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并没有在意。
等驾驶证检查完之后，他却跟司机说，需要两个人下车，进行配合调查。沃尔夫不知道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要检查什么。
“您好先生，请配合调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司机看向身后的伊戈尔，只见他无动于衷。沃尔夫还以为他是不想下去，刚准备说让自己下车，手腕却被他抓住了。
“你待在车里别动，我下去。”
“你就乐意下去？”
“为了你我就乐意，该怎么办呢。”
“....那还是别了吧。”
伊戈尔下车之后，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原本还笑脸盈盈的，此时却冷着一张脸，气场之强大，让这些穿着警服的人都未免倒吸一口凉气。
车内就只剩下沃尔夫一个人，他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情况。车内隔音效果极好，所以他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伊戈尔和车内的司机就站在不远处，手里也不知道在填写什么东西。反正伊戈尔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不是一脸无所谓就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配合。平常他都不参与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也压根不用他出面。为了沃尔夫，他还是老实下去了。
刚开始还一切正常，伊戈尔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冷漠地睥睨着围上来的警察。气氛虽然紧绷，但尚在可控范围内。沃尔夫坐在车内，多年的险境求生让他对危险有种特别的直觉。这些人的站姿、眼神交流的方式，过于刻板，反而少了真正执法人员那种混杂着疲惫与权威的自然感。太刻意了。
突然，变故陡生。
司机低头签字的瞬间，离他最近的那个警察毫无征兆地动了。一记凶狠精准的勾拳，砸在司机的太阳穴上。人很快就晕了过去，手中的表格飘落，瞬间失去了意识。
几乎是在同一毫秒，另外三人如同训练有序的鬣狗，同时扑向伊戈尔。可他们很显然低估了伊戈尔。他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甚至都没有拿出来。稍微侧过身体，便让正面袭来的一拳擦着鼻尖掠过。顺便踢出一脚，精准踹在袭击者的膝盖侧面。
令人牙酸的脆响响起，那是关节错位甚至骨折的声音。被他踢飞了出去，刚好砸在几米外的警车上，引擎盖瞬间凹陷。那人滑倒在地，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四人剩下一人。最后那个出手击倒司机的警察，脸上闪过一丝骇然，下意识就要去掏枪。伊戈尔会让他如愿吗？他身影一晃，一只手紧紧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将人死死按在车身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十秒，干净利落，狠辣无情，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伊戈尔甚至都没怎么移动位置。气息也未见丝毫紊乱。
早在沃尔夫看到司机被击倒的瞬间，就准备下车了。可他却看到，伊戈尔仿佛背后长眼一般，空闲的那只手抬起，对着车内的沃尔夫做了一个极其明确的“停止”手势。手掌张开，掌心对着他，向下一压。
或许是沃尔夫读懂了他的唇语：“你在车上待着，先别下车。”
沃尔夫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先不出去。他观察四周，看看这帮人究竟是谁派过来的。应该也不是强盗，看着更像是有人专门派他们来拦截沃尔夫他们两个。伊戈尔将已经被他掐晕过去的人扔到地上，接着走回沃尔夫的车窗前，还是没有让他下车的意思。
沃尔夫降下车窗，“你应该给他们其中一个人留一口气吧。”
“我每一个人都留了。”
“那也至少让他们还有力气回答我们的问题。”
“这不是很简单吗？”
伊戈尔再次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倒在脚边的人。他甚至都嫌弃对面弄脏了自己的皮鞋，“如果不想死现在就起来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待会的死法会很难看。”
那人剧烈咳嗽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这样在伊戈尔的“压迫感”下，终于抖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出来。
“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
“嗯？”
伊戈尔微微眯起眼睛。那样子恨不得是要活剥了他似的。那人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出了实情，“是...是纳特罗曼夫斯基先生…..”
“那是谁？”
“他…他是荷兰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他，他的介绍，都可以，在网上查到……”
伊戈尔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拿起手机在你面前寻找想要抢劫我们的老鼠吗？”
“不…..不是的…..”
那人吓得胆子都快破了。
“那就继续说。”
沃尔夫还是选择下车。他也需要听一下这家伙嘴里说的消息。伊戈尔见他下来，还想让他回去，沃尔夫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聚集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问得怎么样了？”
他询问一边的伊戈尔。
“幕后之人是谁我还不知道，他还要让我自己去查，我很累的，帮我说他两句。”伊戈尔说完，还准备将头靠在沃尔夫的肩膀上，被他咳嗽了一声打断。
那人看着刚才还想把他撕成两半的伊戈尔，此时居然像只大型犬一样试图往旁边那个黑色男人肩上靠，还用“撒娇”的语气抱怨他很累？顿时就惊得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你再说一遍，那个人是谁。”
沃尔夫看着倒在脚边的男人，语气不轻不重。
比面对伊戈尔纯粹的恐惧不同，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如同被毒蛇缠绕的窒息感。语气也更具有压迫。
不用大着嗓音，也不用露出明显的表情。
就算不用去看他的脸，光是听，光是站在那，多出来的那份阴冷，让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一个明着，一个暗着。
“纳特罗曼夫斯基…先生。是他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的……”
“我们和他并无交集，他为什么会认识我们？”
“这个…..”
