，语气那么复杂，带着赞许又带着点别的意味；
为什么军长会那么郑重其事地亲自督促他给林白请功！
这小子……这小子哪里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分明是扔了一个原子弹级别的超级震撼弹在他怀里！
“是啊！就他一个人！” 崔主任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更绝的是，整个过程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干净利落！
不费一兵一卒，而且全程都在军网的安全监控录像下进行，他所有的操作步骤、代码痕迹、指令流程，规规矩矩，同步上传，没有丝毫违规，没有半点藏私！坦坦荡荡！屈师长啊！”
崔主任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您这兵……您这兵是怎么练出来的啊？！你这是捡到国宝了！真正的国宝啊！！” 那语气里的羡慕和敬佩，简直要溢出来了。
屈保忠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巨大的喜悦和难以言喻的骄傲像是火山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奔腾冲撞，烧得他浑身发热。
他喉咙发紧，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好……好……好小子……好小子……”
电话那头崔主任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感慨万千，但屈保忠已经听不太清了，巨大的信息量和情绪冲击让他有些眩晕。
他几乎是梦游般地放下电话，听筒落在机座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突然寂静下来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他才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刚从深海里浮出来。
紧接着，他开始在宽敞的师长办公室里快速地踱起步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嗒、嗒、嗒”声，如同他此刻激烈翻腾的心绪。
“38个畜牲……一个人……半小时……军网全程监控……”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词都像滚烫的烙印，烫在他的心头。
怪不得！
怪不得连2号首长都惊动了！
这哪里仅仅是技术尖兵？
这分明是在网络世界里横刀立马、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绝世骁将！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战略级奇才！
这样的人才……屈保忠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如同护崽的猛虎。
他望向窗外师部广场上飘扬的军旗，一股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了下来。
这样的兵，在他屈保忠的手里，在他猛虎师的序列里，那是天大的幸运，更是如山岳般厚重的责任！
“来人！备车！我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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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宝忠走到林白的病房门口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哪里是病房，分明是个花市兼水果批发站！
门里门外，层层叠叠、姹紫嫣红的鲜花花篮、花束挤得满满当当，几乎要将门框淹没，浓郁的花香混合着水果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脑仁儿发胀。
他粗略扫了一眼那些精致的包装，心下暗叹：
好家伙，门口那几家花店水果摊，怕是因为林白一个人就提前达成了月度销售目标。
“请让一让，麻烦让让！谢谢！”
屈宝忠不得不提高嗓门，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用肩膀和胳膊肘艰难地开辟通道，侧身往里挤。
好不容易挤进病房，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眉头一跳。
小小的单人病房里塞满了人，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以国安部部长唐瑞安为首的一群人，正众星捧月般围在林白的病床前，嘘寒问暖，热闹非凡。
林白的爷爷奶奶被另一波热情的人簇拥着，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脸上挂着得体的复杂笑容。
病床上的林白，此刻正眨巴着眼睛，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和“手足无措”。
他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床边柜子堆满了各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慰问品。
只见唐瑞安部长正亲自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林白嘴边，那神情，像是伺候的是自家刚出生的小祖宗。
“唐部长，您……那什么，我自己喝水就行，真不用麻烦！”林白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伸手想去接杯子。
“哎——小林呐！你现在可是咱们的小英雄！这点小事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呢？我来我来！”
唐瑞安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手腕灵活地避开林白试图来接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杯沿凑近林白的唇。
更让林白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的是，唐部长还极其自然地抽了张纸巾，异常轻柔地、象征性地在林白根本没沾水渍的嘴角擦了擦。
林白感觉脊椎骨都僵直了，心里哀嚎：
领导们这不由分说的宠爱方式，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唐瑞安对林白的窘态视若无睹，笑容更加“慈祥”，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小林呐，你看你，当两年义务兵这时间也不算长。
退伍之后有什么打算呀？考不考虑来我们国安部发展？我们单位的待遇可是出了名的好，平台更是顶尖的，绝对能让你这样的人才大展拳脚！”
他边说边给林白掖了掖被角，动作无比自然流畅。
林白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角落里同样被热情包围、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的爷爷奶奶，张了张嘴：“我……”
