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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筒木因陀罗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住了一瞬。

他垂眸,看着像只耍赖的猫一样整个挂在自己身上、脑袋还埋在他肩窝里蹭来蹭去的宇智波初纯。

少女身上还带着训练后的热气,汗湿的发丝贴在额角和脸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她本身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轮回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但语气依旧是那亘古不变的平淡,听不出喜怒:

“一身汗。”

“去洗澡。”

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然而,宇智波初纯显然不吃这套。

她抱得更紧了,闷闷的声音从他肩膀处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理直气壮的耍赖:

“我不……”

“今晚太累了,动不了……”

“除非你帮我洗。”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今天天气真好”般的事实。

因陀罗:“……”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能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确实处于极度疲惫后的松弛状态,软绵绵地靠着它,似乎真的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但“帮她洗”这个要求……

他的轮回眼微微转动,落在她汗湿的后颈和凌乱的发丝上。

(麻烦。)

(人类……真是麻烦的造物。)

就在宇智波初纯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用淡漠的态度或者直接把她拎开时,却感觉到一只微凉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动作有些生疏,甚至带着点迟疑,但确实是在……揉了揉她的头发。

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因陀罗那平静无波,却又似乎带着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纵容的声音:

“……得寸进尺。”

大筒木因陀罗落在她发顶的手微微一顿。

宇智波初纯仰起脸,训练后的疲惫让她眼角有些泛红,但那双墨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的依赖和喜爱。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因陀罗的轮回眼对上她的视线。

千年时光,他见过星辰湮灭,听过万物颂歌,亦承受过至亲背离。赞美、恐惧、憎恶、敬畏……无数种目光他早已习惯,并视为尘埃。

但此刻这双眼睛里倒映出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以及那种毫无理由、毫不设防的“最喜欢”。

(最喜欢……?)

(因为……好看?)

这种肤浅的、属于人类幼崽的逻辑,让他那仿佛永恒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他沉默着,没有回应她的最喜欢,也没有否认她的最好看。

那只原本揉着她头发的手,缓缓向下,略带生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依旧透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疏离感,但终究没有推开她。

“去休息。”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刚才少了几分命令的意味,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缓和。

宇智波初纯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得寸进尺地又把脑袋埋了回去,在他颈窝处满足地蹭了蹭,含糊地嘟囔:

“嗯……祖先陪我……”

因陀罗垂眸,看着怀中这个将他视为“最好看”的、麻烦又大胆的后裔,轮回眼中深邃的紫色缓缓流转。

(麻烦。)

他再次于心中确认。

但这一次,似乎……并不急于摆脱。

大筒木因陀罗终究还是没能亲自上手。

那浓郁的训练后的汗味,对于感官敏锐远超常人的大筒木而言,确实有些……过于刺激了。

他虽未露出嫌弃的神色,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看着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显然打算将耍赖进行到底的宇智波初纯,轮回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奈。

(麻烦……但……)

他并未强行将她扯开,而是维持着被她抱住的姿势,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门之外。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甚至没有惊动怀里快要睡着的初纯。

他对着廊下候命、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跪伏下去的侍女,用那亘古不变的淡漠语调吩咐道:

“进去,伺候她沐浴。”

侍女头都不敢抬,颤声应道:“是、是!因陀罗大人!”

吩咐完毕,因陀罗低头,看向依旧闭着眼、靠在他胸前,因移动而微微嘟囔了一声的初纯。

他伸出手,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有弄疼她,轻轻将她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扶正。

“去洗干净。”他看着她睡意朦胧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宇智波初纯半眯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迅速起身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住。

“初纯大人,热水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

初纯撇了撇嘴,带着点被移交的不情愿,但终究是累极了,也没再坚持,嘟囔了一句“祖先真小气……”,便半倚着侍女,晃晃悠悠地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大筒木因陀罗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道转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淡淡的汗味和她身上独特的气息。

他静立片刻,才转身,朝着与卧室相反的书房方向走去。

(一身汗渍,成何体统。)

他心中如是想道,但那微微放缓的脚步,和周身那仿佛柔和了那么一丝丝的冰冷气场,却似乎泄露了些什么。

晨光熹微,给暗部训练场外围的树林镀上一层淡金。

宇智波初纯坐在一根横倒的枯木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艳的苹果,正打算咬下第一口,动作却微微一顿。

她秀气的鼻子轻轻皱了皱,看着手中的苹果,有些疑惑地低语:“嗯?这苹果……是变味了吗?”

