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就去！”江燃乐呵呵地应了一声，窜回了自己房间。
另一边，苏软告别江燃后，并没有立刻回家。
那个令人窒息的家，能晚回一刻是一刻。
她揣着王菊花早上塞给她让她“打扮打扮”的几毛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熟悉着这个八十年代的小城。
街道两旁大多是灰扑扑的矮楼，墙上刷着标语，行人穿着蓝、灰、绿为主色调的衣服，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偶尔有一辆老式汽车驶过，引来不少目光。
她正走着，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男人，正对着一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衫，黑色长裤的女人大声呵斥，语气极其恶劣。
“江娇娇！你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说了我跟那个女同志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你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
名叫江娇娇的女人气得脸色发白，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张建民，你少胡说八道！普通同事会半夜给你写那种信？会偷偷把雪花膏塞你抽屉里？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天天捕风捉影，疑神疑鬼的，像个疯婆子一样查我这查我那！”
“我简直受够你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点知识分子的体面？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男人越说越难听，手指几乎要戳到江娇娇的脸上，周围有人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
江娇娇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愤怒和羞辱。
她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当街撒泼的事，一时间竟被堵得说不出话。
张建民见她语塞，更是得意，声音更大：“我告诉你江娇娇，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这对象就别谈了，我看谁受得了你这种女人！”
苏软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听到“疯婆子”、“母老虎”这种词，再看到那男人嚣张的嘴脸，她心里那股邪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她几步走上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男人的叫嚣，带着一种天生的软糯，却又有一股冷意。
“这位男同志，说话就说话，手指指点点，满嘴污言秽语，就是你的体面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张建民和江娇娇都愣了一下，同时看向她。
张建民见是个陌生小姑娘，长得倒是极漂亮，但穿着寒酸，顿时不屑道：“你谁啊？我们俩的事，轮得到你插嘴？一边去！”
苏软却没理他，而是看向江娇娇，语气放缓了些：“这位姐姐，跟这种听不懂人话，只会用音量和大喊大叫来掩饰自己心虚和无能的男同志，讲道理是没用的。”
她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里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张建民脸一下子涨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心虚了！谁无能了！”
“不是吗？”
苏软转过头，眼神清凌凌地看着他，仿佛能看透他心底那点龌龊。
“你如果真的坦荡，何必当街羞辱自己的对象来证明？”
“真正的体面是尊重伴侣，解决问题，而不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狂吠，试图用声音吓退和质疑对方。”
“你刚才的行为，真的很掉价，也很可悲。”
“你！你！”
张建民被怼得哑口无言，特别是苏软那句“被踩了尾巴的狗”，气得他额头青筋直跳，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江娇娇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帮自己说话的陌生女孩，她的话句句犀利，直戳要害，把她想说却碍于身份和教养说不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
看着张建民那张扭曲吃瘪的脸，她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快意和感激。
“还有，”苏软微微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声音依旧软软的，杀伤力却十足，“你说这位姐姐是母老虎？”
“可我看着，姐姐知性大方，被逼到如此地步还在试图讲道理。”
“反倒是你，张牙舞爪，口出恶言，行为粗鄙……说起来，你更像那个‘虎’，不过是纸糊的，一戳就破，只会嗷嗷叫的那种。”
“哈哈哈！”这下周围看热闹的人彻底忍不住，大笑起来。
张建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被一个黄毛丫头当街骂得狗血淋头，还引得众人嘲笑。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软“你”了半天，最后狠狠一跺脚，冲江娇娇吼道：“你看看你惹来的好事！你给我等着！”
说完，竟灰溜溜地拨开人群，狼狈地跑了。
一场闹剧居然以极其戏剧化的方式收场了。
人群见没热闹看了，也渐渐散去。
江娇娇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襟，走到苏软面前，真诚地说道：“小妹妹，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真是……”
说着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苏软笑了笑，“那种男人，你越讲道理他越来劲，就得比他更狠才行。”
江娇娇看着眼前女孩明媚的笑容和与外表不符的泼辣犀利，心中好感大增：“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谁都有勇气站出来，还能说得那么解气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附近的人吗？”
“我叫苏软，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我该回去做饭了，这种男人啊你还是早点分手吧，一点都配不上你。”
江娇娇看着苏软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艳羡，随即就浮起一抹冷意。
要不是她爸妈回来了，哪里轮得到张建民在这里狗叫？
等苏软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江娇娇才收回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心里那点因张建民而起的憋闷，竟被那陌生女孩一番犀利言辞冲散了不少。
经张建民这么一闹，她也没了逛街的心思，于是径直回了家。
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母亲李慧娟和父亲江建国正满脸喜气地在客厅里清点刚买回来的大包小裹，麦乳精、糕点、崭新的布料……堆了满满一桌子。
“爸，妈，你们回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江娇娇一边换鞋一边问。
“哎哟，娇娇回来了！”李慧娟抬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快来看，这都是给你未来弟媳妇准备的提亲礼！”
江奶奶也从厨房探出头，笑呵呵地补充：“是啊，咱们家燃燃可算开窍了，要结婚了！明天你爸你妈就去提亲！”
江娇娇换鞋的动作猛地一顿，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谁？江燃？结婚？！跟谁啊？妈，你们没搞错吧？就他那样……还有人愿意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