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通道内，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惯常的意义。只有引擎过载的低沉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舷窗外是被无限拉长、扭曲成斑斓流光的星辰，如同坠入一条光怪陆离的、没有尽头的河流。
这短暂的、扭曲的宁静，却被货舱方向那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彻底打破。
那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坚硬的节肢刮擦着金属甲板，又像是某种粘稠的东西在缓慢地蠕动、剥离。时断时续，却固执地存在着，穿透了引擎的噪音和舰体的隔层，清晰地钻进三人的耳膜。
扳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猛地从驾驶座上弹起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什…什么声音？货舱里有什么东西？！”
他那只机械义肢下意识地抬起，接口处的工具头疯狂地切换着，仿佛想找出一样能对付未知恐惧的武器。
慕容晴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飞快地在副驾驶位的控制面板上操作着，试图调出货舱的监控画面。
“冷静点！可能是之前碰撞卡住的碎片，或者是管线松动……”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指尖的微颤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然而，控制台上那几个代表货舱监控的屏幕，一片雪花，没有任何信号反馈。
“监控失效了……”慕容晴的心沉了下去。
彦卿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舱壁，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通往舰桥后方通道的气密门前。
他手中握着那把匕首，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处于一种极致的警戒状态。他没有看那些失灵的屏幕，而是微微侧着头，仿佛在用全部的感知去捕捉那声音的每一个细节。
“不是碎片。”他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那些东西…是活物。不止一个。动作很轻，但在移动。”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扳手最后一丝侥幸。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那非人的敏锐和冷静，在此刻反而成了最令人信服，也最令人恐惧的证明。
“活…活物？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检查过……”扳手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几乎要崩溃，“是‘黑天堡’地底的东西！它们跟着我们上来了！完了！全完了！我们都会死在跃迁里！”
“冷静！”慕容晴厉声打断他，尽管她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如同擂鼓，“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彦卿，能判断是什么吗？或者……从哪里进来的？”
彦卿的目光扫过气密门边缘细微的缝隙，又扫过天花板那些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最大的可能是通风系统。‘黑天堡’崩塌时的能量冲击和震动，可能激活了某些沉睡的、微型的个体，或者……它们的卵。”
他回想起能源库外那具被诡异撕裂的尸体，还有炮塔内部精准的爆破。或许，那根本不是什么专业清理，而是某种……生物造成的破坏？它们早已潜伏，只是等待时机？
那窸窣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甚至隐约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被腐蚀的“滋滋”声。
不能再等了！
“扳手！”彦卿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锁死引擎状态，维持当前航向！慕容，守住舰桥入口，任何不是我们两个的东西出来，直接开火！”
“你…你要干什么？”扳手惊恐地问。
“我去看看。”彦卿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要去检查一下故障代码。他走到武器柜旁检查，“灰鼠”号虽然破旧，但基本配置还在，彦卿取出一把紧凑型的切割枪和几个高爆磁雷。
“你疯了？！一个人去货舱？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鬼东西！”扳手尖叫起来。
“所以需要你确保这艘船不会在我们解决问题前失控或者炸掉。”彦卿检查了一下切割枪的能量读数，语气不容置疑，“慕容，舰桥交给你。”
慕容晴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能量手枪的保险打开，枪口稳稳对准气密门方向。她没有说“小心”，因为知道那是废话。她只是用眼神传递着绝对的信任和……同进退的决心。
彦卿不再多言，走到气密门前，手动输入解锁密码。
嗤——
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昏暗的、通往舰船内部的通道。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铁锈与腐败物混合的怪异气味，从通道深处飘散出来。