就在她仔细端详时,一只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且带着些许陈旧伤疤的手,从旁伸了过来,声音低沉而克制:

“初纯大人,能否给我看看?”

宇智波初纯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阴郁、眼神锐利的脸庞。

黑色的短发,右眼和右臂虽然此刻并无异状,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与周遭平和氛围格格不入的冷硬气息。

正是志村团藏。

“哦?是团藏啊。”

宇智波初纯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将手中的苹果随意递了过去,语气平常,

“很少见啊,这么快就从外面执行S级任务回来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问候一个寻常的、刚结束任务归村的族人。

志村团藏的父母当年因慕名宇智波村的优厚福利与相对安稳的环境而选择加入,他本人出生于宇智波村,算是宇智波的外来融入者。

后来父母双双死于战场,他靠着每月的抚恤金长大,并以优异的成绩从宇智波忍者学校毕业,成为上忍。

然而,他的人生轨迹在一次关键任务中发生了偏折。那一次,面对强敌,他因一瞬间的犹豫和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导致原本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冲上前去,最终战死。

这件事成了他心底无法愈合的伤疤和洗刷不掉的污点。

而最近一次执行S级任务时,在极端压力下,他竟险些对同队的队友下了死手。虽未造成实际伤亡,但此举性质极其恶劣,回来后立刻被叫去宇智波警务部队进行了严肃谈话。

此刻,团藏接过那个苹果,并没有真的去检查它是否变味,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宇智波初纯的脸上。他注意到,此刻的初纯大人,脸上没有平日里那常见的、带着几分狡黠或算计的笑容,只有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

宇智波初纯也没有在意那个苹果,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落在志村团藏身上,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深处那些挣扎与阴暗。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团藏的心上:

“团藏,战场上因害怕而后退一步,很正常。”

“不必因为这个,内心背负过于沉重的愧疚。”

“害怕死亡,是生物本能,建立防御和遗忘机制,也是忍者生存训练的一部分。”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指责,也没有安慰。

然而,她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那股平静之下蕴含的压迫感骤然增强:

“但是——”

“对敌人,如何狠辣都没有问题。”

“可对身为宇智波村一员的队友下死手……”

“禽兽不如。”

这四个字,她说得极其缓慢,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

“不配称为宇智波村的精英上忍。”

“抛弃人性,泯灭感情,对身边同伴举起屠刀之人……”

宇智波初纯直视着志村团藏微微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没资格,被称为忍者之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志村团藏握着那个苹果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阴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复杂情绪,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宇智波初纯没有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此刻显得格外深邃而具有威慑力。

宇智波初纯从枯木上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动作轻松得仿佛刚才那些诛心之言并非出自她口。

她看向沉默不语的志村团藏,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志村团藏,你背负的黑暗太多了,已经快要把你自己吞噬了。”

“从今天开始,你转去宇智波忍者学校,教导下忍的小鬼们吧。”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年为期。”

这个决定出乎意料,让一直维持着阴郁表情的团藏都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让他这样一个手上沾满血腥、内心充满挣扎与算计的精英上忍,去教导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种……近乎荒谬的矫正。

不等团藏回应,宇智波初纯已经伸手,将他手中那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变味”苹果拿了回来,同时,像是变戏法一样,将另一个鲜红欲滴、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新苹果塞进了他空出来的手里。

“这个,当是念你初犯吧。”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我不再追究你此次对同伴造成的潜在伤害。”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深邃,望进团藏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但是,我希望……”

“你不要让自己身边的人,再因你而受到伤害。”

“背负黑暗前行并非唯一的道路。在那些孩子身边,或许……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新的道路。”

