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慵懒地洒在欢乐颂小区。22楼的楼道里，难得的安静。安迪从2201出来，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她刚走到电梯口，忽然听到一阵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2202门口，樊胜美的父亲正佝偻着身子，一手死死捂住胸口，一手扶着墙壁，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而困难，眼看就要瘫软下去！
“樊叔叔！”安迪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樊父。她虽然不是医生，但基本的常识告诉她，这很可能是急性心脑血管疾病！“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
安迪一边用力支撑着樊父沉重的身体，防止他摔倒，一边迅速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清晰准确地报出了地址和病人情况。挂断电话后，她立刻又拨通了樊胜美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正式场合。
“喂？安迪？”樊胜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刻意压低的紧张。
“胜美！你在哪儿？你父亲在楼道里突发急病，情况很危险！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送他去六院！你立刻赶过去！”安迪语速极快，语气严肃。
“什么？！我爸？！”樊胜美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我…我在面试！好好好！我马上过去！六院是吧？安迪！拜托你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椅子摩擦的声音。
安迪挂断电话，看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樊父，心急如焚。她不敢移动他，只能尽量让他保持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在墙边，不停地跟他说话，试图让他保持清醒：“樊叔叔！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胜美也正赶过来！”
幸运的是，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迅速将樊父抬上担架，安迪毫不犹豫地跟着上了救护车，并在途中用手机联系了六院急诊科，简单说明了情况，希望能提前做好准备。
到达医院后，樊父被立刻推进了抢救室。安迪忙前忙后，办理各种手续，并毫不犹豫地垫付了第一笔高昂的抢救费和住院押金。她看着收费单上那一长串数字，眉头都没皱一下。对她而言，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现在只希望樊父能挺过这一关。
……
与此同时，在市中心的商业街，关雎尔和邱莹莹正悠闲地逛着街。
关雎尔挽着邱莹莹的胳膊，心有余悸地向她描述着周三晚上见到王也二姐王欣的情景：“…莹莹你是没看见！王大哥的二姐，那个气场！太强了！一看就是特别厉害的那种女强人！问问题的时候，眼神像刀子一样，我都快吓死了！安迪姐还好，能应付几句，我…我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邱莹莹听得瞪大了眼睛，咋舌道：“真的啊？比安迪姐气场还强？”
“不一样！”关雎尔摇摇头，“安迪姐是冷静、专业的气场。王大哥的二姐是…是那种又强势又精明，好像能一眼把你看穿的感觉！王大哥在她面前，简直像个小学生！”
两人正聊着，关雎尔的手机响了，是安迪打来的。
“安迪姐？”关雎尔接起电话。
“关关，你和莹莹在一起吗？”安迪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樊叔叔在楼道里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六院抢救。胜美正在赶过去，情况不太乐观，你们如果有空，也过来一下吧，人多有个照应。”
“什么？！樊叔叔脑溢血？！”关雎尔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六院是吧？安迪姐你别急，我们这就来！”
挂断电话，关雎尔急忙对邱莹莹说：“莹莹！不好了！樊姐爸爸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安迪姐让我们赶紧过去！”
“啊？！”邱莹莹也吓了一跳，“走走走！赶紧打车！”
两人也顾不上逛街了，立刻拦了辆出租车，急匆匆赶往六院。
……
樊胜美几乎是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到六院急诊科的。她头发有些凌乱，妆容也花了，脸上毫无血色，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当她看到站在抢救室门口、脸色凝重的安迪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安迪赶紧上前扶住她：“胜美！别慌！医生已经在全力抢救了！你父亲送来得还算及时，有希望的！”
“安迪…安迪…怎么办啊…我爸他…”樊胜美抓住安迪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眼泪瞬间决堤，语无伦次。
“先冷静！深呼吸！”安迪用力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现在最重要的是配合医生，稳定情绪！”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曲筱绡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她看到哭成泪人的樊胜美和一脸严肃的安迪，眉头紧锁。
她先把樊胜美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和一丝同情：“樊大姐！你先别光顾着哭！我告诉你，今天早上，你妈偷偷找我借钱了！说是你哥又惹事了，要钱平事！我没多给，就给了两千应急！但我得提醒你！你那个哥哥，就是个无底洞！你爸这次病倒，八成又是被他气的！还有那个曲连杰！”她语气加重，“我哥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就是玩玩！根本不会对你认真！你指望他帮你？做梦吧！你现在必须清醒点！想想以后怎么办！”
接二连三的打击，尤其是来自家人的背叛和现实的残酷，让樊胜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捂住脸，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关雎尔和邱莹莹赶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关雎尔心细，看到樊胜美情绪失控，又看到曲筱绡在一旁脸色难看，她担心曲筱绡说话太冲刺激到樊胜美，连忙走上前，轻轻拉住曲筱绡，小声说：“筱绡，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不…你联系一下赵医生？看看他有没有熟悉的专家，能帮忙看看樊叔叔的情况？”
曲筱绡正在气头上，但看到关雎尔恳求的眼神，又看了看崩溃的樊胜美，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火气。她拿出手机，给赵启平打了电话。
电话里，曲筱绡简单说明了情况。赵启平在电话那头表示理解，但他今天不值班，而且脑外科并非他的专业领域。不过，他答应会立刻联系他一位脑外科的同事，请对方多关照一下。然而，在通话末尾，曲筱绡似乎想借机缓和关系，问赵启平能不能过来一趟，赵启平却以“有约了”为由委婉拒绝，并隐约提到是“和一位朋友约好了讨论学术问题”，语气客气而疏离。