那窸窣声和腐蚀声，瞬间变得更加清晰了。
彦卿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融入暗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通道。气密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舰桥内紧张到极致的空气与通道后的未知危险暂时隔绝。
通道内的应急灯昏暗地闪烁着，光线不稳定，投下摇曳的阴影。墙壁上布满了各种管线和接口，显得有些杂乱。
彦卿的脚步轻得像猫，呼吸压得极低，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
越靠近货舱区域，那股怪异的铁锈腐败味就越浓烈。刮擦声和腐蚀声已经不再模糊，而是仿佛就在下一扇门后面。
货舱的气密门出现在眼前。门上的状态指示灯显示为绿色，代表正常，但旁边的观察窗却被一层从内部蔓延开来的、暗红色的、如同铁锈般的污渍所覆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彦卿没有试图去擦观察窗，那毫无意义且危险。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和周围的管线，确认没有明显的破坏痕迹。那些东西，似乎是从通风系统直接进入货舱内部的。
他先将一枚高爆磁雷吸附在门框上方一个隐蔽的角落，设定为震动触发模式。然后，他举起了切割枪，枪口对准门锁的控制电路板区域。
滋滋滋——！！！
高能切割光束瞬间激发，灼烧着金属和控制线路，发出刺耳的声音和焦糊味！这是在故意打草惊蛇！
几乎在切割光束亮起的瞬间——
门后的刮擦声和腐蚀声骤然变得极其尖锐和急促！仿佛被惊动的蜂群！紧接着，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狠狠砸在气密门的内壁上！咚！咚！咚！
门板剧烈震动，甚至向内微微凸起！那层覆盖观察窗的暗红色污渍后面，似乎有无数扭曲的影子在疯狂窜动！
彦卿眼神冰冷，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用切割枪破坏着门锁结构！
咔嚓！
门锁终于被熔毁！气密门失去固定，猛地向内弹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门开的刹那——
呼——！
一大片黑红色的、如同潮水般的影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猛地从门缝中喷涌而出，扑向彦卿！
那根本不是什么独立的生物！
而是一片由无数指甲盖大小、外形如同钢铁与甲虫混合体的微型机械虫构成的恐怖潮汐！
它们身体呈现出暗沉的金属色泽，复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口器是高速旋转的、如同微型钻头般的结构，正是之前听到的腐蚀声来源！
它们移动速度极快，彼此之间似乎还有着某种协同，瞬间就覆盖了彦卿前方的所有空间！
彦卿的反应快到了人类极限！在门弹开的瞬间，他已经向后猛退一步，同时手中的切割枪调至最大散射模式，狠狠扣下扳机！
嗡——！！！
一道扇形的、狂暴的高能粒子流如同火焰喷射器般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机械虫潮瞬间被粒子流吞噬、气化、引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焦糊和金属熔化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这些机械虫的数量太多了！
而且它们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
前面的被消灭，后面的立刻填补空缺，甚至踩着同伴的残骸，如同红色的死亡浪潮，继续疯狂涌来！它们那钻头般的口器疯狂旋转着，试图钻透彦卿的防护服，甚至有些试图沿着墙壁和天花板爬行，从上方发动攻击！
彦卿且战且退，切割枪持续喷射出毁灭性的光束，在狭窄的通道内构成一道死亡的火线！不断有机械虫被烧熔、炸碎，粘稠的、带有腐蚀性的金属液滴四处飞溅，将墙壁和管线灼烧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但虫潮无穷无尽！切割枪的能量飞速下降！更可怕的是，一些机械虫竟然开始改变策略，它们不再盲目冲击，而是开始集中攻击通道两侧的管线和照明系统！
嗤啦！嗤啦！
几处重要的线路被钻穿，爆出刺目的电火花！应急灯瞬间熄灭了好几盏，通道变得更加昏暗！甚至隐约能听到某种气体泄漏的嘶嘶声！
这些鬼东西有智慧！或者至少，被某种更高级的意志统一操控着！
必须找到源头！或者彻底封锁货舱！
彦卿的目光飞快扫过战场。他猛地向旁边一个检修舱口的方向退去，同时左手快如闪电地从腰间取下一枚高爆磁雷，用牙齿拔掉保险销，看准虫潮最密集的区域，猛地投掷过去！
“慕容！引爆通风系统通往货舱的主管道！现在！”他在剧烈的射击和爆炸声中，对着通讯器厉声吼道！虽然舰内通讯可能也被干扰，但他相信她能听到！
轰隆！！！
高爆磁雷在虫潮中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和破片瞬间清空了一小片区域！但更多的机械虫立刻涌上！
舰桥内，慕容晴听到了彦卿的指令，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掠过，迅速找到了环境控制子系统，锁定了标记为“货舱通风主管道”的区域，直接启动了紧急隔离和……自毁程序！
呜——！！！砰！！！
整个舰体猛地一震！从货舱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通风系统尖锐的过载警报响起！
通道内，那些正试图从通风口钻出的机械虫瞬间被管道内爆发的火焰和冲击波吞噬！涌出的虫潮势头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彦卿猛地扑向那个检修舱口，用匕首粗暴地撬开卡扣，身体如同泥鳅般钻了进去，随即从内部死死拉上了舱盖！
