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炁对着那行“干净的过滤芯x1”的打赏提示，嘴角抽搐了半天。
这玩意儿在赛博世界确实是硬通货，能过滤掉辐射尘和大部分化学毒素，比劣质营养膏值钱多了。
但……用命换来的直播打赏就是这个？
他甚至能脑补出“小铃铛”那个可能营养不良的小身板，小心翼翼拿出珍藏过滤芯打赏时心疼又兴奋的表情。
“造孽啊……”他叹了口气，意念一动，尝试关闭直播间。
界面闪烁了两下，非但没关掉，反而又弹出一条新提示：
【直播热度提升！获得新功能：实时弹幕显示（低功耗模式）】
紧接着，几行半透明的文字就飘在了他视野的右下角：
“卧槽！刚才那一下是咋回事？特效吗？”
“主播用的什么型号的义体？隐形臂刃？没见过这种发力方式啊！”
“假的吧？下七区哪来的信号开直播？肯定是提前录好的全息影像！”
“‘不吃香菜’大哥牛逼！徒手干翻清道夫！关注了！”
“赌五个信用点，主播活不过今晚，清道夫是群居的。”
最后一条弹幕让陆炁后背一凉。
群居？
他赶紧探头往外看，远处似乎真的传来了更多令人不安的嘶吼和金属刮擦声。
此地不宜久留！
他不再纠结直播问题，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靠着对垃圾山地形的熟悉和刚刚提升了一丝的体能（大概是灵气优化带来的微弱好处），有惊无险地摸回了自己更隐蔽的一个备用据点——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旧时代地铁通风管道。
瘫在相对干燥的管道里，陆炁才有空仔细研究这个变得诡异的终端。
直播界面依然顽固地存在着，在线人数缓慢增长到了200多，打赏列表里又多了几个“报废芯片”、“劣质能量棒”之类的玩意儿。
他试着集中精神，想要找到“设置”或者“退出直播”的选项，结果却调出了一个更详细的面板：
【主播：不吃香菜（匿名）】
【直播间标题：下七区深夜奇遇：徒手拆解“清道夫”（系统自动生成）】
【可修改标题：是\/否】
【当前直播内容：生存实况（单调）、环境展示（恶劣）、才艺表演（惊悚）】
【收到打赏可转换为信用点或“关注度”】
【关注度：287（达到1000可解锁基础互动功能）】
“关注度？”陆炁琢磨着，“这玩意儿有啥用？能换饭吃吗？”
他尝试着将“生锈的轴承”和“干净的过滤芯”转换为信用点。
终端微微发热，很快，他的信用点余额从6.5跳到了8.0。
……好吧，苍蝇腿也是肉。至少明天不用饿肚子了。
强烈的疲惫感袭来，陆炁靠着冰冷的管壁，眼皮开始打架。
在彻底睡过去前，他鬼使神差地，用意念修改了直播间标题：
【新人主播，在线修仙，明天还活着就播如何用呼吸法抗辐射。】
然后，意识便沉入了黑暗。
……
再睁眼，是木质屋顶，淡淡的霉味和香烛气息混合在一起。
落霞宗，外门弟子宿舍。
陆炁一个激灵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
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赛博世界的辐射病症状。
但一种奇异的感受萦绕着他：两个世界的记忆清晰无比，仿佛他只是连续度过了两段不同的人生，而不是睡了一觉。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丹田内那丝灵气，似乎……比昨天浑厚了一点点？
难道在赛博世界冒险，对修仙也有好处？还是那个优化面板的效果是跨世界生效的？
没时间细想，外门弟子的日常杂役开始了。
今天轮到他去后山砍柴。
挥着钝斧头，对着坚硬的铁木，陆炁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那生死一瞬。
驱物术……虽然是最低阶的法术，但在关键时刻真能救命。他一边砍柴，一边偷偷尝试更精细地操控那丝灵气。
按照《基础吐纳诀要》上的描述，驱物术练到高深，可以隔空摄物，御剑飞行。
他现在连让一根树枝稳稳飞起来都费劲，但思路可以变通啊！
他盯着面前一段砍下的树枝，集中精神，不是要让它飞多高多远，只是尝试让它……微微震颤，或者稍微改变一下滚落的方向。
一次，两次，失败……
就在他额头见汗，准备放弃时，那树枝突然极其轻微地“啪”地弹动了一下，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指拨弄了。
成功了！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种精确控制的感觉，和昨晚情急之下的蛮力投掷完全不同！陆炁心中一阵激动。
看来两个世界的经历，确实能互相促进？
在赛博世界生死搏杀带来的精神专注力，反过来帮助了修仙世界的法术练习？
他这边正偷偷“玩”树枝，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稍好些、面容倨傲的年轻弟子正皱着眉头看他。
这是外门管事刘师兄的狗腿子，名叫赵虎，平时没少欺负陆炁这种没背景的弟子。
“陆炁！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赵虎走过来，一脚踢散了几根陆炁好不容易码好的柴火，“砍个柴都偷懒，是不是想挨罚？”
陆炁压下火气，低头道：“赵师兄，我马上就好。”
赵虎却不依不饶，指着地上那根刚刚被陆炁用驱物术微微拨动过的树枝：
“这柴你是怎么砍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没用力！今天的任务加倍！”
陆炁心里骂娘，正要争辩，忽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主播……这能忍？干他丫的！”
“对面战力评估：炼气初期，糙哥一个，主播用昨晚那招戳他眼！”
“赌一根能量棒，主播认怂。”
陆炁：“！！！”
这声音……是赛博世界直播间的弹幕？！怎么传到这边来了？！
