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的傍晚,落马坡的风里总裹着股烧纸钱的味道。护道堂的广场上,分劫碑泛着淡淡的金光,像块温吞的金子,把周围的影子拉得老长。虎娃蹲在碑旁,正帮护生把画好的清心符压在石头下 —— 按村里的规矩,鬼节得在门口贴符,防那些没主的小鬼闯进来。胡仙幼崽蜷在虎娃脚边,尾巴尖偶尔弹出点青蓝光,把飘过来的纸灰轻轻扫开。
“虎娃哥,俺听俺娘说,今晚不能在外头待太晚,不然会遇到‘走夜路的’。” 护生攥着个布娃娃,小脸上满是认真,“还说不能碰地上的纸钱,碰了就会被小鬼跟着。”
虎娃摸了摸她的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像根细针,扎得人心里发紧。“这是…… 富水村的方向?” 虎娃皱了皱眉,胡仙幼崽也竖起耳朵,尾巴尖的蓝光亮了些,显然也听到了。
没一会儿,就见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裤脚沾着泥,鞋都跑掉了一只,脸上全是泪,老远就喊:“护道者!不好了!富水村出事了!王老爷…… 王老爷没了!”
十三刚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块分劫碑碎片 —— 白天研究雷劫符号时拆下来的,闻言赶紧迎上去:“别急,慢慢说,王老爷咋没的?啥时候的事?”
汉子咽了口唾沫,声音还在抖:“就刚才!俺们在村里烧纸钱,突然听见王家院里头哭,跑去一看,王老爷倒在凉亭里,身子都凉透了!死状…… 死状吓人得很,俺们都不敢靠近!”
“王老爷?富水村的首富王万金?” 九叔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罗盘,眉头皱了皱,“他身体不是一直硬朗吗?前阵子还来护道堂送过米,咋说没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 汉子急得直跺脚,“村里老人说,今儿是鬼节,王老爷肯定是撞着鬼了!王家现在把院门关得死死的,连官府的人都不让进,俺们实在没办法,才跑来找护道者您二位想想办法!”
十三和九叔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鬼节虽说是 “鬼门关开” 的日子,但寻常人家只要守着规矩,极少会出这种事。“走,去富水村看看。” 十三把分劫碑碎片揣进怀里,“虎娃,你和护生、胡仙留在护道堂,看好家,要是有村民来求助,先记下来。”
虎娃赶紧点头,把护生拉到身后:“十三哥放心!俺肯定看好护道堂,不让陌生人进来!” 胡仙幼崽也对着十三叫了一声,尾巴晃了晃,像是在叮嘱他们小心。
两人跟着汉子往富水村走,路上风更凉了,飘在空中的纸灰也多了起来,时不时能看到村民家的门口挂着艾草,窗户上贴着黄符 —— 都是鬼节的规矩,避邪用的。“你们村今儿没出别的事吧?” 九叔突然问,手里的罗盘指针轻轻转着,比平时快了些。
汉子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别的事,就是…… 就是王家白天的时候,烧了一大堆纸钱,比谁家烧的都多,还都是些大面额的‘往生钱’,村里老人劝了,说鬼节烧多了反而招邪,可王老爷不听,非要烧。”
九叔脚步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鬼节忌‘重烧’,纸钱够花就行,烧多了会让小鬼觉得这家人‘钱多好缠’,王家这做法,不合常理。”
十三也皱了皱眉:“王老爷是生意人,最讲究这些规矩,咋会犯这种错?难道是有啥心事?”
说话间,已经能看到富水村的村口了。村里静得吓人,平时这个点,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烧纸钱,今儿却只有零星几处火光,还都透着股死气。最显眼的是村东头的王家宅 —— 青砖大院,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灯笼上的 “王” 字被风吹得晃来晃去,院墙上爬着的藤蔓,叶子竟泛着淡淡的黑气,看着就不对劲。
“你们看!王家宅上空!” 九叔突然指着王家宅的方向,声音都变了。十三抬头一看,只见王家宅的屋顶上空,飘着一层淡黑色的煞气,像块脏抹布,把月亮都遮了大半,煞气还在慢慢往下沉,像是要把整个院子裹住。
九叔赶紧掏出罗盘,指针瞬间疯狂转动起来,红针转得像个陀螺,边缘都泛出了淡红 —— 这是煞气极重的征兆。“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的‘撞鬼’,是煞气聚宅!” 九叔的声音有些凝重,“王老爷的死,肯定跟这煞气有关,不是意外!”
村口已经围了不少村民,都远远地看着王家宅,议论纷纷。“俺刚才瞅见了,王老爷倒在凉亭里,双手攥得紧紧的,像是抓着啥东西,眼睛睁得老大,嘴角还挂着黑血,吓人得很!”
“还有!凉亭周围的地上,散着五枚铜钱,正好摆成个圈,俺娘说,那是‘五鬼钱’,是招五鬼用的!”
“难怪王家要烧那么多纸钱,怕是早就知道要出事,想用钱打发小鬼,可哪有那么容易!”
十三挤到前面,朝着王家宅喊:“里面有人吗?俺是护道堂的十三,来看看王老爷的情况,能开下门不?”
喊了好几声,院门才开了条缝,一个穿孝服的管家探出头,脸上满是慌张:“别…… 别进来!老爷说了,谁都不让进!俺们已经请了风水先生,等先生来了再说!”
“风水先生?啥时候来?” 九叔追问,“王老爷死状诡异,煞气都聚到屋顶了,再等下去,怕是要出更大的事!”
