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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轩垂眸站在楠木棺旁,指尖抚过棺沿的暗纹,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他俯身将蒲汉忠的遗体放平,又取来浸过温水的毛巾,一角一角细细擦拭师兄的面容——那曾在练剑时笑骂他\"出剑太慢\"的嘴角,此刻抿成了平直的线,秦浩轩用指腹轻轻将其舒展开,仿佛想让师兄走得舒展些。整理衣衫时,他发现蒲汉忠袖口还沾着上次帮师弟修补法器时蹭到的铜屑,便耐心挑去,再将衣襟系得周正。

棺盖合上的刹那,\"咔\"的轻响像砸在每个人心上。秦浩轩牵着马缰,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在璇玑子等人的陪同下,朝英灵山方向缓缓挪动。车轮声里,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渐渐漫开:

\"原以为修了仙就能长生,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仙婴道果又如何?寿元一尽,照样尘归尘。\"

\"你看秦浩轩那背影,脊梁挺得笔直,可握着缰绳的手在抖呢。这心境一乱,怕是入仙道的关隘更难闯了......\"

风卷着议论声擦过马车,秦浩轩始终没回头,只是将缰绳攥得更紧,指节泛白。棺木随着车身轻晃,像极了蒲汉忠生前总爱念叨的那句\"修仙路漫漫,稳着点走\"。

“他出苗三月,至今未展一叶,如今又遭蒲汉忠之事扰乱心神,怕是更难破芽展叶了!”

“自然堂本就势弱,连堂主都未及仙树境,门下弟子修为更是参差不齐,依我看,蒲汉忠的结局,便是秦浩轩的明日!”

“蒲汉忠在自然堂已是数得着的好手,他这一去,堂中弟子里仙苗境十叶以上者,便只剩叶一鸣寥寥数人。半年后古云堂的挑战在即,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议论声在灵田谷外的山道上此起彼伏,像带刺的风,刮得人耳朵生疼。

从灵田谷向西行三十里,便是英灵山。此山巍峨堪比黄帝峰,却无黄帝峰那般剑削斧劈的险峻,山势平缓如卧龙,土质松软似绵绸,少见嶙峋怪石。因其地处大屿山山阴,藏风聚气,被太初教开派先祖相中,辟为陵寝,专葬那些未能成仙证道、客死途中的弟子——这里的一抔土,埋着无数修仙者未尽的道途,也沉睡着太多未竟的执念。

秦浩轩牵着马缰,车轮碾过落英,将那些闲言碎语远远抛在身后。棺木在车厢里平稳地晃着,像蒲汉忠生前总爱说的“稳当”,可他握着缰绳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英灵山的风带着草木清气,混着泥土的腥甜,吹得人眼眶发酸——这里的每一寸土,都浸着前辈们的血汗,如今,又要多埋一位师兄了。

英灵山的脉络藏着太初教的骨血。山巅云雾缭绕处,是开派老祖的长眠之地,坐拥大屿山阴的磅礴灵气,与对面黄帝峰的阳刚之气遥遥相契,如日月轮转般护佑着宗门气运。往下,上峰的松柏间隐现亭台碑石,那里长眠着历代掌教与核心长老,每一方墓碑都刻着曾撼动一方天地的名号。再往下,中峰埋着各堂翘楚,山脚下的平原则属于普通弟子,蒲汉忠的归宿,便在这片草木葱茏的坡地。

璇玑子立于坡前,手中罗盘指针轻颤,最终定在一处草木相对稀疏的方位。他指尖凝起淡金色灵力,屈指轻弹,那道灵力入土时无声无息,却在顷刻间炸出一方三尺深坑,四壁平整如削,恰容棺木安卧,连土层的湿度都仿佛经过细算,透着老道的稳妥。

“汉忠虽是自然堂寻常弟子,却也守了宗门三十七年,这份心,重过金石。”璇玑子声音里带着长者的厚重,拍了拍秦浩轩的肩,“生死有常,修仙路本就是向天地争命,他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秦浩轩望着那方深坑,喉间发紧。几名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棺木抬入穴中,木棺与泥土相触时,发出一声轻响,像谁在耳边叹了口气。

覆土时,秦浩轩亲手捧了第一抔土,落在棺木上,细土簌簌滑落,仿佛在为逝者盖上一层轻柔的被褥。自然堂的弟子们列队鞠躬,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暮色渐起,山风掠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念着蒲汉忠的名字。

璇玑子望着渐高的坟茔,鬓角的白发在风中微颤,比来时更显苍老。他转身时,目光扫过秦浩轩泛红的眼眶,终究没再多言——有些伤痛,本就该让生者慢慢消化。

一行人踏着暮色下山,山脚下的新坟很快被暮色笼罩,只有碑上的名字在最后一缕天光中,闪着微弱的光。英灵山的寂静里,仿佛有无数先辈的目光从山巅投来,沉默地注视着又一位归尘的弟子,也注视着那些仍在道途上跋涉的后来人。

