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洞穴里的煞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地行尸从墙壁的裂缝里源源不断地钻出来,黑血顺着枯骨往下淌,踩在上面 “咯吱” 响,比鬼哭还渗人。陈平安的护徒杖已经弯成了弓,绿光弱得像风中残烛,杖尖沾着的黑血凝固成块,每挥一下都要费吃奶的劲:“守一!药粉快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一炷香!”
张启明蹲在江雪凝身边,最后一瓶还阳草粉刚撒完,地行尸的爪子已经挠到了他的衣角,吓得他赶紧往后缩:“江姑娘,你再撑会儿!纯阴血别被煞气吸走,不然我们就没机会断脉了!”
江雪凝攥着护心镜,镜面的金光已经缩成了小圈,她的纯阴血在脉里跳得厉害,像要冲破皮肤往煞气里钻 —— 周玄通在聚煞珠里放了 “引血咒”,专门勾她的纯阴血。她咬着牙,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是把护心镜往林九那边推:“林九前辈,您先拿着…… 我撑得住!”
林九靠在枯骨堆上,胸口的血印红得刺眼,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深。他看着眼前的混乱,看着弟子们在煞气里挣扎,心里像被刀割 —— 十年前青竹村的场景又在眼前晃,也是这样的绝望,也是这样的无力。他想聚阳气帮忙,可气血都被血印里的煞气缠住着,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李守一的七星剑已经砍得卷了刃,绿火弱得快看不见了。刚才还能勉强砍穿地行尸的黑血,现在劈上去只留下道白痕,地行尸跟没感觉似的,继续往他身上扑。一只地行尸的爪子擦着他的胳膊过去,留下道黑血印,煞气顺着伤口往肉里钻,疼得他一咧嘴,胳膊瞬间就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李守一心里喊着,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江雪凝旁边。他看着手里的剑,看着地上的黑血,看着林九胸口的血印,脑子里突然像有团火炸开 —— 之前画八卦阵时,中指血能引地脉阳气;破契符时,江雪凝的纯阴血能勾煞气;连林九的血印,都能靠煞气反杀地行尸…… 血和气,本来就是连着的!
他赶紧摸出怀里的《青囊经》残卷,指尖在染血的纸页上划过,之前没注意的批注突然跳进眼里 ——“血为气之根,气为血之魂,活血能引阳,死血能聚阴”。之前只当是讲血和气的关系,现在才明白 —— 血能当 “引子”,把藏在地下的气给引出来!
地宫是地脉节点啊!就算被阴煞盖着,下面肯定藏着阳气!只要用活血当引子,把地脉阳气引出来,就能冲散煞气,烧化地行尸!
“以血引气…… 对!就是以血引气!” 李守一突然喊出来,声音里满是兴奋,连胳膊上的疼都忘了,“陈师兄!张医生!你们撑住!我有办法了!”
众人都愣了愣,连扑过来的地行尸都顿了顿。陈平安趁机挥杖逼退身边的尸群:“守一!什么办法?快说!”
李守一没说话,他握紧七星剑,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右手 —— 不是握剑的手,是之前画八卦阵时流血的中指。他盯着指尖的旧伤,想起张启明说的 “活血引阳”,牙一咬,狠狠往中指上一挤!
鲜血瞬间涌出来,滴在地上的黑血里。李守一赶紧念起《青囊经》里的口诀:“血为引,气为媒,地脉阳,随我来!” 他把流血的中指往地上一按,掌心贴在青石板上,把自己的阳气往地下送 —— 他要靠掌心的气,带着指尖的血,去勾地脉里的阳气!
可刚按下去,他就皱起了眉 —— 地下的阴煞太厚了,活血的引子像掉进了墨池,连点涟漪都没激起。地脉阳气像被冻住了似的,根本引不上来。一只地行尸趁机扑过来,爪子直抓他的后背!
“小心!” 江雪凝赶紧用护心镜挡了一下,金光撞在爪子上,发出 “咔嚓” 一声,镜面裂开道小缝,她自己也被气浪掀得往后倒。
李守一赶紧转身,挥剑砍死那只地行尸,心里却急得冒火 —— 为什么引不上来?是血不够?还是气不足?他看着江雪凝裂开的护心镜,看着陈平安快撑不住的绿光,看着林九痛苦的表情,突然想起师父说的 “本命精血最烈”。
他没犹豫,抬起左手,食指伸进嘴里,牙一咬,“嘶” 的一声,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 这次是本命精血,比普通的活血烈十倍!他把滴血的食指也按在地上,两只手的血混在一起,顺着青石板的裂缝往下渗。
“地脉阳!听我令!出来!” 李守一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咒语,同时把自己的阳气往地下猛送。这次不一样了 ——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的阴煞在颤抖,像被烫到的冰。地下传来 “轰隆” 一声闷响,不是地行尸的动静,是地脉在动!
紧接着,青石板的裂缝里突然冒出道金光,像竹笋似的往上钻!先是一道,然后是两道、三道…… 很快,整个洞穴的地面都在冒金光,像无数根金色的针,扎破了阴煞的黑壳!