说完,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志村团藏的肩膀。那动作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团藏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

下一秒,宇智波初纯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幻影,化作几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蝴蝶般的查克拉光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清晨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志村团藏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那个红得刺眼、散发着勃勃生机与清甜气息的苹果,又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曾险些对同伴下死手的手掌。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教导下忍……三年……

宇智波初纯最后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

他紧紧攥住了那个新苹果,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

良久,他才缓缓转身,朝着宇智波忍者学校的方向,迈开了沉重而迟疑的脚步。

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以一种近乎强制而又带着一丝诡异温柔的方式,在他面前铺开了。

宇智波忍者学校,训练场。

一群平均年龄不过七八岁的宇智波小鬼头,穿着统一的迷你忍者服,像一群精力过剩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围住了新来的、气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

“老师!老师!”

“你就是新来的团藏老师吗?”

“今天要教我们什么呀?是手里剑吗?还是火遁?”

“老师你的手上有好多伤疤哦,是不是执行过很多厉害的任务?”

孩子们仰着小脸,眼睛里充满了对“忍者”的好奇与憧憬,以及对新老师纯然的打量。他们尚未学会成年宇智波的矜持与审视,表达直接而热烈。

志村团藏僵硬地站在孩子堆里。他习惯了阴影、肃杀和令行禁止,此刻被这片天真烂漫的声浪包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身常年萦绕的阴郁气息似乎都凝滞了。

他低头,看着这些小家伙们——他们有着宇智波标志性的黑发黑眼,小脸上是未经世事打磨的光滑,与他记忆中战场上沾染血污、写满痛苦与决绝的面容截然不同。

(教导……这些……小鬼?)

他脑海中闪过战场上的腥风血雨,闪过队友倒下的身影,闪过自己手中苦无的寒光……那些沉重、黑暗的记忆与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他感到一阵荒谬和……无所适从。

他张了张嘴,那惯于下达冷酷命令或汇报任务的喉咙,此刻却有些干涩。

他该教他们什么?教他们如何更有效率地杀人?

教他们如何在绝境中舍弃同伴求生?

不,那些是深植于他骨髓的“经验”,却绝不是能对这些眼睛诉说的东西。

沉默了片刻,在那群小鬼开始露出疑惑表情之前,志村团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稳:

“……今天。”

他缓缓抬起那只布满伤疤的右手,却没有结印,而是指向训练场边缘那一排作为基础训练工具的木桩。

“练习……最基础的体术姿势和发力。”

他的话语简短,没有任何花哨的修饰,甚至带着点冷硬。

“根基不稳,一切忍术、幻术、手里剑,都是空中楼阁。”

“现在,所有人,面对木桩,摆出最标准的冲拳预备式。”

“我会……一个一个纠正。”

他没有笑容,没有鼓励,只有近乎严苛的要求和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细微错误的锐利眼睛。

小鬼们虽然觉得这位新老师有点怪,而且好严肃,但出于对“老师”身份的天然敬畏,以及那股从团藏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于其他老师的冷冽气场,他们还是乖乖地排好队,依言摆出了姿势。

团藏行走在孩子们中间,如同一个沉默的监察官。

他偶尔会伸出手,用那带着厚茧的手指,生硬地调整某个孩子歪斜的肩膀,或者压下另一个孩子过高的肘部。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异常精准。

阳光洒在训练场上,孩子们稚嫩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志村团藏站在其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但那片原本只属于黑暗和血腥的内心,似乎被这稚嫩的声浪和专注的眼神,强行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了一丝他早已陌生的……光亮。

这条被宇智波初纯强行安排的新道路,就在这片最基础的冲拳练习中,略显生涩而僵硬地,开始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将空气染成暖金色。

宇智波初纯斜倚在门框上,姿态闲适,仿佛只是路过。

她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色依旧沉凝、但与清晨时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变化的志村团藏。

“下午好,志村团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团藏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面前摊开着学生的基础体术评估报告,手边还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红艳的苹果——正是早上她给他的那个。

宇智波初纯的视线在那苹果上停留了一瞬,墨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重新落回团藏脸上,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

“那么,你的决定是?”