难道那个“关注度”提升，解锁的就是这种跨位面弹幕功能？！
虽然信号差得像接触不良的老旧电台，但确实听到了！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看，赵虎和周围其他弟子显然毫无察觉。
赵虎见陆炁发呆，更加得意，伸手就要推搡他：“听见没有？加倍！”
就在赵虎的手即将碰到陆炁肩膀的瞬间，陆炁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没有硬扛，也没有躲闪，而是暗中运转那丝灵气，不是攻击，而是模仿了一种他曾在某本杂书上看过的、极其偏门的气息——模拟“煞气”。
这种模拟粗糙至极，对付真正的高手屁用没有，但吓唬一下赵虎这种欺软怕硬、见识短浅的外门弟子，或许……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怯懦，而是带上了一种冰冷、仿佛经历过尸山血海般的漠然（全靠想象力和灵气微操），同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赵师兄，我昨晚……在后山悬崖下，看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它们好像，很喜欢活人的气息。”
配合着那丝微不可查的“煞气”模拟，赵虎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眼前的陆炁似乎突然变得有些陌生和危险。
尤其是“后山悬崖”那几个字，宗门里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赵虎色厉内荏地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
陆炁继续保持那种诡异的平静：“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柴我加倍砍完就是。”
赵虎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终究没敢再动手，嘴里嘟囔着“装神弄鬼”，快步走开了。
陆炁松了口气，后背也是一层冷汗。这招险棋，居然奏效了！
同时，脑海里那断断续续的弹幕又来了：
“666！主播演技可以啊！”
“这是什么技能？精神威慑？求教学！”
“打赏一块‘干净的布片’，主播拿去擦擦汗！”
“关注度+1……”
陆炁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他也意识到一件事：赛博世界的直播和关注度，似乎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比如这种跨位面的“场外支援”（虽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甚至可能促进他自身能力的成长。
晚上，再次回到赛博世界肮脏的通风管道。直播间还开着，在线人数稳定在三百左右。
他看了看打赏列表，零零总总又换了几点信用点，加上白天“赚”的，余额居然突破了15点。
他用这点“巨款”，在黑市商人那里买了一份成分稍微明确点的合成食物，而不是最劣质的营养膏。
吃着味同嚼蜡但至少能补充能量的“晚餐”，陆炁看着终端上那个简陋的直播间界面，心思活络起来。
或许……这玩意儿不完全是麻烦？
他在标题栏里，用意念输入新的文字：
【深夜修仙课堂：如何用正确的呼吸，在赛博废土多活五分钟。新手易懂，学费随意。】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无一人的管道（但在直播视角里，可能有几百个匿名的赛博朋克观众）
开始用尽可能简单直白的方式，讲解优化版《基础吐纳诀要》的入门呼吸技巧。
“家人们，注意了哈，首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对，就像我这样，缩在管子里就行。
然后，舌抵上颚，对，不是让你舔义体接口……想象有一股暖流，从肚脐眼下面三指的地方……啥？
你们很多人没肚脐眼？呃……那就想象能量核心的位置！
对，就是那儿！慢慢发热……”
他的讲解夹杂着大量的赛博俚语和自创比喻，磕磕绊绊，滑稽无比。
弹幕里充满了“哈哈哈”、
“主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试了下，屁用没有”、
“诶？好像有点感觉？”之类的评论。
甚至有人发出了憋出了个屁 或者硬了的一些奇怪言论 ……
陆炁也不管，自顾自地讲着。他发现，在讲解的过程中，他自己对功法的理解似乎也更深刻了一点。
就在他讲到“气沉丹田”时，终端突然又弹出一条提示，不同于之前的系统消息，这条带着一种诡异的血色边框：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锁定本直播间！信号源特征分析……疑似“天堂神经科技”内部网络！】
【警告！有高权限用户进入直播间！】
陆炁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堂神经科技？那个垄断了赛博世界大半科技和资源的巨无霸公司？
他们怎么会注意到这个藏在垃圾堆深处、观众不过几百的破直播？
一股寒意，比面对“清道夫”时更甚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他好像……玩脱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稀疏了不少，似乎有些观众也察觉到了异常，悄悄溜走了。
只剩下一条来自高权限用户的、用加粗血色字体显示的弹幕，缓缓飘过屏幕：
“有趣的能量运用方式。
主播，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