金光刚碰到地行尸,就发出 “滋滋” 的响声。最前面的那只地行尸,黑血瞬间就被金光烧化,连骨头都变成了灰。后面的地行尸吓得往后退,可金光追着它们烧,没一会儿,洞穴里的地行尸就少了一半,剩下的也不敢再扑过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成了!真的成了!” 张启明兴奋地喊起来,手里的空药瓶都扔了,“守一,你这法子太厉害了!地脉阳气真被你引出来了!”
陈平安也松了口气,护徒杖的绿光重新亮起来,他挥杖扫过剩下的地行尸,金光裹着绿光,没一会儿就把尸群清干净了:“好小子!没白教你《青囊经》!这‘以血引气’的法子,连我都没想到!”
江雪凝扶着护心镜,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她看着地上的金光,看着李守一按在地上的手,小声说:“李师兄,你…… 你没事吧?本命精血流失太多,会伤根基的!”
李守一这才感觉到疼 —— 两只手的伤口火辣辣的,本命精血流得太多,头晕得厉害,眼前都开始晃。他慢慢收回手,血还在流,可他却笑了:“没事…… 能救大家,值了。” 他掏出《青囊经》残卷,用滴血的手指在空白处写 ——“以血为引,可勾地脉阳气,活血次之,本命精血最烈,需慎用,恐伤己”。这是他刚悟出来的 “以血引气” 理论,得记下来,以后说不定还能用。
林九看着眼前的金光,看着李守一写在残卷上的字,眼眶突然湿了。他慢慢撑着枯骨堆站起来,胸口的血印虽然还疼,可金光裹着他的身子,血印里的煞气在慢慢散:“守一…… 好样的…… 没给茅山丢脸……”
就在这时,聚煞珠突然发出 “嗡” 的一声巨响,黑芒瞬间暴涨,把金光都压下去了一半!周玄通站在祭坛旁,脸色铁青,手里的《青囊经》残卷被他攥得皱成了团:“该死!你竟然能引地脉阳气!毁我地行尸!”
他突然举起聚煞珠,往祭坛上的枯骨堆里扔:“既然你想引阳,那我就给你看点厉害的!阴兵魂,醒!”
聚煞珠刚碰到枯骨,就炸开黑芒,无数个小影子从珠里钻出来,是阴兵魂!它们穿着破烂的盔甲,手里拿着生锈的刀,在黑芒里飘来飘去,眼睛里冒着红光,直勾勾地盯着李守一他们 —— 周玄通要放阴兵了!
金光被阴兵魂的煞气压得越来越小,李守一刚恢复点的气血又开始往下掉。他看着飘过来的阴兵魂,看着手里的残卷,心里突然慌了 —— 以血引气能清地行尸,可对付阴兵魂不够,阴兵是魂体,需要专门的 “镇魂术”,而且聚煞珠是阴兵的根源,不毁了珠,阴兵会越杀越多。
“张医生!有没有办法定位聚煞珠的弱点?” 李守一急得喊,手里的七星剑重新亮起来,绿火裹着金光,勉强挡住冲过来的阴兵魂。
张启明突然拍了下手,从药箱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盘 —— 是之前测地脉用的 “地脉罗盘”,盘面上刻着八卦纹,中间的指针是用还阳草茎做的。他赶紧往罗盘上滴了点江雪凝的纯阴血:“有!这罗盘能测煞气源头!纯阴血能勾聚煞珠的煞气,指针会指向珠的弱点!”
罗盘上的纯阴血刚渗进盘面,指针突然疯狂转起来,最后稳稳地指向聚煞珠的底部 —— 那里有个小小的裂缝,是之前周玄通抢煞丹时不小心摔的,也是聚煞珠唯一的弱点!
“找到了!聚煞珠的弱点在底部!” 张启明兴奋地喊,把罗盘递给李守一,“只要用‘以血引气’的法子,把地脉阳气引到裂缝里,就能炸了聚煞珠,毁了阴兵魂!”
李守一接过罗盘,指针还在微微跳。他看着聚煞珠底部的裂缝,看着飘过来的阴兵魂,又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 —— 本命精血还能再引一次气,只是这次,要是失败了,他可能就撑不住了。
周玄通也看到了罗盘,脸色更难看了,他挥手让阴兵魂往李守一那边冲:“别让他靠近聚煞珠!杀了他!”
阴兵魂像潮水似的扑过来,金光被压得只剩一圈。李守一深吸一口气,握紧罗盘,把滴血的手再次按在地上:“陈师兄,帮我挡着阴兵!张医生,护住江姑娘和师父!这次…… 我一定要炸了聚煞珠!”
他闭上眼睛,念起咒语,掌心下的地脉再次震动,金光又开始往上冒 —— 只是这次的金光,比之前更烈,像要把整个地宫都烧透似的。阴兵魂的惨叫声、周玄通的怒骂声、地脉的震动声混在一起,洞穴里的决战,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那只指向聚煞珠弱点的罗盘,在金光里泛着微光,成了所有人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