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被挂断。
那两个字，香港，在指挥中心里回荡。
不再是疑问。
不再是恐惧。
它变成了一个坐标，一个目的地，一个即将被引爆的火药桶。
办公室里，那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怒吼渐渐平息。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肾上腺素混合的味道。
每个人都站着。
他们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
他们看着闻人语，像一群等待将军下达最后冲锋命令的士兵。
闻人语的目光，从陆云帆的脸上，移到秦晚的脸上，再到方辰，最后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年轻的分析员。
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疯狂。
也看到了疯狂之下，那份已经完成蜕变的决绝。
很好。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转身，走回那块画着血色箭头的白板前。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她站定。
整个团队，像一台刚刚预热完毕的战争机器，等待着最后的启动指令。
“陆云帆。”
闻人语的声音响起，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是！”
陆云帆向前一步，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组建前线指挥部。”
“集团国内所有能够动用的流动资金，所有外汇额度，全部向你倾斜。”
“你立刻带领金融部的核心团队，用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方式，潜入香港。”
闻人语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穿透了陆云帆，仿佛看到了那座即将被风暴席卷的城市。
“你的任务，不是去交易。”
“是去建巢。”
“在风暴来临之前，把我们的眼睛，耳朵，和獠牙，都给我装上去。”
陆云帆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没有问怎么做，也没有问困难。
他只是重重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吐出一个字。
“是！”
闻人语的目光转向秦晚。
秦晚扶了一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律师的审慎，只剩下战士的锐利。
“秦晚。”
“在。”
“你坐镇京城总部。”
“从现在开始，新世界集团国内所有业务，法务，公关，后勤，全部由你统筹。”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闻人语的声音加重。
“稳住我们的基本盘。”
“不管香港那边打成什么样子，我们的大后方，不能出任何乱子。”
“我要让前线的部队，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秦晚没有回答“是”。
她只是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动。
“法务部已经开始草拟针对国内关联企业的诉讼框架。”
“公关部正在准备舆论引导预案。”
“后勤部会在三小时内，整理出第一批可调动资金的详细列表。”
她用行动，给出了最直接的回答。
闻人语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方辰身上。
方辰没有等她开口。
他的十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出了一片残影。
“老板。”
他的声音从屏幕后面传来，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兴奋。
“‘神农’系统已经切换到战时模式。”
“香港的公共网络，数据中心，金融机构的服务器架构，我需要十二个小时，就能画出完整的地图。”
“我会为云帆的团队，建立一条绝对安全的，无法被任何机构追踪的加密数据通道。”
他抬起头，镜片反射着一行行滚动的代码。
“他们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香港。”
一条条指令下达。
一个个部门开始运转。
没有人再多问一句。
刚刚还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混乱的办公室，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指挥室。
电话声，键盘敲击声，文件打印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
那股沸腾的热血，没有冷却。
它只是被灌注进了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里，变成了驱动齿轮转动的，滚烫的蒸汽。
陆云帆，秦晚，方辰，在各自下达了一连串初步指令后，重新走到了闻人语的面前。
他们三个人，站成一排。
代表着新世界集团的金融，内政，和技术。
三根最粗壮的支柱。
陆云帆看着闻人语，他的脸上，激动和凝重交织在一起。
他代表所有人，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个在出征之前，必须被确定的问题。
“老板。”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
“我们这次行动的代号，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闻人语。
他们需要一个名字。
需要一个旗帜。
来定义他们即将投身的，这场史无前例的豪赌。
闻人语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过身，再一次，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她的目光，越过脚下流淌的万家灯火，投向遥远的，漆黑的东方。
那里，是海的方向。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我们的第一阶段。”
闻人语的声音传来，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在废墟上复仇，在绝望中崛起。”
“我们的第二阶段。”
“是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整合资源，扩张版图，建立我们自己的王国。”
她的声音顿住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她缓缓转过身。
窗外的夜色，成了她最深沉的背景。
她眼中的光芒，映着指挥中心里无数闪烁的屏幕，吞噬了周围所有的阴影。
“现在。”
“我宣布。”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亮，一句比一句沉重。
“新世界集团，第三阶段。”
“正式开启！”
最后那四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的心头敲响。
陆云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秦晚握着平板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方辰挺直了那总是有些佝偻的背。
闻人语看着他们，看着她最核心的团队。
她的声音，不再冰冷，不再压抑。
它带着一种划破长夜，撕裂天穹的力量。
“代号——”
她停顿了那决定性的一秒。
“【龙出东海】！”
那四个字，像一颗引爆的炸弹，在办公室里炸开。
龙。
出东海。
那不再是被困死的巨兽。
那是不再满足于江河湖泊，要向着最广阔，最汹涌的大洋，发起冲击的东方图腾。
陆云帆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液体。
他猛地挺直胸膛。
“龙出东海！”
秦晚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无尽的锋芒。
“龙出东海！”
方辰抬起手，重重地推了一下眼镜。
“龙出东海！”
“龙出东海！”
“龙出东海！”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跟着吼了起来。
那声音，不再是困兽的悲鸣。
那是战龙的咆哮。
闻人语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景象。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伸出手，指向那块白板上，那个被血色箭头死死钉住的名字。
她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咆哮，清晰地落下。
“我们的目标。”
“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