“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
伊戈尔将手搭在沃尔夫的肩膀上，“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所以才要问。
荷兰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他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伊戈尔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家伙，语气很不客气：“全名。”
“….是，是罗本布·特兰利尔·纳特罗曼夫斯基·李..”
最后那个字说出来之后，沃尔夫的脸色就变了。根据他所知道的消息，他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原本以为会是克劳斯来捣的乱，却没有想过会是那个人。他之前查过，而且他一定会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个人。现在，却自己找上门来了。他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伊戈尔看到沃尔夫微微变化的脸色，便也猜出了个大概。
“走吧。”
沃尔夫转身就走。躺在地上的人也愣住了，他没想过沃尔夫会这么干脆就离开，但很快他就对上了伊戈尔那充满警告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要是敢说谎，下一秒就可以见到上帝的感觉。
沃尔夫坐回车内，司机也还没有醒来。但现在是不打算去机场了，有其他想法。伊戈尔打开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也不问他想要干什么，而是直接开口，“去哪？”
打开导航指给他看，“这里。”
车子驶去了截然不同的方向。那人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子，颤抖着手打开通讯器，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对方。
伊戈尔延迟了飞行时间。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沃尔夫，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那个人，是谁？”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就是Scd-9t的创造者。代号2703，当时最年轻的生物化学天才。也是最早提出基因靶向诱导式进化这个概念的人之一。”
“查得很详细嘛。”
“跟你比我还逊色了点。”
“那你找他干什么？”
“我有一点很好奇。答案只有他能告诉我。”
伊戈尔没再多问，而是默默操控着方向盘。与此同时，沃尔夫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绞痛了。
可他在猜测，心中早就模拟好的答案究竟会不会变成现实。既然他都出手了，沃尔夫就没有理由不怀疑这是克劳斯或者布莱克曼的杰作。他们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上来了？
* * * * * *
在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建筑停了下来。沃尔夫和伊戈尔同时下车。
里面空旷的吓人，高大得穹顶下堆放着很多医用耗材。门甚至都没有锁，一打开就可以进去。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都没想过。”伊戈尔用脚踢开一个针头。
“你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沃尔夫回他一句，他捡起桌面上放着的合同。但，看不懂。
于是又放回去了。
“既然他是Scd-9t的创造者，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做实验？看这样子，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不一定。他们有时候都喜欢在这种环境下研究东西。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有这个品味，但确实给人留下印象，这是障眼法。”
不一会儿，沃尔夫的视线就聚焦在一扇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木门前。这扇门漆成了柔和的米白色，门把手甚至擦得很干净。
他抬脚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门内是一个布置得很温馨，也可以说是梦幻的房间。墙壁是柔和的樱花粉，床上铺着带有蕾丝花边的鹅黄色床单。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白色的书桌，上面放着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摆件。一个复古的唱片机还有几张老唱片。
明明只有一扇门的距离，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这像是一个停滞的童话世界，空气中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像草莓糖果。
又像烂掉的草莓。
床头柜那里还放着一张合照。是一个年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穿着碎花裙子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可沃尔夫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
唱片机里也在小声播放着音乐，很轻很轻，不去注意听根本就听不到。这首歌有点类似于本地民谣，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听不懂。但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样，很耳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听过了。旁边还放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Sophia chloe dawn，这是名字吗？他看了几眼，却暗自记在了心里，这个房间内的东西都让他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伊戈尔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你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沃尔夫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个房间倒是挺值得我们去看。”
伊戈尔环顾四周，这里的装饰布局一看就知道是小女孩住的。桌面竟然没有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
可床上，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那也是灰尘。
Scd-9t的创始人，真的有可能在这里进行研究工作吗？还是让沃尔夫联想到了之前在圣安丽娜收养所里看到的一切。那个腐烂的房间，躺在地上的骸骨，以及墙上刻着的Scd三个字母的缩写。那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圣安丽娜…..她究竟是怎么会被人们称为超能女孩的。不可能会是天生的吧？这并不科学。加上这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甚至都要赶上他现在的年龄。当时的信息技术也没有那么发达，很多都是靠邮件或者手写信进行交流和沟通。
所以能找到的信息就很有限。
这两者之间不可能没有关系。相差的时间也不大，沃尔夫不知道Scd-9t是什么时候才被研究出来的，而且是怎么被研究出来的。这些都还是未知数，根据他之前所查得那些消息，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矛头。
克劳斯他们也仅仅只是为了得到Scd-9t，然后进行那些恶人心的人体实验。那这个创始人的想法又是什么呢。跟克劳斯他们一样，想要研究出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如果他想的话，可能早就动手了。
圣安丽娜背后的真相也还没有搞清楚，这些东西可能真的是串联在一起的。没有人知道是谁真正意义上地发起这场战争。
它，也该从一个未知数，变成人人皆知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