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的手指在金属门上那道狰狞的狼头图案上停留了片刻。他能感觉到门后传来的气息——混杂着血腥、痛苦和某种诡异的灵力波动。加戎在他身后绷紧了身体，狼人特有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少主，这门上有禁制。\"加戎压低声音道，\"强行突破会触发警报。\"
莫斯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铜币。这是他姐姐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上面刻着步离人古老的破禁符文。他将铜币贴在门锁处，低声念诵起儿时学过的咒语。
铜币发出微弱的蓝光，门上的狼头图案突然扭曲起来，仿佛活物般发出无声的嘶吼。三息之后，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隙，刚好容一人侧身通过。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药水与血腥的刺鼻气味。莫斯强忍着作呕的冲动，率先钻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一个人影。有些已经看不出人形，肢体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有些则保持着人类外表，但身上布满了诡异的兽化特征。淡紫色的液体中，无数细管连接着他们的身体，将某种暗红色物质不断注入他们体内。
\"诸神在上...\"加戎的声音在颤抖，\"他们在制造混血战士。\"
莫斯的目光被实验室中央一个特殊的培养舱吸引。那里面悬浮着一名年轻女子，银白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背后伸展着三对半透明的羽翼——那是传说中早已灭绝的\"天羽族\"特征。
\"她那对羽翼...\"加戎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早已被灭族的天羽族...\"
莫斯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被角落里的另一个培养舱牢牢抓住。那里面是一个身材壮实的男性步离人，银灰色的毛发覆盖着手臂和脸颊，即使闭着眼睛，眉宇间那股英气也让人过目难忘。
那是他的族人！
那是他那失踪已久的堂弟！
加戎死死按住莫斯的肩膀：\"少主，冷静！这里到处都是警报法阵！\"
莫斯剧烈地喘息着，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他注意到每个培养舱旁都有一块玉牌，记录着实验体的详细资料。当他靠近族人的培养舱时，玉牌上的文字让他的呼吸一滞：
【实验体x-7：莫云，纯血步离人。植入天羽族血脉，融合度87%，稳定性b级。备注：保留完整意识，可作为控制样本使用。】
\"他们还让他保持着清醒...\"莫斯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可恶…\"
实验室深处突然传来脚步声。莫斯和加戎迅速躲到一排仪器后面。两个身着白袍的研究员推着一辆装满试管的小车走过，在中央控制台前停下。
\"今天的提取工作完成了吗？\"高个研究员问道。
\"x-7号的血液样本已经采集完毕。\"矮个回答，指了指莫云所在的培养舱，\"不过凌霄大人特别交代，他的脑波最近出现异常波动，要密切监控。\"
\"又是那个步离人？听说这是个老样本了，怎么还没处理掉？\"
\"谁知道呢？听说是'那位大人'点名要保留的。\"矮个压低声音，\"据说和即将到来的'大收割'有关...\"
两人的交谈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高个研究员皱眉看向监控屏幕：\"又是三楼那帮蠢货，总把灵能反应堆超载。走吧，上去看看。\"
待两人离开后，莫斯立刻冲向莫云的培养舱。他疯狂地查看着控制面板，试图找到释放装置。
\"少主，我们必须走了！\"加戎焦急地环顾四周，\"这里太危险了！\"
\"不，我要带他走！\"莫斯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加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少主，您冷静想想！这里守卫森严，我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莫云大人，还会打草惊蛇！\"
墨斯的獠牙不受控制地伸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死死盯着培养舱中莫云那平静的面容，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多少年了...\"他嘶哑道，\"他在这里被折磨了多长的时间...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加戎紧紧按住他的肩膀：\"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冲动！凌霄背后显然还有更大的势力。如果我们现在暴露，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害死莫云大人！\"
莫斯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指甲刺入血肉。但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后退了一步。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现在救他出去，只会让凌霄警觉，转移其他实验体。\"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室里数十个培养舱，\"还有这么多受害者...我们必须找到他们的老巢，一网打尽。\"
加戎松了口气：\"少主明智。我们可以先记录下这里的布局和实验资料，回去后从长计议。\"
莫斯最后看了一眼莫云，从怀中取出一枚留影石，快速记录下实验室的全貌和那些培养舱上的标签。当他拍摄到中央控制台时，发现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幅庞大的地下设施地图——观星塔下方竟然有整整五层地下空间，他们所在的实验室只是最上层的一小部分。
\"加戎，看这个。\"莫斯低声道，\"这下面还有更多层...\"
加戎凑近一看，脸色骤变：\"下面一定关押着更多的人。\"
莫斯迅速将地图信息也记录在留影石中。就在这时，他的耳朵突然竖起——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有人来了！\"加戎紧张道，\"可能是刚才的警报引来的守卫！\"
