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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多姆海恩伯爵府的书房,再次被一种新的、更加凝重的寂静所笼罩。那本从死神图书馆带回的暗紫色书籍,此刻正平静地躺在夏尔的书桌上,封面那个模糊的符号仿佛在缓慢呼吸,散发着不祥的诱惑。

塞巴斯蒂安没有贸然翻开它。威廉·史皮尔斯的警告言犹在耳,这本书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陷阱,或者至少是那个“异”计划的一部分。但夏尔的命令不可违抗。

“少爷,”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谨慎,“这本书籍蕴含的力量未知,直接接触可能……”

“打开它。”夏尔打断他,冰蓝色的眼眸紧盯着那本书,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我需要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恐惧源于未知,塞巴斯蒂安,而我不需要这种情绪。”

塞巴斯蒂安微微颔首:“如您所愿。”他戴上洁白的手套,深吸一口气,用指尖轻轻翻开了书页。

书页并非纸质,而是由流动的暗影和闪烁的古老符文构成。信息并非通过文字阅读,而是直接涌入意识。大量的信息是关于各种扭曲契约、灵魂堕落的案例记载,冰冷而客观,如同威廉的语气。但在这些浩如烟海的信息流中,关于“Yi”的片段确实如威廉所说,关键部分似乎被有意抹去或加密了,只留下一些令人不安的描述:

“……其存在本身即是悖论,光明的倒影,希望的毒药……”

“……诱惑的本质并非给予,而是揭示目标内心最深处的匮乏,并使其相信,唯有背离现有之路方能填补……”

“……对‘守护者’角色抱有特殊兴趣,视其为挑战,享受瓦解其努力的过程……”

塞巴斯蒂安的红眸越来越冷。这本书证实了他的最坏猜想。异的目标不仅仅是夏尔的灵魂,更是要摧毁他塞巴斯蒂安作为完美执事、契约守护者的“杰作”。这是一种针对他本人的、极其恶毒的挑衅。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书中信息时,没有察觉到,书房窗外的浓雾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冷冽芬芳的能量波动,如同触须般悄然探入,轻轻拂过那本暗紫色的书。

刹那间,书中一段原本模糊的关于“Yi”的形态记录,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段动态的影像记录,直接投射在塞巴斯蒂安和夏尔的意识中——

影像里,“异”并非银发紫瞳的少年形象,而是变幻不定。一瞬间,他是一位在战火中哭泣的天使,向濒死的战士伸出手;下一刻,他又是宫廷里最受宠的弄臣,在国王耳边低语着颠覆王朝的谗言;再一变,他成了月光下诱惑水手的海妖,歌声凄美绝望……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化,其核心本质不变:极致的美丽,以及美丽之下冰冷的、将一切导向毁灭的虚无。

最后,影像定格。赫然是异现在所使用的——那个拥有天使面容、银发紫瞳的少年形象,正站在一间熟悉的、点着温暖炉火的房间背景里(那背景的细节,与夏尔幼时记忆中的某个场景惊人地相似),对着“镜头”外,露出了一个纯净又带着一丝依赖的、足以融化坚冰的微笑。

这微笑,与现实中异的冷漠截然不同,却诡异地……直击人心深处对“纯粹”与“慰藉”的渴望。

影像戛然而止。

塞巴斯蒂安猛地合上书,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不是书原本的内容!这是异故意传递过来的信息!他在示威,他在展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幻成任何最能打动夏尔的形象!他甚至窥探了夏尔记忆中的私密场景加以利用!

“少爷!”塞巴斯蒂安立刻看向夏尔,心中警铃大作。

夏尔站在那里,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他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虽然只有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冰层覆盖。那个熟悉的房间背景,那个纯净的微笑……触及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严密封锁的、关于“家”和“失去的温暖”的角落。即使他知道这是恶魔的诡计,但那瞬间的心理冲击是真实存在的。

“……我看到了。”夏尔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转过身,背对着书桌,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看来,我们的‘客人’,比我们想象的更了解如何令人作呕。”

塞巴斯蒂安能感觉到夏尔平静语气下压抑的波澜。异的这次精神攻击,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有效。他没有试图摧毁,而是试图……建立一种扭曲的“连接”。

“这本书不能再留了。”塞巴斯蒂安果断地将书合上,用特殊的力量将其封印在一个临时的结界中,“这本身就是一个被他利用的渠道。”

夏尔没有反对,他只是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冰冷的镇定:“塞巴斯蒂安。”

“少爷?”

“加快调查。我要知道他在伦敦的所有据点,所有接触过的人。”夏尔的命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还有,查清楚,他为什么能知道……那些画面。”

“明白。”塞巴斯蒂安躬身领命。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升级了。从单纯的防范,变成了主动的清剿。异的行为,已经越过了红线。

而此刻,在伦敦某座高塔的顶端,异迎风而立,银发在夜风中狂舞。他感受着那缕能量触须传回的、来自凡多姆海恩书房内的细微波动——塞巴斯蒂安的愤怒,夏尔那一瞬间的动摇。

他完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实而愉悦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下妖异绝伦。

“愤怒吧,警惕吧,我亲爱的执事先生……你越是紧张,就越会凸显你的存在,也越会让你的少爷感受到‘束缚’。”他低声轻笑,仿佛在吟唱诗句,“而那一丝动摇……就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涟漪,会自己扩散的。”

他望向凡多姆海恩府邸的方向,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下一步,该加点更直接的‘催化剂’了。比如,让那位冷漠的死神先生,也稍微……活动一下筋骨?”

无声的硝烟,已然弥漫。狩猎者与猎物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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