徐羽轻步走到墓前,看着秦浩轩挺直的脊背浸在暮色里,像株被霜打蔫的青松。她蹲下身,声音放得极柔:“浩轩哥哥,蒲师兄在天有灵,见你这样熬着,怕是要心疼的。”

秦浩轩指尖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那是蒲师兄昨天塞给他的,说入水府前吃点甜的能安神。他喉结滚动,哑声道:“羽妹妹,你不一样。”抬眼时,眼眶红得吓人,“三天后入水府,多少人盯着你?若是因我分了心,别说蒲师兄会怨我,我自己都饶不过自己。”

这话像块石头压在徐羽心上。她咬了咬唇,身后的罗金花适时走上前,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徐师妹,听秦师弟的吧。让他在这儿静一静,咱们先回去,别真耽误了正事。”

徐羽最后看了眼秦浩轩的背影,那背影在墓碑旁微微发颤,像随时会栽倒。她终是叹了口气,转身时脚步放得很慢:“浩轩哥哥,你也别待太久。蒲师兄盼着你入水府拔得头筹呢。”

风声卷走她的话,墓前只剩秦浩轩和叶一鸣。叶一鸣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跳起,映着秦浩轩手里那块慢慢变凉的桂花糕,也映着他无声滑落的泪,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暮色漫过坟头的草尖时,秦浩轩还保持着 knelt的姿势,指尖抠着坟前那抔新土,指缝里嵌满了湿泥。他就那么跪着,像尊被晨露打透的石像,目光黏在那块简陋的木牌上,连叶一鸣在旁边坐下、添柴、火堆从旺到弱,都没动过一下。

火星子噼啪炸响,映着他失了神的脸。蒲师兄临走前塞给他的那枚护心符,还被他攥在掌心,温热的灵力透过符纸渗出来,像师兄最后拍他肩膀的力道,可如今符还在,人却成了坟头那抔会被风吹散的土。

一个时辰后,火堆只剩堆暗红的炭;两个时辰后,露水打湿了秦浩轩的衣摆,他打了个寒颤,却依旧没挪窝;三个时辰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早课的钟鸣,叶一鸣终于捺不住,起身时草屑从衣袍上簌簌掉落。

“浩轩,该回去了。”他的声音被晨雾泡得发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软。

秦浩轩没应声,只是缓缓地、轻轻地摇了摇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红。

叶一鸣盯着他颤抖的肩,深吸的那口气里,混着露水的凉和炭灰的涩。他猛地抬脚踢飞了脚边的石子,石子撞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怎么?”他俯身,一把攥住秦浩轩的后领,将人拽得仰起头,晨光刺破云层,正好照在秦浩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死了个蒲师兄,就打算在这儿烂成泥?你忘了自己是太初的修士?!”

秦浩轩被拽得踉跄着站起来,护心符从掌心滑落,在草叶间滚了几圈。他望着叶一鸣涨红的脸,突然哑着嗓子笑了,笑声里裹着碎玻璃似的碴子:“修士……修士就能眼睁睁看着师兄挡在我身前,被魔修的骨刺穿胸吗?”

叶一鸣的手猛地松了。

“他说‘浩轩快跑’的时候,可没记得自己是太初的修士。”秦浩轩弯腰捡起护心符,符纸已经被泪水浸得发皱,“我守着他的坟,怎么就不是修士了?”

晨钟再一次响起,惊飞了树梢的鸟。叶一鸣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喉结滚了滚,最终只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在他怀里——是刚买的热包子,还冒着热气。“吃完滚去修炼。”他转身时声音硬邦邦的,“蒲师兄要是看见你这副鬼样子,能从坟里爬出来揍你。”

秦浩轩捏着温热的包子,看着叶一鸣的背影没入晨雾里,突然捂住脸,压抑了整夜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混着包子的热气,烫得人眼眶发酸。

秦浩轩垂着头,避开叶一鸣的目光,声音轻得像缕烟,却带着刺:“你不是我,怎会懂?死的又不是你的至亲……”

“砰!”

一声闷响,秦浩轩被踹得像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撞在墓碑边缘,疼得他眼前发黑。还没等他撑起身子,叶一鸣已经像拎小鸡似的拽住他的衣领,眼底燃着惊涛骇浪:“蒲师兄也是我师兄!”他拽着人往墓园深处拖,沙石在秦浩轩衣料上磨出刺耳的声响,“你只当自己惨?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痛!”

他把秦浩轩甩在一座爬满青苔的旧坟前,碑上的字迹都快被风雨啃平。叶一鸣指着墓碑,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这里埋的是我入道师兄,当年是他把我从杂役房拎出来,手把手教我引气入体。我刚摸到仙道门槛,他就坐化了——比蒲师兄走得还早,连句遗言都没留!”

