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僵持不下,火药味弥漫。
店里的顾客早已吓得躲到一边,窃窃私语。
豆子和丫丫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王师傅和孙师傅也从后院赶来,满脸忧虑。
苏软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得出,这些人来者不善,所谓的调查恐怕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制造舆论,打压重塑,甚至可能是冲着他们刚刚到手的拆迁款来的!
父亲和奶奶的担忧,果然应验了。
骤富,引来的不仅是羡慕,更有淬毒的嫉恨。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江燃身边,轻轻拉了他的手臂一下,示意他冷静。
然后,她面向那位高颧骨干部,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这位领导,配合调查,我们当然愿意。”
“但正如我爱人所说,执法也需规范。”
“请出示你们的联合调查正式文件和搜查手续。”
“只要手续齐全,我们店里的所有账册、单据、货品,任由你们核查。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个拿相机的人,声音清冷了几分:“至于这几位记者同志,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任何带有倾向性的报道,如果对我店声誉造成损害,我们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想,贵报社也不希望惹上不必要的官司吧?”
她的话有理有节,既表明了配合的态度,又守住了底线,更隐隐点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两个拿相机的人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看向高颧骨干部。
高颧骨干部脸色变幻,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温婉的年轻女人如此难缠。
他确实接到的是上面的指示,要好好查一查风头正劲的“重塑”,最好能抓出点问题,搞出点动静,杀杀江家的威风,也震慑一下其他眼红拆迁的人。
手续虽然补了,但确实没那么周全,尤其是带着记者这一出,更多的是想施加舆论压力。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际,店外忽然传来一个沉稳而充满威严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众人回头,只见江建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店门口,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面色沉静,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店内众人。
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同样穿着干部服装,但气质明显更为持重的男人。
高颧骨干部看到江建国,脸色微微一变,再看到他身后那两人,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市里工商局和税务局的熟人,级别比他高!
“江、江厂长……”高颧骨干部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江建国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先是对苏软和江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看向高颧骨干部。
“王科长,带着这么大阵仗来我儿子儿媳的小店,是有什么重要案子吗?”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王科长额头冒汗,勉强挤出笑容:“江厂长,您怎么来了?是……是接到举报,说这店有些问题,我们依法过来调查一下……”
“哦?举报?”江建国挑了挑眉,“举报信呢?调查手续呢?联合执法,程序合规是第一位。”
“我这老家伙在厂里管生产,也知道凡事要讲规矩。”
他这话,既点明了程序问题,又暗指对方不按规矩办事。
王科长更加窘迫,支吾着说不出完整话。
江建国身后的一位市局干部适时开口,语气严肃:“老王,举报核查是职责,但一定要规范执法,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合法经营者的权益。”
“不能听风就是雨,更不能干扰正常经营秩序。我看这里顾客不少,影响多不好?”
另一位市局干部也接口道:“是啊,特别是带着非执法人员进行拍摄,这不符合规定。小王,你们先收队吧,举报的事情,按正规流程,该函询函询,该调阅资料调阅资料,不要搞现场突击这一套,容易引发误会和冲突。”
这话几乎等于直接否定了王科长今天的行动。
王科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今天这出戏是唱不下去了,再僵持只会更难看。
他只能悻悻地挥挥手,让手下和那两位记者收起东西。
“既然……既然市局的领导这么说了,那……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按程序办。”王
科长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狠狠瞪了江燃和苏软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惊魂未定的顾客和店员。
江建国转身,对着几位顾客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大家受惊了。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了。”
“大家继续挑选,今天所有商品,给各位打九折,压压惊。”
顾客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夸赞江厂长明事理,店里的气氛慢慢缓和。
江建国又对王师傅等人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工作,然后才对苏软和江燃低声道:“回家再说。”
回到江家小院,关上房门,气氛才真正凝重起来。
“爸,今天多亏您来得及时。”江燃心有余悸,又带着愤怒,“那姓王的明显是来找茬的!还带着记者!这是想一口气把咱们重塑搞臭!”
江建国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郁:“不是冲重塑,是冲着咱们家,冲着你俩手里的钱来的。拆迁款的事,到底还是招来了苍蝇。”
李慧娟焦急地问:“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今天走了,会不会再来?那些记者会不会乱写?”
“王科长那边,我敲打了一下,市局的同志也表了态,他短期内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乱来。”
江建国分析道。
“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举报信,恐怕不会少。记者那边,我让市局的朋友去打招呼了,应该能压下来。不过,这种事,防不胜防。”
他看向苏软和江燃,目光深沉:“今天这件事,是个警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现在,是很多人的眼中钉。”
“以后的每一步,都要走得更加小心,更加扎实。”
“账目、税务、质量、价格,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纰漏,要经得起最严格的检查。”
“还有,”江建国顿了顿,“和广州陈家的合作,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
“现在盯着你们的人多,任何大的资金往来、合作项目,都可能被拿来做文章。”
“要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不要给人留下勾结外地资本、转移资产之类的口实。”
苏软和江燃重重地点头。
他们明白,从拿到拆迁款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仅仅是经营一家服装店的个体户了。
他们拥有了令人觊觎的财富,也必将承受随之而来的明枪暗箭。
“爸,我们知道了。”苏软声音坚定,“我们会把店经营得更好,账目做得更清晰。”
“和广州的合作,也会以设计交流和产品试销为主,控制好规模和资金流动。”
江燃也握紧了拳头:“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搞垮我们?没门!我们偏要把重塑做得更大更强!让他们干看着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