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神集团一楼的访客接待区，刘倩第三次检查了手里的文件夹。
里面是她花三天时间准备的接待方案，从参观路线到讲解词，每个细节都反复推敲。今天要来的是江城大学商学院的学生代表团，足足五十人。
“倩姐，你别紧张。”行政部的小王递过来一瓶水，“就是带学生转转，讲点集团文化。”
刘倩接过水，手心还是有点出汗。她知道这次接待的意义——这是她第一次独立负责对外交流活动。
以前在档案室整理资料，面对的都是不会说话的文档。今天要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
上午九点，大巴车准时停在门口。学生们鱼贯而下，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带队的是个年轻男老师，看到刘倩时愣了一下。
“您是……刘倩女士？”老师试探着问。
“是我。”刘倩微笑，“欢迎各位同学。”
学生们中有人窃窃私语。显然，有些人认出了她——毕竟当年她和林凡的事，在江城大学也算个小八卦。
刘倩装作没听见，按照计划开始参观。第一站是集团历史展厅，这里用图文和实物展示了凡神的发展历程。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集团创业初期租用的第一个办公室复原区。”刘倩指着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小隔间，“那时候全公司只有三个人，林总、苏总，还有个兼职会计。”
学生们好奇地往里看。简陋的办公桌上摆着老式电脑，墙上贴着泛黄的计划表，墙角堆着成箱的泡面。
“那时候很苦吧？”有个戴眼镜的女生问。
“苦。”刘倩实话实说，“但林总说，苦点没关系，方向对了就行。”
她讲起早期那些故事：为了省打车钱步行见客户，为了赶项目连续熬通宵，第一个订单只有五千块却开心得像中了彩票……
这些故事她都是从档案里看来的，但讲起来就像亲身经历。因为她确实经历过那种为钱发愁的日子，只是那时候她的选择和这些人相反。
第二站是科技创新展厅。这里展示着凡神研发的各种黑科技：从云岭村的智能课桌，到“希望之地”的环境监测机器人。
刘倩操作演示了一个农业无人机模型。机器人在空中盘旋，喷洒出虚拟的水雾，引得学生们阵阵惊呼。
“这技术投入很大吧？”一个男生问，“怎么收回成本？”
“短期看确实亏。”刘倩调出数据图表，“但长期看，提升了农业效率，创造了就业，带动了整个产业链。有些账，不能只算眼前。”
她讲这话时很平静，但内心波澜起伏。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只算眼前账的人。
参观到集团文化墙时，刘倩停了下来。墙上贴满了员工活动的照片：志愿者去养老院，团队建设去植树，年会上的趣味运动会……
“这张照片我印象很深。”刘倩指着一张图片——那是去年团建，林凡和几个年轻员工在泥地里拔河，摔得浑身是泥，却笑得特别开心。
“当时有媒体说，大老板不该这么没形象。”刘倩笑了笑，“但林总说，老板首先是人，是人就会摔跤，会出糗，会开心。”
学生们都笑了。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最后一站安排在小型会议室。按照计划，这里有个简短的交流环节。刘倩本以为就是回答几个问题，没想到学生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刘女士，我们都知道您和林总的关系。”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直接提问，“您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会议室瞬间安静。连带队老师都有点尴尬，想打圆场。
刘倩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后悔。但不是后悔分手，是后悔自己那时候的价值观。”
她语气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时候我觉得，有钱就有了一切。车要名牌，包要限量，男朋友要能带我进高端圈子。”
“后来才发现，那些东西就像糖衣，甜一会儿就化了。真正能让人踏实的，是你做的事有没有价值，你爱的人值不值得尊重，你过的每一天是不是问心无愧。”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掏出来的。学生们听得很认真，没人交头接耳。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刘倩环视全场，“从最基层的行政做起，学习怎么用正确的方式赚钱，怎么用赚来的钱做正确的事。这个过程很难，但很值。”
又一个男生举手：“那您觉得，什么样的价值观才是正确的？”
刘倩想了想：“这个问题我没资格回答。但我可以分享我的体会：钱很重要，但钱应该是工具，不是目的。用钱去创造价值，而不是用价值去换钱。”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也是摔了很多跤，才勉强学会走路。”
这话说得坦诚又谦虚，赢得了不少好感。提问环节变得积极起来，问题从个人经历扩展到职业规划、行业前景、社会责任……
刘倩尽己所能回答。不知道的就老实说不知道，但会告诉学生去哪里找资料。有个问题关于财务报表分析，她直接连线了财务部的同事视频解答。
交流结束时，学生们自发鼓起了掌。那个最初提问的女生走过来，小声说：“倩姐，谢谢你。你刚才说的，对我触动很大。”
“能帮到你就好。”刘倩微笑。