不等秦浩轩回神,他又拽着人踉跄着走向不远处几座新坟,黄土还带着湿意:“几年前百兽山,我们撞见只灵狐幼崽,母狐反扑时,是这几位师兄把我推出去的。他们被兽牙撕碎的时候,我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叶一鸣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抵着秦浩轩的额头,“这些衣冠塚里,每片布都沾着他们的血!你以为这世上就你掉眼泪?”

秦浩轩趴在地上,鼻尖蹭到新坟的黄土,腥气混着叶一鸣的怒吼钻进肺里,像吞了把烧红的刀子。他忽然发现,叶一鸣的手在抖,不是气的,是疼的——那疼藏了太多年,此刻终于撕破了硬壳,混着血和泪,烫得人无处躲。

叶一鸣抬脚朝山径深处走去,秦浩轩默默跟上,看他在一座孤坟前驻足。那墓碑比别处更显古朴,碑顶爬满青藤,刻着的“自然堂”三个字被岁月磨得只剩浅痕。

“这位是自然堂的云鹤师伯,按辈分,该称师父的师兄。”叶一鸣的指尖抚过碑上的刻痕,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长眠者,“那年我在百兽山被毒蛛咬伤,灵力溃散,是他背着我走了三天三夜回山。伤口溃烂流脓,他就守在我床边,用自身灵力一点点逼毒,自己耗得险些走火入魔。”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语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于我而言,他不是师伯,是再造爹娘。”

秦浩轩站在身后,听着叶一鸣的声音在山风中轻轻晃荡,忽然觉得那些模糊的墓碑有了温度——原来每座坟里,都藏着一段被时光腌入味的情分。

叶一鸣又走向下一座坟,碑上是个年轻的名字。“这是阿竹师妹,当年我们组队去采灵草,遇到山洪,她把最后一块浮木推给了我。”他蹲下身,拔掉坟头的杂草,“她总说想看看海,可惜……”

一座接一座,半个时辰里,叶一鸣的声音没停过。有教他剑法的师兄,有替他挡过暗器的师弟,有分他半块干粮的杂役老人……那些名字从他嘴里出来,带着烟火气,像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

暮色漫上山腰时,叶一鸣终于停下,转身看向秦浩轩。他脸上没了平日的戾气,只剩一层薄薄的疲惫,眼底却亮得惊人,像落了星子:“这些人,都曾是我的命。”

秦浩轩喉间发紧,说不出话来。山风掠过坟头的松柏,呜呜作响,倒像是那些长眠者在应和。他忽然明白,叶一鸣哪是在诉说渊源,分明是在剖开自己的心,让他看清楚——这修仙路上,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叶一鸣的声音在英灵山的暮色中回荡,像洪钟撞在石壁上,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般的重量:“这英灵山的黄土下,埋着的从来不是失败——是太初教弟子叩问天道的骨血!”他抬手扫过漫山坟茔,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三千年了,多少人在这里耗尽寿元,多少人在天劫下灰飞烟灭,可你看这碑石上的刻字,哪一个不是‘成仙’二字刻得最深?”

“天道无情?”他忽然提高声音,惊起林间宿鸟,“太初教的道心,偏要在这无情里凿出一条路来!黄土埋得了尸骨,埋不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执念!”

秦浩轩站在原地,听着那声音撞得山响,忽然觉得膝盖发沉,“咚”地跪在蒲汉忠坟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连叩三下,尘土沾满面额:“蒲师兄,弟子懂了……您未竟的路,我替您走下去。”

叶一鸣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力道沉稳:“起来吧。修炼一道,从来不是靠跪在坟前悟的。”他转身朝山下走去,衣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灵田谷的露水快凝了,正好淬体——想成仙,先扛住今夜的寒。”

秦浩轩应声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土,望着叶一鸣的背影快步跟上。山风掠过坟头的野草,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响在身后应和,像那些长眠的前辈在低声叮嘱。英灵山的暮色越来越浓,却有两束身影朝着灯火亮起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更沉,也更稳。

秦浩轩推开门,房间里还留着蒲汉忠生前常坐的那张竹椅,椅角磨得发亮的包浆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刚压下去的哽咽又涌了上来,喉头哽得发紧。

走到竹椅旁盘膝坐下,指尖抚过椅面凹凸的木纹——那是蒲汉忠总爱摩挲的地方,说是能静下心来。秦浩轩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喟叹,对身后的叶一鸣道:“叶师兄,我还是……还是过不去。”

叶一鸣立在门边,烛火在他肩头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无妨。汉忠走得急,你心里的结,本就该慢慢解。”他抬手虚虚一按,稳住盘旋在秦浩轩周身的气流,“想就多想想,只是别让念想堵了灵力的路。”

