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不是我生的,你还不清楚?从稳婆来家,到死丫头出来,你跟婆婆不都是在家?死丫头不过是觉得我们狠心让她给人冲喜,就一定不是亲生的。
亲生的又怎样?一个丫头能有小子值钱?小子能传宗接代,丫头养这么大,如果不能为兄弟换回聘礼,那还不如一出生就把她呛死在马桶里。”徐氏尖着嗓子喊,一脸的刻薄相。
袁长发嘴嘟囔着,到底还是没发声。
他站起身,再次看看一溜的新宅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他们两口子都有了宽敞的房间,有了正儿八经的堂屋,还有了给儿子成亲的银。
事情已经做了,房子也做好了,媒人都请了,现在来怪婆娘确实也矫情。
徐氏转身拿着脏衣桶就往外走。
“当家的,这些你不必操心,现在已经七月初,光指望有文一个人不行,你得去田里看看,过几日能不能收稻子了?家里的米缸都要空了,有武还知道打柴,梅子就知道懒。”
妇人嘀嘀咕咕走远了。
袁长发本想进屋喊小女儿,想想还是往外走。
外面野菜这个时候也没了,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能做什么?就是他如果有法子,也不想出去干活。
陈富强一回来就准备他弟家。
“相公,你这个时候去,他们两口子肯定不在家,不如过会让春燕跑一趟,喊他们一家四口晚上都过来吃饭,熬一锅大骨汤,再用肉闷上豆角。”
陈富强一想也是,现在半下午,两个刚放假的小子怕也是带出去干活了,地里的红薯也得收了。
“娘子,那我去田里看看,估计三五日能收稻子了。”
可惜稻子也好,红薯也好,都没什么产量,一亩也不过两三百斤收入。
他家六亩田地,除了税一年差不多能收一千五百斤左右,今年就是加上盼儿,吃也是足够了他,省着点还能剩下五六百斤。
而他弟家四亩田,也就勉强够吃,年成不好的时候就只能他家贴了。
吴氏笑眯眯地应了。
儿子病好了,就跟一座大山从她肩上移走了,只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
家里存银从百两到现在的二十两,可那又怎么样?儿子过了一大劫,命保住了,现在又能坐在桌前看书抄字了。
要知道前些日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儿子能活着,能不能科举都无所谓了。
春燕放下自己的东西就钻进隔壁的屋,“盼儿姐,我的衣服回头就你给我做吧,我娘估计是抽不出空来了。”
夏收就是娘也得下田,今年两家人的吃食肯定是她俩做了。
“行啊,下午还早,我们可以先裁好,就是没有婶子做的好。”
春燕高兴起来:“你的手艺做夏衫是够了,我这就去拿布。”
她想想又站住脚,“不过你还是尽量仔细点,总归是要去县城里穿的。”
袁盼儿点点头,心里好笑,这一世她做针线活时间是不长,但前世可是足足做了九年,她要拿出真本事来,就是婶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陈富才一家四口果然都去挖红薯了,傍晚春燕过去喊,一家人就痛痛快快过来了,亲兄弟家没什么好客气的。
陈知文已经十三岁,跟盼儿一样大的年纪,自然知道大伯家多了一个袁盼儿是怎么回事,他听爹娘说了,虽然喜是冲好了,但大伯娘准备收人做干女儿,并不是陈家真正的媳妇。
他心里是有些为这个小姑娘抱不平的,但对方是自己最佩服的堂哥,那就没法子了。
他这个堂哥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将来什么样的大小姐都是能娶回来的。
吃饭还有一会,知文就带着知行进了堂哥的房间。
郝氏钻进灶房,一屁股坐到灶下:“春燕一喊,我家几个忙不迭就来了。”
吴氏笑道:“也没啥好吃的,我给知礼做药膳补补,顺便多买了点肉,弟妹,叫你们来,主要是讲讲采草药的事。
今儿找了明堂兄,他说别人的散草药不行,我们的倒是可以收,夏日草药少些,但春秋时不少,我们今儿还从明堂兄那借了本书,学会了一年到头都能找。”
郝氏眼睛亮晶晶的:“大嫂,如果采药能赚钱,一个月哪怕几百文也是好的,两个孩子就都不用辍学了,咦,盼儿跟春燕忙啥去了?”
吴氏笑道:“盼儿给春燕扯了两身料子,春燕正巴着让人给她做衣服呢。”
她压低声音凑近郝氏耳边细语几句。
郝氏张大了嘴,半响吐了口气:“乖乖,这丫头太聪明了,前后不过三个月,她一个月就能挣一两多了?那一年岂不是就把本钱挣回来了?”
吴氏慌忙看看外面:“弟妹,这件事我只跟你讲,你可别在外面说,不然以后有的是麻烦事。”
“我知道,不会在外面说的,大嫂,不是已经写了断亲书了,你还怕他们作甚?
我看那丫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个子也长了些,估计再过几年怕是十里八乡都能算上数的好。”
吴氏眼睛都是笑,俏眯眯的把丫头来了月事也跟妯娌说了。
郝氏低声道:“难怪一日一个样,大姑娘了,她亲娘就生了两儿两女,估计日后也是个能生的,大嫂,你真不想留下来做儿媳妇吗?”
如果不留下来,是不是太可惜了?
吴氏到底还是没有把盼儿户籍落在知礼妻一栏的事说出来。
“俩孩子都小,先当女儿养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弟妹,你帮我去喊两个丫头来帮忙,这个时候眼睛也不能做针线活了。”
院子里,陈富强一五一十跟老二说了采药的事,又把草药书拿给他看。
“大哥,图倒是很清楚,活的一样,就是这些草药名,我也就识一半不到点。”
陈富强没好气:“当初教你识字,就跟拿黄连给你吃一样,现在知道识字的好处了?
这书我先看,等夏收后我就带你去山上找找,等你熟悉了,日后我还是雕些东西,这事就你两口子做,明堂兄说了,好好做一年十几两也是行的,真遇上了好一点的药,他说什么田七就很值钱。”
陈富才急了:“这如何行?肯定我们兄弟一起做,你那雕刻是能挣些银子,可也太难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