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的红雾如沸腾的血水般翻滚,纸扎喜煞的尖啸刺穿耳膜。十三的手指抚过牌位下方的刻痕,“十八劫” 三个阴文在雷光中泛着青黑,分劫碑的红光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笼罩 ——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黑袍人在祭坛前念咒、七根人骨钉刺入泥土、柳青瓷的嫁衣在血水中沉浮。
“十三娃小心!” 陈老栓的替劫符金光炸裂,将缠向十三脖颈的红雾劈散。父亲的杀猪刀虚影在红雾中乱舞,每道刀光都能带起一串纸灰,“这些喜煞越来越凶了!再不想办法破阵,咱们都要被缠上!”
王大胆的纯阳血已经泼了大半,猎刀上的红光渐渐黯淡。他背靠着残破的神像,将最后一葫芦黑狗血往雾中泼去,“他娘的这红雾杀不尽!” 男人的怒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雷门崽子们!把雷纹砂全撒了!炸翻这些杂碎!”
二十名雷门弟子同时掏出腰间的雷纹砂袋,青白色的砂粒在掌心泛起电光。随着王二柱一声令下,沙粒如暴雨般撒向红雾,“雷击阵 —— 合!” 雷光在雾中炸开金色的电网,纸扎喜煞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红雾瞬间稀薄了大半,露出里面扭曲挣扎的纸人残骸。
“就是现在!” 十三抓住这稍纵即逝的间隙,斩劫刀裹着分劫碑的红光劈向祭坛。碑体表面的人脸狰狞毕露,红光顺着刀身注入石台,“咔嚓” 一声,祭坛边缘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牌位应声倒地,露出下方更深的刻痕 —— 那是幅简化的阵法图,九个光点环绕中央,正是 “九煞锁魂阵” 的阵眼分布。
“这是…… 阴婚局的核心阵法!” 九叔的铜钱剑突然指向阵法图中央,“老衲就说煞气不对劲,原来整个破庙都是阵眼!” 老道往墙角的纸人堆指,“这些喜煞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地下!”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七根人骨钉同时从泥土中弹出,尖端对准十三心口。分劫碑的红光及时形成护罩,骨钉撞在光壁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却依旧顽强地往里钻,钉身的煞婚咒亮起刺眼的红光,“它要强行启动阵法!”
红雾中突然传来女子的呜咽声,起初细若游丝,很快变得凄厉如刀。所有纸扎喜煞的动作同时停滞,红雾在祭坛上方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形,白衣胜雪,长发垂腰,正是柳青瓷的模样。她的脸苍白如纸,双眼淌着黑血,嘴角却挂着与轿夫相同的诡异笑容,“夫君…… 你来接我了……”
“是柳青瓷!”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连连后退,少年的木剑在掌心剧烈颤抖,“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胡仙幼崽对着虚影狂吠,九条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显然感应到了强烈的煞气。
陈老栓的替劫符往虚影上贴去,金光却被红雾弹开:“别靠近!这不是她的魂魄本体,是煞气凝聚的幻影!” 父亲往虚影脚下的红雾指,“她被喜煞控制了,每说一句话都在消耗魂魄之力!”
柳青瓷的虚影缓缓飘向十三,白衣拂过之处,地面的纸灰纷纷飞起,组成破碎的喜字,“我好苦啊……” 她的声音一半凄厉一半温柔,听得人心头发麻,“那黑袍人把我炼成‘煞婚鬼’,日夜受煞气啃噬,只有借你的纯阳阳气才能破咒……”
“别信她的!” 九叔的三清铃急促作响,铜钱剑在地上划出镇魂阵,“这是喜煞的蛊惑术!它想引你主动献出血气!” 老道往虚影身后的红雾指,“你看她影子里藏着什么!”
十三凝目望去,果然在柳青瓷的影子里看到个模糊的黑袍人影,正用红绸操控着虚影的动作。分劫碑的红光突然刺痛掌心,碑体表面浮现出真相:此为 “煞婚幻影”,由柳青瓷残魂与喜煞融合而成,所言半真半假,目的是诱捕纯阳命格。
“你说黑袍人把你炼成煞婚鬼,可有证据?” 十三握紧封神令,雷光在掌心蓄势待发,“他把你的尸身藏在哪了?”
柳青瓷的虚影剧烈颤抖,影子里的黑袍人影似乎在发怒。她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黑血从七窍涌出:“尸身…… 在阴婚局中央……” 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在抵抗操控,“头顶…… 压着…… 青铜镜…… 刻着…… 十八劫……”
“十八劫!” 十三心头剧震,终于明白牌位下刻字的含义,“这阴婚局是七煞教十八劫计划的一部分!” 他往分劫碑上注入神凡血,红光如利剑般刺向虚影影子里的黑袍人,“分劫碑,破幻!”
红光穿透红雾的瞬间,黑袍人影发出凄厉的尖啸,操控红绸的力道骤然减弱。柳青瓷的虚影趁机挣脱束缚,对着十三深深一拜,白衣化作无数光蝶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半片染血的嫁衣碎片,“救我……”
随着虚影消散,纸扎喜煞的动作变得迟缓,雷门弟子的雷阵趁机发动,青白色的雷光将残余的红雾彻底净化。王大胆一脚踹翻最后一个纸人,纯阳血往地上啐了口:“娘的总算清静了!这女鬼说的话能信不?”
