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雅宫装、
气质雍容华贵却难掩眉宇间憔悴之色的中年美妇。
后面跟着两名侍女,缓缓走来。她面容与寒茹艺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成熟风韵,正是比丘城城主夫人——柳清漪。
她的目光扫过场中众人,在神色淡漠的姚德龙身上微微一顿,
最后落在脸色不虞的周大师和面带急色的女儿身上。
“母亲!”
寒茹艺连忙上前行礼,快速将方才的冲突简要说了一遍。
自然略去了周大师主动挑衅的细节,只说是言语误会。
柳清漪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姚德龙,身为墨阳宗内门长老、元婴中期的大修士,
她一眼便看穿了姚德龙的修为——金丹初期。
然而,正是这份“看穿”,让她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
方才她虽在远处,却清晰地感知到了宝库门前那两股金丹气势的碰撞。
其中一股属于周大师,她自然熟悉。
而另一股,至阳至刚,精纯霸道,
其瞬间爆发的威势甚至让她这位元婴修士都感到一丝心悸!
她匆匆赶来,正是担心周大师在这股力量下吃亏,负气离去,断了夫君最后的希望。
可眼前所见,竟只是一个金丹初期的灰衣青年?
那股让她都为之侧目的恐怖气势,竟是由他所发?这怎么可能?
柳清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神识再次仔细扫过姚德龙。
却依旧只看到金丹初期的境界,只是其元力之精纯凝练,
远超同阶,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圆融道韵。古怪!
然而,这份古怪,在夫君那日益衰败的生机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一个金丹修士,哪怕天赋异禀,元力再精纯,
又岂能解得了那连元婴期大能都束手无策的诡异妖毒?
丹道,才是唯一的希望!而周大师,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六品丹师!
因此,当寒茹艺快速解释完冲突经过,柳清漪心中虽对姚德龙有了一丝好奇。
但更多的,是必须稳住周大师的急切。
“原来如此。”
柳清漪雍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目光落在周大师身上。
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周大师,是我城主府待客不周,让您受惊了。
大师丹道造诣精深,乃是我夫君康复的唯一希望,城主府上下无不感念大师恩德。
些许误会,皆是下人不察之过,还望大师海涵,莫要与小辈一般见识。”
她这番话,将责任推给了“下人”,
给了周大师十足的面子,更点明了他对城主伤势的关键性,姿态放得极低。
周大师脸色稍霁,但依旧带着倨傲,冷哼一声:
“夫人言重了。只是老夫炼丹,最忌心神不宁,受此惊扰,恐影响丹成之率啊!”
“大师放心,妾身定当严加管束,绝不再让任何人打扰大师清修。”
柳清漪立刻保证,随即转向寒茹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艺儿,还不快带姚道友去取药材?莫要再耽搁大师的时间了。”
她刻意将“取药材”三字咬得清晰,暗示姚德龙此行的目的仅限于此。
寒茹艺看着母亲明显偏袒周大师的态度,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深知父亲伤势的凶险,也明白周大师是目前唯一的指望,
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应道:
“是,母亲。” 随即又对周大师行了一礼,“周大师,请随母亲移步花厅详谈。”
柳清漪对周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侍女的簇拥下,朝着花厅方向走去。
周大师临走前,还不忘用眼角余光瞥了姚德龙一眼,带着一丝胜利者的轻蔑。
待两人走远,寒茹艺才转过身。
绝美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对着姚德龙盈盈一礼:
“姚道友,实在抱歉。家母…家母也是忧心父亲伤势。
言语间若有失当之处,还请道友千万海涵,莫要往心里去。”
姚德龙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寒茹艺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色,
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理解柳清漪的选择,在至亲垂危之际,
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人之常情。他微微摇头,声音依旧平淡:
“无妨。至亲病危,心绪难平,姚某理解。寒小姐不必介怀。”
寒茹艺闻言,心中稍安,同时也对姚德龙的这份通情达理更多了几分好感。
她引着姚德龙进入宝库深处,
亲自在标注“火属珍品”的架子上,取下了两个密封的玉盒。
“姚道友,这是你要的地火莲心和赤阳精金砂,请查验。”
寒茹艺将玉盒递上。
姚德龙打开玉盒,神识扫过。地火莲心形如红玉,灼热精纯;
赤阳精金砂金红璀璨,锋锐阳炎之气内蕴。品质皆属上乘。
他点点头,取出相应数量的中品灵石放在一旁:
“品质上佳,多谢寒小姐。”
看着姚德龙收起玉盒,寒茹艺心中那丝被强行压下的念头再次翻涌起来。
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美眸紧紧盯着姚德龙,
带着孤注一掷般的期盼,声音微微发颤:
“姚道友…方才在门外,你提及九转涤厄丹的君臣佐使…莫非…道友对丹道…也有所涉猎?”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
姚德龙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寒茹艺。那双清澈的眼眸中,
此刻盛满了焦虑、期盼、以及一丝近乎绝望的恳求。
这份为父求医的赤诚,让他那早已冰封的心湖,
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澜。
他想起了前世,那对在贫瘠土地上,为了供他读书而佝偻了脊梁、
熬白了头发的父母…那份沉甸甸的、不求回报的爱。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疏离:
“略知一二。六品丹药…炼制极难,
对火候、药材融合、乃至天时地利要求都极为苛刻。”
他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丹师,但这句“略知一二”和点出此丹的难度,已然说明了很多问题。
寒茹艺的心猛地一跳!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声音带着急迫:
“那…道友觉得,周大师他…他能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