“哟！我说老唐，唐大部长！”一个洪亮中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硬生生插了进来，打断了林白的话，也瞬间吸引了病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屈宝忠终于拨开人群，像一座铁塔般杵在了林白病床前，眼神锐利地盯着唐瑞安，“你这是趁我不在场，在这儿忽悠我的兵呢？！”
唐瑞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秒，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可是掐准了时间，特地越过常规流程直接上报了军区，就想打个时间差趁屈宝忠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林白这棵“金苗苗”给“预定”下来。
到底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
与此同时，某个办公室里，正埋头整理林白“辉煌战绩”报告的崔主任，毫无征兆地连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阿嚏！阿嚏！嘶……谁啊？这么惦记我？！”
病房里，唐瑞安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那短暂的僵硬立刻被更热情、更职业的笑容取代。
他迅速站起身来，朝着屈宝忠伸出双手：“哎呦！屈师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您看您，日理万机的，还亲自跑一趟！”
屈宝忠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两人手掌相握的瞬间，唐瑞安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被铁钳夹住了！
屈宝忠那手上传来的力道，哪里是握手，分明是带着警告和下马威的挤压！
“哼！”屈宝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手上力道不减，“知道唐部长您‘礼贤下士’，惦记着要抢走我的宝贝疙瘩，我这当师长的，不得赶紧过来看看嘛！”
唐瑞安疼得差点不顾形象地叫出声来，脸上强撑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连忙用力甩开屈宝忠的手：“哎哟喂！老屈！屈师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敢挖你墙角啊！”
他揉着发红发痛的手，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点委屈，“我说的是林白同志两年义务兵服役期满之后！退伍之后的选择！我可没让小伙子现在就脱军装来我这报到啊！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道理？”屈宝忠冷冷一笑，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唐瑞安的脸，“林白在我们猛虎师好好的，前途光明！干嘛要想着退伍？
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掐死了！林白只要还在军籍一天，就牢牢攥在我手里！谁来也甭想打他的主意！”
他斩钉截铁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唐瑞安气得差点当场翻白眼，好险才忍住了这个极其不符合身份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我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重新堆起笑容：“行行行！不动你的兵！不动！你是师长你说了算！”
他摆摆手，像是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我们这次来啊，主要还是看望慰问一下我们的大功臣林白同志，顺便呢，也跟他交流交流技术心得。当然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屈宝忠，眼神带着算计，“等小林同志伤愈归队后，我们国安部打算正式发函，邀请他到我们那里开个专题讲座，分享分享经验和技术嘛！这可是为了国家信息安全大局着想！”
“讲座？”屈宝忠眉毛一竖，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想都别想！去去去！少来这套！你们国安部缺讲课的？
那些个名牌大学的教授、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大把大把的！随便你挑！你调我们林白干什么？他伤还没好，需要静养！没工夫给你们当义务讲师！”
他一口回绝，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嘿！”唐瑞安也来劲了，指着屈宝忠，脸上带着夸张的不满，“我说屈师长，你这就不对了啊！你这是想埋没人才的光环啊！林白同志的水平，那是一般的教授、工程师能比的吗？
他那可是实战中打出来的真功夫、硬本事！他的经验和技术，岂是其他人能随便替代的？啊？！”
“哎！”屈宝忠听到唐瑞安夸林白，眉眼间的冷厉之色倒是消散了不少，甚至露出一丝得意，“唐部长这话嘛……听着还算顺耳！我们林白，那确实不是一般人！”
他话锋一转，眯起眼睛，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过嘛……想借调借用我们林白同志宝贵的时间和宝贵的脑子，光靠你唐部长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几句漂亮话可不行！”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盯着唐瑞安：“没点实实在在的‘表示’和‘补偿’，你们国安部啊，想都别想！”
“嘿！好你个屈宝忠！”唐瑞安像是终于逮住了把柄，指着屈宝忠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着病房里其他国安部的人说，“你们听听！你们快听听！之前老崔跟我诉苦，说他们情报部被屈师长狠狠敲了一笔竹杠，我还不信呢！
现在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他转回头，手指点点屈宝忠，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老狐狸！你这是本性难移！得谁敲诈谁啊！连我这个部长都不放过！”
“敲诈？”屈宝忠一脸正气凛然，摊了摊手，“唐部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逼着你了？你要嫌麻烦，完全可以不打我们林白的主意嘛！
你们国安部人才济济，去找那些高级优秀的、愿意无私奉献的网络工程师给你们开会授课嘛！我们林白啊，伤着呢！”
两位军方和国安系统的大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句句不离“林白”，把这小小病房当成了谈判桌。
被无情地当作“核心标的物”反复争夺的林白，此刻只觉得病床烫得惊人。
他把自己往被子里又缩了缩，努力降低存在感，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救命！
林白内心疯狂呐喊，眼神在屈宝忠和唐瑞安之间来回瞟，充满了生无可恋的无奈：
你们俩大佬聊得这么热火朝天、火花四溅的，能不能……别总带上我的名字啊？！
我感觉我不该在床上，我应该在床底！
或者干脆变成床头柜上那个苹果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