送走学生团，刘倩回到档案室，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她坐在工位上，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担心哪里说得不好。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是林凡打来的：“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倩心里一紧。难道今天表现不好？她忐忑地上了楼，敲门进去。
林凡正在泡茶，见她进来招招手：“坐。喝茶吗？”
“不、不用了。”刘倩拘谨地坐下。
林凡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播放着刚才会议室的监控录像。刘倩的脸一下子白了。
“别紧张。”林凡笑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讲得很好。”
“真、真的？”
“真的。”林凡关掉视频，“尤其是关于价值观那段，很真诚。”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其实今天这个接待，是我特意安排的。”
刘倩愣住。
“我想看看，你到底成长到什么程度了。”林凡看着她，“现在看来，比我想象的还好。”
刘倩鼻子突然有点酸。她低下头，不想让老板看见自己红眼圈。
“从明天开始，你调岗到企业文化部。”林凡说，“负责员工价值观培训和对外交流。当然，要从助理做起。”
“我……我能行吗？”
“今天不是已经证明了吗？”林凡站起身，走到窗边，“每个人都有过去。重要的是，能不能从过去里长出新东西。”
他转过身：“你长出来了，就该让它开花结果。”
刘倩走出办公室时，脚步都是飘的。回到档案室，她看着满屋子的资料架，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些记录着集团成长的文件，也记录着她的蜕变。从最初的悔恨痛苦，到后来的迷茫探索，再到现在的坦然接纳……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提示——不是集团系统，是她脑海里那个神秘的系统。
“检测到宿主完成关键成长节点。‘悔恨能量’转化率达百分之百。新能量类型确认：‘启迪之力’。”
“该能量性质稳定，可持续提供。附注：宿主已成为合格‘传播者’，请继续履行职责。”
刘倩眨了眨眼。这个神秘的系统，从她最落魄时出现，一直用某种方式引导她。现在它说，她的任务变了。
从“反面教材”，变成了“传播者”。
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不是伤心，是释然。那些沉重的过去，终于真正变成了养分。
傍晚下班时，刘倩在电梯里遇到了苏清雪。两人对视一眼，苏清雪先开口：“听说你今天表现很好。”
“苏总过奖了。”刘倩小声说。
“不是过奖。”苏清雪微笑，“林凡都跟我说了。欢迎加入企业文化部，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会很多。”
电梯到达一楼。苏清雪走出去前，忽然回头：“对了，下个月有场高校巡回讲座，你想不想试试当主讲人之一？”
刘倩呆住：“我？主讲？”
“对。”苏清雪眨眨眼，“讲你的故事，讲你的感悟。肯定比教科书上的案例生动。”
看着苏清雪离去的背影，刘倩站在电梯口，很久没动。来来往往的员工跟她打招呼，她都机械地回应。
直到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林凡发来的消息：“忘了说，新岗位薪资上调百分之三十。好好干。”
后面还跟了个表情包：一只卡通兔子在撒钱。
刘倩噗嗤笑出声。这个老板，总是能用最俗气的方式，表达最实在的关心。
她走出大厦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色。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凡神集团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温暖的光。
一年前，她哭着离开这座城市，以为人生完了。一年后，她站在这里，拥有了全新的开始。
人生真是奇妙。有时候你以为走到了死胡同，其实是给你开了扇窗。爬出窗户，可能就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刘倩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拍了张夕阳下的大楼。配文：“新起点，新征程。”
发完朋友圈，她迈步走向地铁站。步伐轻快，背影坚定。
而在总裁办公室的监控屏幕前，林凡关掉了画面。他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系统提示在他脑海响起：“工具人使命完成。‘悔恨’能量已完全转化为‘启迪’能量。该单位后续将稳定提供微量但纯净的‘认同’能量。”
“知道了。”林凡在心里回应，“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工具人’了。她是我们的同事，我们的伙伴。”
系统沉默片刻，传来新的信息：“理解。数据更新。称谓变更：刘倩，凡神集团企业文化部助理，正能量传播者。”
这个称呼，林凡很满意。他关掉电脑，准备下班。
今天是个好日子。又一个迷路的人找到了方向，又一个灵魂完成了救赎。而这样的故事，在凡神集团里，还在不断发生。
窗外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人在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
而林凡要做的，就是为这些故事提供纸笔，提供方向，提供可能。让走错路的人有机会回头，让迷茫的人能找到光。
这个任务很难，但很有意义。就像刘倩说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