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那个坐标……指向……地球同步轨道……的一个……早已废弃的……旧型号通讯卫星？！”
江辰的话语如同在沉闷的雷暴云层中投下了一道闪电，瞬间撕裂了废弃观测小屋内压抑的绝望。地球同步轨道？废弃卫星？一个被冰封在绝对零度琥珀中的疯狂意识集合体，为何会向那里发送信号？
“这不可能！”“回声”第一个反驳，他挣扎着坐直身体，尽管设备尽毁，但专业知识仍在，“那些老古董早就断电失联几十年了，除了成为太空垃圾，没有任何功能！怎么可能接收信号？更别说还是来自……来自那种东西的意识信号！”
林夕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除非……那卫星，从来就不是‘废弃’的。或者说，它的‘废弃’状态，本身就是一种伪装。”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如果卫星是伪装的，那它在为谁工作？陈明远背后的势力？“盖亚2.0”计划？还是……某个他们至今仍未察觉的、更深层的存在？
江辰没有争辩，他只是死死捂住刺痛的眉心，全力捕捉并记忆着那段来自琥珀深处的、微弱而规律的坐标信息。那信号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像某种心跳，或遵循着某种极其古老的协议，间歇性地向外“呼吸”。
“信号内容呢？除了坐标，还有什么？”苏沫急切地问，她意识到这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江辰努力解析着，但那信号过于微弱和抽象，大部分是无法理解的背景噪音，只有坐标清晰可辨。“太模糊了……像是一种……状态报告？或者……身份识别信标？夹杂着大量无法解读的加密数据……”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但里面……好像反复夹杂着一个……非标准的、很古老的校验码片段……感觉……不像是‘熔炉’或者‘镜界’体系的产物……”
（承）
这个发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一个被“艾莉西亚”网络冰封的、由“熔炉”碎片融合而成的意识体，却在向一颗疑似伪装的废弃卫星，发送着包含未知古老校验码的信号？
“我们必须搞清楚那卫星的真相！”林夕当机立断，“如果它是‘盖亚2.0’计划的眼睛或者中继站，那我们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危险！如果它不是……那可能意味着，这片战场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第三方！”
但如何调查一颗在数万公里高空、疑似伪装的卫星？他们现在一无所有，连最基本的网络接入都做不到。
“也许……不需要上天。”“回声”突然开口，眼神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我记得……在大约七八年前，学校航天社团曾发起过一个众筹项目，试图修复一台退役的、原本用于教学和科普的小型射电望远镜。那台望远镜据说性能尚可，能接收到一些特定频段的卫星信号。项目后来因为资金和技术问题不了了之，但那台老家伙……应该还躺在工程学院后面的露天仓库里！”
工程学院！那是主校区核心区域，现在必然是戒备森严！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接触到卫星信号的机会！
“太危险了！”苏沫立刻反对。
“没有别的选择了。”江辰缓缓站起身，眉心的刺痛仿佛在催促他，“那个信号……让我很不安。它不像是在求救，更像是在……汇报，或者……呼唤什么。我们必须知道它在呼唤谁。”
计划在极度冒险中制定。他们需要潜入工程学院，找到并尝试启动那台老旧的射电望远镜，捕捉并破译来自同步轨道卫星的信号。
（转）
借助湿地复杂的地形和清晨的薄雾，他们再次开始了危险的移动。白天的校园比夜晚更加危险，巡逻的人员和车辆随处可见，官方似乎在“净化”事件后加强了对整个区域的控制，尤其是核心区域。
他们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利用各种掩护和“回声”对监控盲区的记忆，才如同穿越雷区般，有惊无险地摸到了工程学院后那片堆满废弃机械和建材的露天仓库。
那台小型射电望远镜果然还在，像一个被遗忘的金属巨碗，斜倚在杂草丛中，表面布满锈迹和鸟粪，连接线缆大多已经老化断裂。
“回声”立刻投入工作，凭借他惊人的动手能力和对老旧设备的了解，从其他报废仪器上拆下可用的零件，开始争分夺秒地修复。林夕和苏沫负责警戒，江辰则靠坐在望远镜基座旁，一边抵抗着眉心越来越强烈的、与琥珀连接带来的精神负荷，一边努力维持着对那个坐标信号的感知，确保他们没有找错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仓库外不时传来巡逻车的引擎声和人员的交谈声，每一次都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终于，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回声”抹了把汗，低声道：“好了！电源勉强接通，核心接收单元应该还能工作！但我无法进行精细校准，只能大致对准同步轨道那个坐标区域，而且信号会很嘈杂，解析度极低！”
“足够了！开始吧！”江辰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冰冷的基座上，仿佛这样能增强他的感应。
“回声”猛地合上了临时接好的电闸！
“滋啦——！”
一阵强烈的电流噪音从望远镜附带的一个老旧扬声器里爆发出来！紧接着，是无比嘈杂、仿佛来自宇宙背景辐射的沙沙声。
江辰屏住呼吸，全力运转“认知锚点”，试图从那片噪音的海洋中，捕捉到那一丝熟悉的、来自琥珀的信号。
找到了！
虽然微弱，虽然被无数的干扰包裹，但那带着冰冷质感和规律坐标的信号，确实被望远镜捕捉到了！它真的存在！
“加强增益！过滤背景杂音！”“回声”紧张地调整着简陋的控制面板。
随着滤波器的粗糙工作，扬声器里的噪音稍微清晰了一些。除了坐标，一些之前无法捕捉的细节开始浮现——那确实像是一种加密的、极其精简的状态报告，但其中夹杂的古老校验码片段，此刻变得更加清晰。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似乎是他们的接收行为，或者说，江辰通过“认知锚点”对信号的专注感知，触发了某种机制！
那段古老的校验码片段，在信号流中突然亮了起来！它不再是被动传输的数据，而是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主动反向扫描他们的接收设备，并顺着那微弱的连接，试图溯源而至！
“不好！它在反向探测我们！”“回声”大惊失色，想要切断电源，却已经晚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非人好奇心的意念，顺着信号流，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撞入了江辰的意识！这股意念，与琥珀中的疯狂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和……漠然！
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询问，如同来自星辰本身的低语，在江辰脑海中直接响起：
【识别到‘艾莉西亚’协议关联信号……及……未知兼容性意识载体。】
【请求……身份验证。】
【汝等……是‘守望者’？……还是……‘清理目标’？】
（合）
江辰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守望者”？“清理目标”？
这卫星……或者说，卫星背后的存在，知道“艾莉西亚”协议！它甚至在用这个协议的标准，对他们进行身份甄别！
他猛地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仿佛能穿透大气，看到那颗隐藏在同步轨道上的“废弃”卫星。一股远比面对“熔炉”或陈明远时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们似乎……无意中……叩响了一扇通往更加辽阔、也更加危险的战场的大门。
而门后的存在，刚刚向他们投来了……审视的一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