曲筱绡挂断电话，脸上难掩失望和落寞。她知道，赵启平口中的“朋友”，很可能就是那位他一直欣赏的、同样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博士。她和他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垒。
……
另一边，王也正陪着二姐王欣在一家高级日料店吃午饭。王欣还在见缝插针地“审问”他关于安迪和关雎尔的事情，王也绞尽脑汁地应付着。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安迪发来的微信，告知了樊父病倒入院的消息。
王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对王欣说：“二姐，抱歉，楼下一个邻居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情况危急，我得马上过去一趟。”
王欣看他神色凝重，不似作伪，点了点头：“救人要紧，你去吧。需要我帮忙吗？六院我有认识的院长。”
“暂时不用，先看看情况。谢了二姐。”王也起身，匆匆结账后，立刻驱车赶往六院。
王柏川刚从老家坐高铁回到魔都，本想先去欢乐颂找樊胜美说明他哥在老家的情况，樊胜美却告诉其他们现在在医院，随后边赶往医院，到了医院，手术室灯还没灭，自己便风尘仆仆地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担忧。当王也赶到六院急诊科时，抢救还在进行中。走廊里气氛压抑。樊胜美瘫坐在长椅上，由邱莹莹和关雎尔陪着，眼神空洞。安迪和曲筱绡站在稍远的地方，低声交谈着。
过了一会儿，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位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面色疲惫但语气平稳：“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是突发性脑溢血，出血量不小，幸好送医及时。但后续治疗很复杂，需要尽快手术清除淤血，而且…后期康复费用会非常高，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护士递过来一份初步的费用清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尤其是预估的手术费和后续IcU、康复费用，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樊胜美看着那张单子，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看向在场看起来最有能力的几个人——安迪，王也，甚至曲筱绡。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王也身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卑微的乞求，声音颤抖：“王…王帅哥…我知道这很冒昧…但…但我实在没办法了…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救我爸爸…我…我以后一定还！做牛做马都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也身上。
王也看着樊胜美那副被生活逼到绝境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直接给钱，看似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实则后患无穷，只会让樊胜美在她那个无底洞般的家庭里越陷越深。
他没有立刻回答借钱的问题，而是走到樊胜美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而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沉稳有力：“胜美姐，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可以借，但在这之前，你有没有想过，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樊胜美茫然地看着他。
王也继续道：“你父亲为什么突然病倒？你母亲为什么一大早要向小曲借钱？根源都在你那个哥哥身上。他一次次惹祸，让你们全家，尤其是你，来承担后果。你们老家…是不是有房子？”
樊胜美愣了一下，点点头：“有…有一套老房子…我爸妈的名字…”
“那就对了。”王也直截了当地说，“我认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向外人借钱，而是向你父母明确提出，必须卖掉老家的房子，用来支付你父亲的治疗费用和…彻底解决你哥哥这个麻烦。这是你们家自己的资产，用来解决自己家的危机，天经地义。否则，这次救了急，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扛得住吗？”
王也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樊胜美心上，也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这时，王柏川也走上前，他刚从老家回来，了解的情况更多一些。他附和道：“胜美，王总说得对！我这次回去也听说了，你哥他又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债主都找到家里去了！你爸就是被这事急病的！那套老房子虽然旧，但地段还行，卖掉的话，足够支付叔叔的治疗费，还能剩下一些给你爸妈养老。不能再纵容你哥了！”
卖掉老房子？！
这个提议，让刚刚缓过一点神的樊胜美，以及闻讯从病房里出来的樊母，都惊呆了！
“不行！绝对不行！”樊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了起来，冲过来护在樊胜美面前，仿佛王也和王柏川要抢她家产一样，“那房子是我们老两口的命根子！是留给我儿子和孙子的！怎么能卖？！卖了我们去哪儿住？！我儿子怎么办？！”
她转而抓住樊胜美的手，哭诉道：“胜美啊！你不能听外人的！他们没安好心！是想逼死我们一家啊！你是妹妹！你得帮你哥！你得救你爸啊！你去求求你们老板！去借！去贷款！总有办法的！房子不能卖啊！”
樊母的反应，如此激烈和…自私，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寒。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依然只有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和所谓的“孙子”，完全不顾及女儿的死活和丈夫的性命！
樊胜美看着母亲那副样子，听着她那些诛心的话，心彻底凉了。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借钱？她哪里还有脸去向别人开口？贷款？她拿什么还？卖房？母亲以死相逼…
她瘫坐在长椅上，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麻木。
安迪、关雎尔、邱莹莹看着这一幕，既心疼樊胜美，又对樊母的态度感到愤怒和无奈。曲筱绡更是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上去跟樊母理论几句，被关雎尔死死拉住。
王也和王柏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这种被畸形亲情绑架、当事人自己都无法挣脱的困局。外人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