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阴风裹着雪粒往领子里钻,在石壁上划出断断续续的金光,照亮黄大仙残魂透明的虚影。那团金光比在神核殿时淡了大半,鸡冠羽上的光点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却仍固执地飘在十三肩头,像枚快要融化的徽章。
“咳…… 该说的,总得让你知道。” 黄大仙的残魂突然剧烈晃动,虚影在金光中显形出二十年前的茅山雷门,朱红山门在雪雾里若隐若现,门楣上的 “雷门正宗” 匾额被冻成青黑色,“老栓哥当年在门里排第七,辈份虽低,可一手‘雷纹炼符术’连掌门都佩服。”
王大胆抱着护生贴在湿滑的石壁上,男人的柴刀在身后划出半道护道符,将渗进来的黑煞劈成齑粉。他突然想起货郎描述的 “雷门叛徒”,当时只当是江湖传闻,此刻听黄大仙说来,后颈的护道符突然发烫,显形出个模糊的刑台 —— 正是茅山用来逐出师门的 “废道台”,台上绑着的人影穿着与陈老栓相似的粗布褂子。
虎娃的木剑穗突然缠住黄大仙的残魂,胡仙幼崽对着密道深处龇牙,那里的风雪声中混着铁链拖地的响动,节奏与玄风的骨幡完全相同。护生的小手突然抓住十三的手腕,孩子的指尖泛着蓝光,点在他掌心的分劫碑残片上,残片的缺口处突然渗出金红双色的液体,在雪地上画出半枚雷门令牌的形状。
“封神丹…… 那是雷门当年的禁术。” 黄大仙的残魂飘向残片,鸡冠羽上的光点落在缺口处,“用五仙的本命骨当药引,辅以分劫碑的煞气,炼成后能让凡人直接封神,可代价是……” 它的声音突然哽咽,虚影在金光中显形出五只仙家被绑在丹炉上的画面,“每炼一炉,就得献祭一位仙家的修行。”
十三的神凡血突然在经脉里炸开,替劫符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胸口。他的天眼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陈老栓跪在雷门大殿中央,面前摆着的丹炉里正冒着黑煞,掌门的拂尘指着他的鼻子,骂声在殿内撞出回声:“陈老栓!你敢毁了封神丹炉,就是与整个雷门为敌!”
“爹……” 十三的喉咙发紧,残片上的雷门地图突然亮起,标注着当年的丹炉位置,就在藏经阁的地下密室,“他毁了丹炉?”
“何止毁了丹炉。” 黄大仙的残魂突然剧烈旋转,金光中显形出青岚的虚影,她穿着雷母殿的圣女袍,正把半块雷门令牌塞进陈老栓手里,“老栓哥把分劫碑残片藏进丹炉时,青岚师妹还是雷母殿的圣女,再过三月就要受封。” 虚影突然转向密道深处,“她听说雷门要拿五仙炼药,当场撕碎了圣女袍,说‘要封就封护道者,拿仙家性命换的神位,我不稀罕’。”
王大胆的柴刀 “当啷” 掉在地上,男人盯着残片上的 “雷门令牌” 字样,突然想起自己爹临终前的话:“当年有个穿道袍的后生,给过我块刻字的木牌,说‘遇到戴狐狸面具的就亮出来’…… 原来那是雷门令牌!” 他这才明白,为啥货郎看到他时眼神不对 —— 对方认出了令牌的样式,知道他与陈老栓有关。
虎娃抱着护生突然低喊:“胡仙说有东西跟着!” 胡仙幼崽的尾巴尖指向头顶,那里的石缝里渗出些微黑煞,正顺着岩壁往下爬,在雪地上组成个迷你的玄风面具,“是玄风的‘追魂煞’!”
十三的斩劫刀突然劈向头顶,刀身的雷纹与黑煞碰撞,溅出的金光中显形出更多记忆:陈老栓被逐出雷门那天,雪下得比今年还大,空闻大师穿着监刑弟子的黑袍,趁人不备塞给他半块令牌,铜质的牌面还带着体温,上面刻着的 “护” 字被指腹磨得发亮。
“老栓哥当时以为是空闻设的套。” 黄大仙的残魂飘在令牌虚影上,“直到在破庙看到青岚师妹画的雷纹,才发现两块令牌能拼出‘护道’二字 —— 空闻是故意放他走的,说‘雷门的规矩要是护不住心,守着还有啥用’。”
密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石块簌簌往下掉,玄风的狂笑顺着裂缝灌进来:“陈十三,别听黄皮子胡说!你爹是偷了雷门的分劫碑才被逐的,空闻就是因为帮他藏令牌,才被我关在冰牢!”