“打算留在学校,当这些小鬼头的班主任……”

她微微歪头,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重量,

“还是,回归你的暗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孩子们远去的嬉笑声。

志村团藏的目光从初纯脸上移开,缓缓扫过桌上那些稚嫩笔迹写就的报告,扫过窗外操场上空荡荡的秋千,最后,落回到自己那只布满伤痕、此刻却沾着些许粉笔灰的手上。

他脑海中闪过那些孩子笨拙却认真的冲拳姿势,闪过他们纠正动作后亮起的眼睛,也闪过暗部任务中冰冷的指令、弥漫的血腥味和生死一线的寂静。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许久,志村团藏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我留下。”

宇智波初纯确实笑出了声,那笑声在暮色渐沉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意外和玩味。

“教育这群精力过剩、问题多得能填满南贺川的小鬼……”

她摇着头,语气里是毫不掺假的同情,

“只能辛苦你了,志村团藏。”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墨灰色的眼眸锐利地盯住团藏,仿佛要穿透他那层阴郁的外壳,看清他真实的想法。

“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探究的意味,

“怎么会选择教育小鬼?”

“这可不像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团藏。”

她的话语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中了核心。

以她对志村团藏的了解,无论是基于原着认知还是此世观察,这个男人应该更倾向于待在阴影里,用强硬甚至冷酷的手段去达成目的,为了他心中的宇智波的安定而不惜沾染污秽。

他信奉的是铁血、牺牲与绝对的控制,而非耐心、引导与潜移默化的培育。

让他去教导一群连查克拉控制都可能出问题的孩子,简直是让一头习惯于在暗夜丛林厮杀的孤狼,去管理一群咿咿呀喳的幼崽。

“是觉得……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偶尔也想触碰一下……所谓未来的根基?”

她猜测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还是说,宇智波初纯那天早上的苹果和劝诫,真的让你动了……改邪归正的念头?”

她的目光扫过他手边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意有所指。

“又或者……”

她的眼神变得更深邃,

“你只是将这里,视为另一个形式的战场或试验场?用你的方式,去塑造你心目中合格的、未来的宇智波忍者?”

无论哪种原因,在宇智波初纯看来,志村团藏选择留下当班主任这个决定,本身就充满了矛盾与值得玩味的深意。这与他原着中那条偏执到底、宁折不弯的道路,似乎出现了微妙的分歧。

她很好奇,这究竟是暂时的蛰伏,还是……某种连团藏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真正的转变的开始?

面对宇智波初纯这直指本心的质问,志村团藏沉默着,脸上的阴郁似乎更浓重了几分。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眸光闪烁不定,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宇智波初纯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她看着志村团藏眼中那沉淀的复杂,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

她的语气真诚了些,“让你为难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宇智波村特有的、点缀着团扇族徽的建筑轮廓,与记忆中那个混合了千手族徽和火影岩的木叶村截然不同。

“这里不是木叶,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的黑暗需要有人去背负。”

她声音平静,

“宇智波村有宇智波村的生存方式,或许没那么光明,但也自有其规则。”

她转过身,再次看向团藏,目光清澈而直接:

“所以,我能问问吗?”

“为什么选择留下,教育这群小鬼?”

“在这里,你本可以拒绝,可以继续留在暗部,用你熟悉的方式为村子效力。教导忍者学校,尤其是教导这些尚未定型的孩子,对你而言,应该是最枯燥、最无用甚至是最折磨的选择才对。”

她的疑惑在于,在一个与木叶环境不同的、独立的宇智波村里,志村团藏这个本质上信奉力量与铁血规则的人,为何会主动,或被动接受后选择留下踏入这个与他本性看似最格格不入的领域。

“是觉得……宇智波的未来,需要从根子上进行某种修正?还是说……”

她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更接近他本质的可能:

“你是在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性?某种与你所知的、木叶那种在阳光下滋生暗部根的模式,所不同的可能性?”

“或者,更简单点……”

宇智波初纯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只是想找一个……能让自己停下来看看的理由?”