几乎在他关闭舱盖的同一时间，残余的机械虫潮狠狠撞在了舱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和钻凿声！
暂时安全了。
彦卿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切割枪已经过热报警，能量也所剩无几。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防护服有多处被腐蚀和划破的痕迹，手臂上也有几处火辣辣的灼伤，但幸好没有严重伤口。
检修通道内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爆炸引起的火光照耀下，能看到密集的刮擦声正从舱盖方向传来。那些机械虫还在试图攻进来。
必须尽快行动。货舱是源头，必须清理，或者……彻底放弃隔离。
他沿着狭窄的检修通道向前爬行，根据记忆中的星槎结构图，判断着自己的位置和货舱的布局。
爬行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个通风口的栅格。透过栅格，可以看到货舱内部的情况——
只看了一眼，彦卿的瞳孔便骤然收缩！
货舱内早已不是存放物资的模样。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暗红色的、如同具有生命的菌毯所覆盖！菌毯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之前那种机械虫，它们似乎在啃噬着货舱内一切金属和非金属物品，将其转化为某种原料，正在“生长”出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结构！
而在货舱的中心，那些菌毯和机械虫最密集的地方，一个大约一人多高的、由无数金属碎片、虫尸和暗红色生物组织构成的、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诡异肉瘤，正在缓缓脉动！每一次搏动，都有更多的机械虫从肉瘤表面的孔洞中孵化、爬出！
那肉瘤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波动，正是它在统一指挥着所有的机械虫！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感染！这是……某种极其可怕的、能够自我复制和快速进化的纳米机械蜂群，或者更糟的东西！它们正在将这艘星槎从内部改造、吞噬！
必须摧毁那个核心！
彦卿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芒。他迅速从工具包里取出最后两枚高爆磁雷，调整着起爆模式。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时——
那巨大的、搏动着的肉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肉瘤表面猛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细小复眼构成的、令人san值狂掉的恐怖“眼睛”，死死“盯”住了通风口后的彦卿！
同时，一股冰冷、混乱、充满贪婪吞噬欲望的意念波，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彦卿的大脑！
【发现…高价值生物组件…同化…吸收…】
彦卿闷哼一声，太阳穴如同被针扎般剧痛！紫金色的眼眸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但他强大的精神壁垒强行扛住了这波冲击，没有被瞬间摧毁意识！
然而，这一下的精神对抗，也彻底暴露了他！
货舱内所有的机械虫瞬间沸腾了！它们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发了疯一般，放弃了对其他区域的攻击，全部调转方向，如同红色的死亡洪流，朝着彦卿所在的通风口位置猛扑过来！瞬间就将通风口彻底淹没！栅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被彻底钻透！
与此同时，那个巨大的肉瘤也开始剧烈搏动，表面伸出无数根如同血管般的、闪烁着能量光芒的触须，狠狠刺入货舱的甲板和墙壁！它竟然在强行抽取“灰鼠”号本身的能源！
舰桥内，刺耳的警报瞬间飙升到顶点！
【警告！货舱结构完整性急速下降！】
【警告！能源被未知单位强制抽取！跃迁引擎即将离线！】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异常生物信号扩散！】
“老天！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扳手看着控制台上疯狂闪烁的红色数据和不断下降的能量读数，吓得面无人色，“引擎要熄火了！我们会被甩出跃迁通道，彻底迷失在太空里！”
慕容晴的脸色也难看至极。她死死盯着货舱方向，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但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恶意正在飞速膨胀。
“彦卿……”她握紧了手中的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透过几乎被虫潮完全覆盖的通风栅格，彦卿看到了那个肉瘤因为全力抽取能源和指挥虫群而暴露出的、位于其底部的一个相对脆弱的、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连接节点！
机会！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两枚设定为冲击波延迟引爆模式的高爆磁雷，狠狠地从栅格的缝隙中，投向那个闪烁的能量节点！
与此同时，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最后一道指令，声音因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能量冲击而嘶哑变形：