十三的神凡血突然沸腾,替劫符上的 “护” 字与残片产生共鸣,在金光中显形出空闻塞令牌的特写:年轻的和尚眼神坚定,塞令牌时说的话清晰可闻:“老栓哥,护道不在门规在人心,这半块令牌你拿着,等将来真相大白,雷门欠你的,我一定还。”
“阴尸门就是趁那时候挑拨的。” 黄大仙的残魂突然黯淡,虚影几乎要透明,“他们偷了讨封丹的半颗,故意丢在五仙的修行坛,说‘是陈老栓拿去找雷母殿换圣女了’。” 它的鸡冠羽指向护生的雷纹胎记,“柳仙当时刚被玄风打伤,急着要丹救命,一听这话就红了眼,带着五仙去找你爹算账……”
王大胆突然抓住十三的胳膊,男人的手掌在残片上划出个歪扭的 “护” 字:“我知道货郎藏在哪了!” 他指着密道左侧的岔路,那里的石壁上刻着个模糊的狐狸头,与货郎描述的 “狐仙庙” 标记相同,“他说过‘庙底下有通往冰牢的暗道’,原来就是这!”
虎娃的木剑穗突然缠上岔路的石缝,胡仙幼崽对着里面喷出团狐火,火光中显形出几级石阶,阶面上的雷纹与残片完全吻合。护生的小手在十三掌心画着圈,孩子的笑声突然变得清晰,在密道里撞出回声,竟驱散了大半追来的黑煞 —— 是青岚神血的力量,通过胎记在守护他们。
“空闻大师的令牌…… 就在那庙里。” 黄大仙的残魂突然飘向石阶,虚影在金光中显形出最后画面:陈老栓把另一半令牌藏在狐仙庙的泥像里,青岚的雷纹镜照在令牌上,显露出冰牢的位置,“他说‘等雷子来的时候,让空闻看看,护道的人从来没输’。”
密道尽头突然传来冰层碎裂的声响,长白山的风雪顺着裂缝灌进来,带着冰牢特有的寒气。十三的斩劫刀劈开挡路的石栓,石阶尽头的暗门豁然开朗,门内的雪地上,赫然立着座破败的狐仙庙,泥像的狐狸头已经脱落,空洞的脖颈里,插着半块青铜令牌,与残片的缺口严丝合缝。
“是雷门令牌!” 王大胆的声音带着颤抖,男人刚要冲过去,却被十三拽住 —— 庙门口的雪地上,新印着串脚印,鞋码与玄风的骨幡柄完全相同,显然对方已经先到了。
黄大仙的残魂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虚影在金光中炸开,化作道护符贴在庙门上:“我只能护到这了…… 令牌里有空闻的血咒,能解冰牢的雷链……” 它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散在风雪里,只留下句 “替我告诉柳仙,当年的事…… 不怪她”。
十三的替劫符突然剧烈发烫,父亲的意识在符上显形出最后的叮嘱:“儿子,令牌背面的雷纹,是用你娘的神血画的,碰到冰牢的锁链会发光……” 话音未落,庙门突然 “吱呀” 声开了,里面的泥像后,缓缓走出个披黑袍的身影,脸上的青铜面具在雪光中泛着冷光。
“陈十三,咱们终于见面了。” 玄风的骨幡突然指向令牌,“你爹藏了二十年的东西,今天该物归原主了。” 他的黑袍下摆扫过雪地,露出里面的雷门道袍,胸口绣着的 “掌门” 二字被黑煞侵蚀,只剩下个模糊的 “玄” 字,“我是雷门现任掌门,这令牌,本就该由我保管。”
王大胆的柴刀突然横在十三身前,男人的后颈亮起护道符,与庙门的金光产生共鸣:“你不是掌门!老栓哥说过,雷门的掌门得有颗护道的心,你没有!” 他的指尖刚触到令牌,就被烫得缩回手,令牌背面的雷纹突然亮起,显形出青岚的虚影,正对着玄风的方向摇头,“你看,连令牌都不认你!”
虎娃抱着护生躲到十三身后,胡仙幼崽的尾巴尖缠着木剑穗,在雪地上画出个小小的五仙阵。护生的小手突然指向庙顶,那里的横梁上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黑煞,正往令牌上爬 —— 是玄风的裂魂咒,想趁他们拿令牌时偷袭。
十三的斩劫刀突然出鞘,刀身的雷纹与令牌产生共鸣,在雪地上组成个巨大的 “护” 字。他知道,玄风的出现不是巧合,对方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取令牌,这场庙中的对峙,不过是长白山冰牢决战的序幕。而令牌里藏着的,不仅是空闻大师的血咒,更是父母与五仙用二十年守护换来的真相,是雷门真正的道 —— 护生而非封神,守心而非循规。
风雪突然变大,庙门在狂风中剧烈晃动,玄风的骨幡已经蓄势待发,黑煞在雪地上凝成个巨大的骷髅头。十三握紧分劫碑残片,令牌的金光在掌心发烫,他知道,该是拿起父亲留下的令牌,走进冰牢的时候了。真正的雷门,不在道袍与门规里,而在每个护道者的心里,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