在独立的宇智波村,没有根的传承压力,没有来自火影一系的制衡与猜忌,志村团藏这个选择,剥离了外部环境的逼迫,更指向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明晰的动向。

宇智波初纯无奈的:

“要不你干脆去木叶村算了,我们宇智波村留不住你。”

志村团藏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宇智波初纯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调侃,但落在他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

那双总是沉凝着算计与阴郁的眼睛,第一次在她面前清晰地掠过一丝……近乎错愕的情绪。

去木叶村?

这个选项,如同一个早已被尘封、从未真正考虑过的禁忌,骤然被摆在了台面上。

他生在宇智波村,长在宇智波村,他的父母为这个村子战死,他所有的根基、所有的纠葛、所有的黑暗与挣扎,都深深扎根于此。

宇智波村接纳了他这个外来者的后代,也给予了他力量和地位,尽管这地位伴随着无尽的争议和内心的拷问。

而去木叶?

那个由千手柱间建立、理念与宇智波多有不合、甚至隐隐对立的村子?

那里对他而言,是完全的陌生,是潜在的敌意,是……无处安放的过往。

空气仿佛凝滞了。

窗外宇智波孩子们放课后的喧闹声远远传来,更衬得办公室内的寂静令人窒息。

志村团藏看着宇智波初纯那张带着无奈、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脸。

他意识到,这并非一句简单的气话或试探。她是在给他一个选择,一个彻底脱离目前困境、前往一个完全不同环境的选择。

但同时,这也像是一句逐客令,带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潜台词。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地平线下,办公室内陷入昏暗。

最终,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缓慢而清晰地响起:

“这里……”

“……是我的归处。”

他没有看宇智波初纯,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属于宇智波的暮色之中。

“木叶……没有我的位置。”

这句话,像是一句陈述,又像是一句对自己的确认。

他选择了留下,选择了这条看似与他本性相悖的、教导小鬼的道路。

无论是因为无处可去,还是因为内心深处对这片承载了他一切的土地有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归属感,抑或是……宇智波初纯强行塞给他的那个苹果和三年之期,真的在他坚冰般的内心中撬开了一丝裂缝。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宇智波村。

宇智波初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那无奈的神情渐渐化开,最终化作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是吗……”

“那就……好好当你的班主任吧,团藏老师。”

志村团藏的班主任生涯,正式拉开帷幕,并迅速演变成一场与他过去所有暗部任务截然不同的、旷日持久的……精神消耗战。

他那套习惯于在生死线间衡量价值、以结果和效率为最高准则的思维模式,在宇智波忍者学校的下忍班里,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打战!”

课间休息就是小规模忍界大战的预演。

为了一块糖果的归属,两个小鬼能开着单勾玉写轮眼,虽然还不稳定在操场上追打,手里剑塑料玩具版乱飞,嘴里还喊着自创的、羞耻度爆表的忍术名。

“看我的!豪火球之术——呸呸呸!”

(其实是喷口水)

“木遁·树界降诞!”

(把扫把插在地上)

团藏试图用杀气镇压,结果小鬼们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老师,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一抽一抽的?”

团藏:“……”

(内心:暗部审讯都没这么累!)

“请家长!”

今天是你家孩子用变身术变成老师的模样去小卖部赊账,明天是他家孩子用拙劣的幻术骗走了同桌的零花钱。

团藏的办公桌对面,轮流坐着各种表情无奈的宇智波家长。

从威严的长老到精锐的上忍,在面对自家熊孩子时,都只能对着这位气场阴郁的新老师赔笑脸。

“团藏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团藏面无表情地递上

“损坏公物(炸了厕所)赔偿清单”

“扰乱课堂秩序(用火遁·凤仙花之术的雏形点着了同桌的头发)检讨书要求”。

(内心:这比写任务报告繁琐一万倍!)

“忘写作业!”

“老师,我的作业被狗吃了。”

(宇智波家没养狗)

“老师,我昨晚修炼写轮眼太投入,忘记写了。”

(你连勾玉都还没稳定!)