秦浩轩点了点头,闭上眼。脑海里瞬间涌来潮水般的画面:蒲汉忠递给他第一颗凝气丹时掌心的温度,两人在灵田埂上抢着喝一壶灵茶的笑闹,最后那天他倒在血泊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眼泪顺着眼角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就在这湿意漫过心口时,丹田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春芽顶破冻土的脆响,又像清泉漫过石缝的轻吟——那株积蓄了三月的仙苗,竟在此时轻轻舒展了叶瓣。

“嗡——”

一道莹白的灵力猛地从他体内挣脱出来,带着草木抽芽般的生机,在房间里漾开圈圈涟漪。秦浩轩头顶渐渐旋起个核桃大的灵力漩涡,烛火被卷得微微倾斜,映得那些飞舞的光点像极了蒲汉忠生前总爱撒着玩的灵米。

叶一鸣眉峰微扬,悄然退到门外。他知道,这是悲伤催开的灵窍,是思念浇出的新芽——蒲汉忠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份馈赠,正以另一种方式,护着他的小师弟往前走。

房间里,秦浩轩仍闭着眼,泪水未止,唇边却慢慢浮起一抹极淡的笑。那漩涡里,仿佛映着蒲汉忠冲他招手的模样,还是那样,手里攥着块桂花糕,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灵力如潮,一波强过一波地从秦浩轩体内漾开,随着仙苗破土般的喷薄之势愈发汹涌,周身的灵力波纹已清晰可见,在烛火下荡出层层莹白的涟漪。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秦浩轩周身的毛孔忽然渗出点点黑液,初时如墨珠滚落,转瞬便连成细线,腥臭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人几欲作呕。不过片刻,那黑液已爬满他全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结成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茧,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远远望去,像一块蒙尘的墨玉。

茧内,秦浩轩却清明得很。他能清晰感知到丹田深处,那株仙苗的顶端正顶破最后一层桎梏,一片新叶缓缓舒展——从米粒般的嫩芽,到指甲盖大小的鲜绿,叶脉纹路纤毫毕现,带着雨后初绽的生机,轻轻颤动。直到这片新叶完全舒展,整株仙苗仿佛被注入了活水,枝茎愈发挺拔,叶尖凝着的露珠般的灵光,亮得几乎要溢出来。

门外的叶一鸣本是静立等候,忽觉那灵力波动陡增,带着破境的锐势,再嗅到那股浓烈的腥气,已是心头一震——这是“出叶”的征兆!他快步推门而入,见那黑茧泛着微光,脸上当即绽开惊喜,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秦浩轩明明只是盘膝静坐,既未运功周天,更未引气入体,连指尖的灵力都未曾主动调动分毫。寻常修士需苦修数年、备足灵药方能稳稳渡过的“出叶”关隘,他竟在一片悲恸中,于无形无迹间完成了?

叶一鸣眉头紧锁,盯着那层黑茧,眼底的惊喜渐渐被疑虑取代。这不合常理,太不合常理了。仙苗破土,哪有不费吹灰之力的道理?除非……他猛地想起蒲汉忠临终前塞给秦浩轩的那枚玉简,莫非其中藏着什么玄机?

“难道是悲伤过度,走火入魔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叶一鸣的后背就沁出一层冷汗。他死死盯着那层黑茧,指尖攥得发白——若浩轩真出了岔子,他怎么对得起将这孩子托付给他的蒲师兄?又怎么向师尊交代?

他踟蹰着往前挪了半步,喉结滚动,几次想开口喊他,却又怕惊扰了正在蜕变的灵力,反而弄巧成拙。黑茧上的微光忽明忽暗,像极了走火入魔前的紊乱征兆,叶一鸣的心跳几乎要撞碎胸膛。

就在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时,黑茧突然“咔嚓”一声裂开细纹,紧接着层层剥落,化作星屑般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秦浩轩缓缓睁开眼,眸中清明如洗,没有半分痴狂或呆滞,反倒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沉静。他低头看了看身上黏腻的污垢,眉头微蹙,抬手轻轻一拂,丹田内的灵力如潮水般涌过四肢百骸,带着沛然之势将污垢震成粉末,随即长舒一口气,浊气离体时竟带着淡淡的白汽。

“叶师兄?”他抬头望见叶一鸣紧绷的脸,有些疑惑,“怎么了?”

叶一鸣这才猛地回神,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他望着秦浩轩眼底澄澈的光,又看了看那消散的黑茧,喉间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没……没事,只是见你许久不出声,有些担心。”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明镜似的——这等毫无滞涩的蜕变,哪是什么走火入魔?分明是仙基稳固到了极致,连破境都来得这般水到渠成。只是这份顺遂,未免太过惊人,倒让他这悬着的心,一时不知该落向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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