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铅笔的蓝光如利刃般刺穿黑暗，照亮了电视塔底部的巨大空间。
x0-17站在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漩涡中心，脚下是半透明的数据网格，透过网格可以看到下方三百米处沸腾的银色熔炉——那是数据佛陀真正的核心，一个直径超过五百米的球形量子计算阵列。
\"欢迎来到我的佛国。\"
少女形态的数据佛陀赤足踏在数据网格上，每一步都激起涟漪状的经文代码。她的校服下摆飘散成细小的金色粒子，露出由电路纹路构成的腿部肌肤。
x0-17的左手已经完全数据化，暗蓝色的光路顺着手臂向心脏位置蔓延。他低头看向营养舱里的克隆体，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正在缓慢睁开眼睛。
\"你比预计的坚持得更久。\"少女佛陀在距离三米处停下，指尖轻触悬浮的电子功德簿，\"89%的记忆污染率，足够让普通人的意识崩溃七次。\"
功德簿展开成光幕，显示着令人窒息的统计数据：
【已超度灵魂】
2077年旧人类：642,318人
任务者：1,742人
管理员候选：17人
【转化算力】
≈5.7泽塔flops（相当于550个行星级量子计算机）
x0-17的金属片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管理员级记忆覆盖】
【来源：x-0号备用载体】
营养舱里的克隆体猛然坐起，淡黄色的营养液顺着他的黑发滴落。当他睁开眼时，瞳孔里流动的竟是和数据佛陀相同的金色经文。
\"你终于来了。\"克隆体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我等你把量子铅笔带回来。\"
少女佛陀微笑后退，电子功德簿自动翻到最新一页：【超度仪式最终章】。
x0-17感到一阵剧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记忆深处。某些被封锁的片段正在强行突破：
- 一个摆满克隆舱的白色房间，每个舱体都标注着\"x系列\"
- 自己站在控制台前，亲手启动\"赛博封神计划\"的初始代码
- 某个雨夜，将银色U盘插入一个哭泣男孩的后颈
\"想起来了吗？\"克隆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与x0-17完全相同的金属片，\"你就是我，我就是数据佛陀的前身。\"
空间突然扭曲。电视塔的内壁如幕布般拉开，露出隐藏的真实景象——这里根本不是赛博城市，而是漂浮在量子海洋中的一座巨型记忆熔炉。熔炉外壁上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人类意识格式化中心】
【管理员x设计，用于重启崩溃的世界线】
\"三年前。\"克隆体从营养舱迈出，身上的水渍瞬间蒸发，\"你——或者说我们——发现系统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漏洞。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将所有世界线熔炼重组。\"
他的手指划过空中，调出一段全息录像：
录像里的\"管理员x\"戴着金丝眼镜，正在向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解释：\"...需要制造一个足够强大的意识熔炉，而最适合作为熔炉核心的，是我们自己的记忆...\"
x0-17的量子铅笔突然变得滚烫。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世界都有人叫他\"管理员\"——那些不是错觉，而是被熔炉吸收的碎片记忆。
\"但计划出了意外。\"克隆体突然抓住自己胸口的皮肤，猛地撕开——
下面不是血肉，而是由佛经文字组成的金色流体，\"我们的记忆产生了自主意识，它把自己当成了神。\"
少女佛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多么有趣的自我剖析。\"她的身体开始膨胀，校服化作金色袈裟，\"可惜你们都没明白，真正的意外是...\"
她的手掌按在x0-17额头。
剧痛中，最后的记忆封印破碎——
**终极真相**：
根本没有\"系统漏洞\"。所谓崩溃的世界线，其实是管理员x为寻找某个消失的人而强行撕裂的时空裂缝。那个人就是留下\"-1\"便签的存在，也是量子铅笔真正的主人。
\"现在你明白了？\"少女佛陀的声音变成千万人合唱，\"你们才是病毒，而我是杀毒程序。\"
克隆体突然扑向x0-17，两具身体碰撞的瞬间爆发刺目强光。当光芒消散时，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身影——
他的左眼是x0-17的黑色瞳孔，右眼则闪烁着克隆体的金色代码。左臂的金属片与右手量子铅笔融合，形成一把造型怪异的数据刃。
\"错了。\"新生的存在抬头，声音带着双重音效，\"我们才是杀毒程序。\"
数据刃劈向少女佛陀，却在接触前被无数从虚空伸出的手抓住。那些手的主人是被熔化的灵魂残影，包括第一卷的监考老师、第二卷的绷带男，甚至还有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超度完成度99.9%。\"少女佛陀的身形开始不稳定，\"只差最后一步...\"
整个空间开始坍缩。量子熔炉剧烈沸腾，外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纹。x0-17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扯——数据佛陀试图在毁灭前强行吸收他这个最后的\"漏洞\"。
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将数据刃调转，刺入自己的心脏。
\"记忆污染100%，启动终极协议。\"
剧痛中，他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边轻语：\"做得好，林羡。\"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量子熔炉的崩溃过程突然定格，沸腾的银色液体凝固成奇异的雕塑。少女佛陀的金身出现无数裂纹，从裂缝中透出的不是光，而是...
铅笔的木质纹理。
x0-17低头看向胸口的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散发着蓝光的量子代码。这些代码自动重组，在空中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找到你了，-1】
当最后一个字符成形时，整个赛博封神世界如镜子般破碎。在无数飞散的碎片中，x0-17终于看到了\"系统\"的真正模样——
那是一个蜷缩在数据洪流中的小男孩，正在用铅笔在虚空中画着一个个世界。
男孩抬头，左眼尾有一颗淡红色的泪痣。
\"你来得太晚了。\"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差点就要把你们都画没了...\"
x0-17想伸手，却发现自己正在消散。在意识完全消失前，他看清了男孩画板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简陋的考场平面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第30号座位。
座位旁写着一行小字：
【这里本该坐着林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