莫斯迅速收起留影石，拉着加戎躲到一台大型仪器后面。透过缝隙，他们看到四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冲进实验室，领头的正是凌霄的亲信——天权院的执法长老赵无常。
\"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赵无延厉声道，\"凌霄大人感应到有人闯入了禁区！\"
莫斯和加戎屏住呼吸，紧贴在阴影里。莫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一名守卫径直向他们藏身的仪器走来，手中的灵能探测器发出刺耳的嗡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实验室另一侧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所有人立刻转向声源处——一个培养舱不知为何自行破裂，里面的液体喷涌而出。
\"实验体失控！立即镇压！\"赵无延大喝一声，带着守卫冲向出事地点。
莫斯和加戎趁机沿着墙角的阴影向出口移动。当他们即将到达门口时，墨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透过混乱的人群，他恰好看到墨云的培养舱——莫云的眼睛似乎睁开了，正直直地看向他的方向。
他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墨斯凭借步离人敏锐的视力，辨认出了那个口型：
\"快走...\"
一滴泪水从莫斯眼角滑落。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实验室。
两人沿着来时的密道快速撤离。当他们重新回到观星塔一层时，外面已是深夜，繁星满天。
\"少主，我们现在去哪？\"加戎喘着气问道。
墨斯望向天权院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先回住处。明天一早，我要去见一个人，不，现在就去找她。\"
\"谁？\"
\"陆萤。\"莫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凭借天璇院的情报网，应该能知道更多情报。\"
加戎皱眉：\"可她跟您似乎有过节。\"
\"没办法…\"莫斯无耐地说，\"寻常人见到步离人难免心生厌恶，我还偏偏抢了她相中的琉璃盏。”
“少主，拍卖这种事本就是价高者得…”
莫斯摆摆手，琉璃盏虽然珍贵，但也并非是不可舍弃之物。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观星塔。
月色如银纱笼罩着天璇院的琉璃墙，莫斯指尖擦过墙面上细密的符纹，那些暗刻的禁制在月光下泛着青鳞般的微光。加戎蹲在十丈外的老槐树上警戒，狼耳在夜风中不时抖动。
\"声纹禁制。\"莫斯用气音对远处比了个手势，从怀中摸出半片龟甲。这是黑市淘来的破禁器，能制造三息间的声波断层。当他将龟甲按在墙面时，琉璃砖突然变得透明如水，露出后面摇曳的竹影。
第三根肋骨下的旧伤突然刺痛起来——这是步离人对危险的预知本能。莫斯猛地后仰，一道银丝擦着喉结掠过，在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十余步外的荷塘边，执伞的紫衣女子正将伞骨尖端对准他，伞面上\"天璇\"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流光。
\"叶师姐的千丝缚'居然落空了，公子身手当真不凡…\"青石径上传来佩环轻响，慕容晴持纸伞款款而来，发间梅簪在夜色中绽出点点寒芒，\"公子夜访女子闺阁，莫非是嫌命长？\"
莫斯后颈毛发瞬间炸起。叶清歌的伞面突然旋转，无数银丝从伞骨迸射而出，在空中织成天罗地网之势。他侧身滚向假山，听见身后石笋被银丝切割的细碎声响。左肩一凉，三道血线透过衣衫渗了出来。
\"不是普通丝线...\"莫斯舔了舔溅到唇边的血，犬齿不受控制地伸长。月光下他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琥珀色竖线，正好映出叶清歌骤然变色的脸。
\"步离人…\"慕容晴抽出玉箫横在唇边，动听的箫声化作无形的音刃。伞器，乐器都是天璇院女生的必修课，用她们导师的话说，女生战斗一定要优雅。
假山轰然炸裂，莫斯原先站立处出现数十道深达尺余的斩痕。叶清歌的纸伞突然倒悬升空，伞面浮现星图，无数银丝如活物般从地面窜起。
莫斯撞破西厢房的雕花窗棂，碎木屑中闻到熟悉的沉水香——这是陆萤常佩的香囊气味。身后突然寒意刺骨，他本能地偏头，慕容晴的梅簪擦着耳廓钉入墙面，整面墙瞬间爬满冰晶。
\"慕容！\"叶清歌的声音带着惊疑，\"他刚才躲闪的方向...是陆师姐你的房间？\"
莫斯趁机翻上房梁，瓦片在爪下发出脆响。月光突然扭曲，整个院落像被浸入水中般荡漾起来。叶清歌的伞尖滴落一滴朱砂，在青砖上晕开成血色的八卦阵。
\"镜花水月。\"少女指尖结印，所有景物开始诡异地折叠，\"你逃不掉的。\"
莫斯突然嗅到一丝异样——东南角的沉香气息突然浓烈起来。他毫不犹豫扑向那片扭曲的空气，利爪撕开幻象的瞬间，看见陆萤素白的中衣在月下泛着珍珠光泽。女子正将玉佩按在窗棂的暗格上，指尖还残留着解除禁制的灵光。
两人视线相接的刹那，叶清歌纸伞的银丝已缠上墨斯脚踝，而慕容晴的玉箫带着破空声直取他后心，莫斯却看见陆萤嘴唇微动，窗棂上的饕餮纹突然活了过来，一口吞掉三根银丝。
\"走！\"陆萤的传音入密震得他耳膜生疼。墨斯咬牙扯断脚上银丝，怀里的破禁铜钱突然发烫。他反手掷向追兵，铜钱在空中炸开成漫天星火。当叶清歌挥袖驱散烟雾时，墙头只剩半片飘落的狼毛。
慕容晴和叶清歌正要追击，却被陆萤推开窗户叫住：\"两位师妹，我房里有动静...\"
三百步外的银杏树上，加戎接住踉跄落地的墨斯。狼人侍卫看着他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少主，她们竟敢...\"
\"不怪她们。\"莫斯按住伤口，回头望向天璇院。月光下，叶清歌的伞面星图正在缓缓旋转，而东厢房窗口，陆萤的剪影一闪即逝。他摸向怀中，发现那枚姐姐留下的铜钱不见了——或许是打斗时遗落的。
加戎突然竖起耳朵：\"有人触动了我们布在巷口的警戒符。\"
莫斯知道今夜必须离去了，他强压下烦躁的心情，与加戎返回天权院。
另一边，陆萤闺房内。
“想不到天枢学院内竟然会有夜闯女生闺房的登徒子！”叶清歌狠狠地道，“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跑了。”
慕容晴看着陆萤，问道：“师姐认识刚刚的步离人？”她的洞虚之眼使得她看清了最后陆萤的放水的一幕。
陆萤把玩着手里的铜钱，笑着说：“两位师妹费心了。那是天权院的莫斯，他应该是来还我琉璃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