“慕容！听我指令！等我信号……立刻紧急分离货舱！！！”
话音未落！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几乎同时从货舱内部传来！高爆磁雷精准地命中了肉瘤的能量节点，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冲击波！
肉瘤发出了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凄厉尖啸！整个肉瘤剧烈地扭曲、痉挛，表面龟裂出无数裂缝，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和机械虫残骸喷溅而出！它对虫群的控制瞬间变得混乱！
而那些疯狂攻击通风口的机械虫也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和核心受创的影响，动作出现了致命的迟滞和混乱！
就是现在！
彦卿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撞开早已松动变形的通风栅格，身体如同炮弹般从检修通道中射而出，向着通往舰桥方向的通道亡命狂奔！
在他身后，是暂时陷入混乱、但即将再次凝聚的恐怖虫潮，以及那个正在疯狂挣扎、试图重新稳定下来的可怕肉瘤！
“就是现在！分离！！！”他对着通讯器发出咆哮！
舰桥内，慕容晴眼中闪过无比的痛楚和决绝，但她没有任何犹豫，手指狠狠拍下了那个标记着“紧急货舱分离”的、覆盖着红色保护盖的按钮！
咔嚓！轰隆——！！！
整个“灰鼠”号猛地一震！剧烈的爆炸螺栓从内部炸断了货舱与舰体主结构的连接！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那个已经被暗红色菌毯彻底覆盖、如同巨大肿瘤般的货舱，猛地脱离了舰体，翻滚着、扭曲着，迅速被跃迁通道中流光溢彩的虚无所吞没、消失不见！
连同里面那可怕的蜂群核心，以及……可能还在里面的彦卿。
“不——！！！”慕容晴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扑到舷窗前，却只看到一片扭曲的光流。
扳手也惊呆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舰桥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过载的嗡鸣和警报声依旧凄厉地响着，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灾难。
能源抽取停止了。跃迁引擎暂时稳定了下来。
但他们失去货舱，失去了部分能源储备。
更可能……失去了那个一路将他们从地狱带出来的少年。
慕容晴无力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扳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颓然坐回驾驶座，看着控制台上混乱的数据，眼神空洞。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一阵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敲击声，突然从舰桥后方、通往内部通道的气密门方向传来。
咚…咚咚…咚…
很有规律，带着一种熟悉的、固执的节奏。
慕容晴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连滚爬带地冲到气密门前！
扳手也猛地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那边。
“打开它！快打开它！”慕容晴对着通讯器嘶声喊道，手指颤抖着输入解锁密码。
嗤——
气密门缓缓滑开。
一个身影，倚靠在门框上，几乎站立不稳。
是彦卿。
他浑身浴血，防护服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灼伤、腐蚀痕迹和细密的切割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沫。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垂下，似乎受了重伤。
但他还活着。
紫金色的眼眸虽然充满了疲惫，却依旧燃烧着不灭的冰冷火焰。他看着冲过来的慕容晴，似乎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表情，却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大意……跃迁……还没结束……”
说完，他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慕容晴猛地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抱住，支撑住他脱力的身体。感受着怀中身躯的冰冷和微弱却真实的心跳，清晰的后怕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扳手也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回去，喃喃道：“怪物……真是个小怪物……”
“灰鼠”号依旧在跃迁通道中孤独地航行着，驶向未知的“星尘残骸区”。
暂时的危机解除，但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货舱。那些被抛入虚无的纳米机械蜂群，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依旧萦绕在心头。
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凶险的未知。
彦卿的伤势，慕容晴的疲惫，扳手的惶恐，以及这艘破旧星槎所剩无几的能源……
他们的旅程，远未结束。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