管家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见院里传来个女人的哭声:“别让他们进来!老爷是被鬼缠上了,让外人进来,会把鬼引到家里的!” 是王老爷的夫人,声音尖利,透着股歇斯底里。
管家叹了口气,又把门关上了:“对不住了护道者,夫人不让进,俺们也没办法……”
村民们见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护道者,您二位可得想想办法啊!王家这煞气要是散不开,说不定会传到村里来!”
“是啊!俺家就在王家隔壁,今晚都不敢在家待着,只能在村口等着!”
九叔蹲下来,罗盘的指针还在转,只是慢了些:“王家闭门不纳,咱们硬闯也不合适。这样,咱们先在村口等着,观察下煞气的变化,要是煞气往村里扩散,再想别的办法。”
十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王家宅的凉亭方向 —— 从村口能看到凉亭的一角,里面黑糊糊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你们刚才说,王老爷身边有五枚铜钱?” 他突然问旁边的村民。
“是啊!五枚生锈的铜钱,摆成个五角星的样子,俺活了这么大,还是头回见人死了摆这东西!” 村民赶紧回答。
九叔眼睛一亮:“五角星?那是五鬼局的方位!东、南、西、北、中,正好对应五枚铜钱!王老爷身边摆这个,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的!”
“故意放的?谁会这么做?” 十三追问。
九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王家宅的煞气突然浓了些,屋顶的黑气往下压了压,凉亭的方向传来 “咚” 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在地上。管家的声音又从院里传出来,带着哭腔:“不好了!夫人…… 夫人也晕过去了!”
“糟了!煞气已经开始伤人了!” 九叔站起来,罗盘的指针又疯狂转起来,“不能再等了!十三,咱们得想办法进去,再晚,王家怕是还要出事!”
十三摸了摸怀里的分劫碑碎片,碎片泛着淡淡的温意:“俺去叫门,你从后院翻墙进去,咱们里应外合。”
九叔点了点头,悄悄绕到王家宅的后院。十三再次走到院门前,用力敲门:“里面的人听着!夫人晕过去了,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俺是护道者,能救夫人,再犹豫,就真的晚了!”
院里沉默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管家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快!快进来!夫人在正屋,已经没气了!”
十三跟着管家往里跑,院里的煞气更重了,吸一口都觉得嗓子发紧。正屋的门开着,王夫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跟王老爷的死状一模一样 —— 双手抓握,瞳孔放大,嘴角挂着黑血。凉亭的方向,还能看到王老爷的尸体盖着白布,旁边的地上,五枚铜钱闪着冷光,像是在嘲笑这诡异的一切。
“煞气聚在凉亭!” 十三刚要往凉亭跑,就见九叔从后院翻进来,手里的罗盘指着凉亭的方向,“里面有东西!不是小鬼,是更厉害的邪祟!”
凉亭的白布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风吹过,可院里明明一点风都没有。十三握紧分劫碑碎片,碎片的金光亮了些,他能感觉到,碎片在发烫,像是在警告他,前面的危险,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小心!” 九叔突然喊了一声,手里的罗盘 “啪” 的一声,指针断了 —— 这是遇到极重煞气才会有的情况。凉亭的白布被掀开,露出王老爷的尸体,他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五枚铜钱同时亮了起来,泛着淡淡的黑气,朝着十三的方向飘过来。
十三赶紧掏出张清心符,往地上一扔,符纸燃成灰烬,淡金光挡住了黑气。可铜钱还在飘,越来越近,黑气也越来越浓。九叔掏出雷符,准备扔过去,却被十三拦住:“等等!这铜钱有古怪,扔雷符会引动煞气,先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分劫碑碎片突然飞了出去,落在凉亭的中央,金光瞬间亮起来,把整个凉亭都罩住了。铜钱的黑气被金光挡住,再也飘不动了。十三这才松了口气,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凉亭里的邪祟,还没露面,而王家的诡异事件,也远没结束。
九叔走到碎片旁,仔细看着凉亭的地面:“这是五鬼局的局眼!五枚铜钱是镇局的,王老爷和夫人,都是被局里的煞气害死的!”
“五鬼局?” 十三皱了皱眉,“就是专门招五鬼的邪术?”
九叔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凝重:“而且是个没完成的局,煞气已经开始失控,再不想办法破局,整个富水村都会被煞气笼罩,到时候,就不是死两个人这么简单了!”
凉亭的柱子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快得像阵风,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十三赶紧追过去,黑影却消失在墙角,只留下一点黑气,和一枚生锈的铜钱,跟凉亭里的一模一样。
“是设局的人!” 九叔捡起铜钱,铜钱上的黑气沾在手上,瞬间起了个水泡,“他还在村里!没走!”
十三看着手里的分劫碑碎片,碎片的金光渐渐淡了:“他没走,就是在等,等局完成,到时候,整个富水村,都会成为他的祭品。”
院外传来村民的哭声,又有人晕过去了。十三知道,他们没有时间犹豫,必须尽快找到设局的人,破了这个五鬼局,否则,富水村的灾难,才刚刚开始。而他更清楚,这个局,绝不是偶然,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他去揭开。
夜色越来越深,王家宅的煞气还在扩散,分劫碑碎片的金光,成了这黑暗里唯一的希望。十三和九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 —— 不管这局有多难破,不管背后的邪祟有多厉害,他们都要守住富水村,守住这些无辜的村民,这是护道者的责任,也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而在富水村的村口,虎娃和护生还在等着他们,胡仙幼崽的尾巴尖,一直朝着王家宅的方向,蓝光亮了又暗,像是在为他们加油,也像是在提醒他们,前面的路,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们去面对。下一章,他们就要深入调查这五鬼局,找出设局的人,揭开这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