陈老栓捡起地上的嫁衣碎片,替劫符的金光在碎片上跳动:“半真半假。” 父亲的手指抚过碎片上的血迹,“她说被炼成煞婚鬼是真,但借阳气破咒多半是幌子,黑袍人肯定在她尸身周围设了陷阱,就等你送上门。”
九叔正检查倒地的牌位,突然发现牌底刻着行小字:“阴婚局眼,槐下三尺。” 老道的眼睛瞬间亮了,“找到线索了!她说的阴魂局中央,应该就是乱葬岗那棵歪脖子柳树下!” 他往十三手里塞了个罗盘,“这‘寻尸盘’能感应尸气,跟着指针走就能找到她的尸身。”
分劫碑的红光在嫁衣碎片上剧烈闪烁,碑体表面浮现出清晰的地图,乱葬岗的位置被红光标记,中央果然有个光点在跳动,与罗盘指针的方向完全一致。光点上方悬浮着个小小的青铜镜图案,边缘刻着模糊的 “劫” 字,“她没说谎,尸身头顶确实有青铜镜。”
“那还等啥?” 王大胆扛起猎刀就往外冲,“现在就去刨了那柳树根,救出她的尸身烧了干净,省得再被邪术利用!”
“等等。” 十三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凝重地望着破庙深处,“刚才的虚影消失前,影子里的黑袍人一直在冷笑,像是在期待我们去找尸身。” 他往分劫碑的地图看了看,“这很可能是个圈套,青铜镜下面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陈老栓往人骨钉的位置踢了踢,骨钉已经重新沉入泥土,只留下个黑黢黢的洞口:“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得去。” 父亲的替劫符在掌心发亮,“柳青瓷的魂魄还被锁着,那青铜镜多半是镇压她的关键,不毁掉镜子,喜煞永远除不干净。”
雷门弟子正在清理破庙,王二柱突然喊道:“十三长老!这边发现个密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祭坛后方的墙壁上有个暗门,门楣上刻着与牌位相同的 “十八劫” 字样,门缝里透出浓郁的黑气,“里面有很强的煞气波动!”
十三的封神令突然发烫,与暗门内的煞气产生共鸣:“这里面才是真正的秘密。” 他往分劫碑上看了看,碑体的红光已经锁定暗门,“黑袍人故意让我们发现尸身线索,就是想引开注意力,真正的阴魂局核心在这里!”
王大胆一脚踹开暗门,一股混合着血腥味和朱砂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密室不大,中央摆着个黑色的石台,上面放着个青铜托盘,托盘里躺着三枚沾着血的铜钱,正是七煞教的 “劫煞钱”,专门用来推演劫数进程。托盘下方压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 “婚劫将成,只待纯阳”。
“他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九叔的三清铃发出哀鸣,“这三枚铜钱对应着‘喜煞、尸煞、魂煞’,只要我们去动尸身,魂煞就会立刻觉醒,到时候三煞合一,谁都挡不住!”
十三拿起其中一枚铜钱,分劫碑的红光在钱上亮起,浮现出最后一幅画面:乱葬岗的柳树下,青铜镜压着柳青瓷的尸身,镜面上刻满了十八劫的符咒,镜底藏着个黑色的匣子,里面隐约可见万煞碑的碎片轮廓,“他想用煞婚鬼复活万煞碑碎片!”
破庙外突然传来雷声,乌云在天空中凝聚成个巨大的喜字。分劫碑的红光与天空的煞气产生共鸣,碑体表面的人脸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没时间犹豫了。” 十三将铜钱收好,封神令的雷光在掌心熊熊燃烧,“王大胆带一半人去乱葬岗佯攻,吸引魂煞注意;九叔和陈叔守在这里,防止密室机关启动;我带虎娃和胡仙从密道绕过去,真正的目标是青铜镜下的匣子!”
王大胆咧嘴一笑,纯阳血往猎刀上抹了抹:“这活儿我爱干!保证把动静闹得比娶媳妇还大!” 男人往雷门弟子身边喊,“都跟上!等下听我号令,把柳树根刨个底朝天!”
九叔往密室门口布下镇魂阵,铜钱剑插在阵眼:“老衲会看好这里,你们放心去。” 老道往十三手里塞了张黄符,“这是‘破镜符’,实在不行就用它炸了青铜镜,别心疼法器。”
陈老栓拍了拍十三的肩膀,替劫符的金光在他掌心轻轻闪烁:“小心点,那匣子说不定有煞气防护。” 父亲往虎娃身边指,“看好这孩子,别让他冲动。”
十三点点头,跟着分劫碑的红光走向密室深处的密道。虎娃抱着胡仙幼崽紧随其后,少年的木剑上缠着五仙绒,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胡仙说密道尽头有股很香的味道,像是…… 像是鸢尾花。”
密道狭窄潮湿,墙壁上渗出黑色的黏液,分劫碑的红光在前方开路,将煞气逼退。十三的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股强大的力量在跳动,与怀中的铜钱、分劫碑的红光产生强烈共鸣 —— 那是万煞碑碎片的气息,比地宫发现的黑珠更浓郁、更邪恶。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柳青瓷的显形只是前奏,青铜镜下的匣子才是阴婚局的终极秘密,而那刻在牌位上的 “十八劫” 字样,预示着这场战斗将决定整个赵村的生死,甚至可能影响到七煞教十八劫计划的走向。
密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王大胆在乱葬岗的怒吼和雷法炸开的声响。十三握紧封神令,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他不知道青铜镜下藏着怎样的陷阱,但他清楚,只要分劫碑还在,只要护道者的信念不灭,就没有破不了的邪术,没有除不掉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