“老师,我写了,但是走在路上被一阵怪风吹走了。”

(今天天气预报,无风。)

团藏看着下面一排排天真无辜?的小脸,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拳头打在棉花上。

他总不能因为没写作业就对这群小豆丁用刑吧?

“抓早恋!”

天知道为什么这群七八岁的小鬼就开始传纸条、送秋波,可能跟宇智波天生情感丰富有关!训练场上对练时眼神拉丝,团队合作时非要凑成一对,被拆散了还眼泪汪汪地看着你,仿佛你是什么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团藏:(捏碎粉笔)……成何体统!

“恶作剧!”

他的椅子上会被涂满黏糊糊的胶水,教案里会夹着栩栩如生的假蜘蛛,转身板书时背后可能被贴上我是面瘫臭脸老师的纸条。

他甚至怀疑宇智波初纯是不是偷偷给这群小鬼开了如何气死志村团藏的特训班!

“成绩差!”

理论考,卷子上答案写得天马行空,问他“忍者三禁”是什么,有小鬼写“禁止吃饭、禁止睡觉、禁止玩”!

体术考核,动作歪歪扭扭,查克拉控制一团糟,扔手里剑能扔到自己脚边!

每一天,志村团藏都游走在气炸的边缘。他那张万年不变的阴郁脸上,开始频繁出现裂痕,额角的青筋几乎要成为永久性装饰。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教书育人,而是在管理一群无法无天、精力无穷的小型尾兽!

然而……

就在这无穷无尽的折磨中,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性的光辉闪现。

当他喉咙沙哑地讲解了一整天,会有个小鬼默默把一杯水放在他讲台上,虽然水可能加了料,是甜的。

当他因为某个蠢到家的恶作剧而散发低气压时,会有胆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递上一颗歪歪扭扭包装的糖,虽然糖纸可能是在地上捡的。

当他终于教会了一个笨拙的孩子成功分出第一个分身,虽然只能维持三秒,还是个半透明的时,那孩子眼中迸发出的、纯粹而明亮的喜悦,会让他训斥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这点滴的、微不足道的光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细小却真实存在。

岁月不饶人。

志村团藏,这个曾经在黑暗中算计、在铁血中前行的男人,如今正被一群宇智波的小鬼,用最混乱、最磨人、也最纯粹的方式,强行拖入了一场名为平凡与成长的洪流之中。

他依旧气炸,但那份“炸”里,似乎开始掺杂进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这条被宇智波初纯强行安排的新道路,远比他想象中……更要命,也或许,更……难以预料。

宇智波初纯悄无声息地倚在忍者学校训练场边的树荫下,双手抱胸,墨灰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戏谑,遥望着场内的景象。

只见志村团藏站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宇智波小鬼中间,那张惯常阴郁的脸此刻涨得有些发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处在气炸了的边缘。

一个小鬼的影分身术失败,变出的分身只有半截,还对着他做鬼脸

另一个小鬼的手里剑脱靶,差点钉在他的脚边

还有两个小家伙似乎因为一点小事又开始推搡,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团藏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散发出杀气把人吓哭,但那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都昭示着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他试图用低沉冰冷的声音维持秩序,却被孩子们更高分贝的吵闹声淹没。

(真是……难得的景象。)

宇智波初纯看着这位曾经在暗部令人闻风丧胆、心思深沉的精英上忍,如今被一群小豆丁搞得如此狼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随即,那笑意又化为一抹淡淡的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

(希望这番“磨砺”,真能让你有所改变吧……)

她并未现身,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在鸡飞狗跳中艰难维持着教师威严的男人,心中默念:

“希望你能……改过自新。”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祝愿,而是带着某种期许和审视。

她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本就是一场巨大的赌注和试验。

是让他被这纯粹的生机与混乱磨去偏执的棱角,还是最终被彻底激发出更深沉的黑暗,犹未可知。

下一刻,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幻影,化作几只闪烁着微光的、蝴蝶般的查克拉光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树荫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训练场上,依旧在与小恶魔们搏斗的志村团藏,以及那回荡在空气中的、独属于孩童的、令人头痛又生机勃勃的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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