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家主子被挤兑，李靖的跟班们比自己受了气还激动，撸着袖子就想往前冲，嘴里的话越来越冲：“说谁上不了台面呢？也不看看你们家那位，整天围着个弱种转，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眼界低！”
张狂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回怼：“总比某些人捧着金饭碗要饭强！真当自己是凤凰？我看就是只仗着家世横跳的草鸡！”
两边你一言我一语，从互相嘲讽渐渐变成了火药味十足的骂战。李靖站在中间，那张养尊处优的脸涨得通红——他十六年来听惯了奉承话，连父皇都没对他说过重话，如今却被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指着鼻子数落，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秦浩轩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神色平静得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他巴不得李靖和张狂斗得两败俱伤，最好能互相撕咬起来，省得日后总来找自己麻烦。
只是这场骂战越来越像市井村妇掐架，翻来覆去都是些没营养的刻薄话，听得他眉头直皱。尤其是瞥见李靖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秦浩轩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般沉不住气，倒比他想象中更不堪。
“够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秦浩轩扫了眼僵在原地的两伙人，语气平淡：“吵赢了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们主子的修为精进三分？”
李靖的跟班们噎了一下，张狂那边的人也讪讪地闭了嘴。
秦浩轩没再看李靖，转身往灵田走，心里暗忖：这点气都受不住，还想争什么高下？比起这些只会咋咋呼呼的跟班，他倒觉得刚才那碗清粥更实在些——至少能填肚子，比空耗力气骂街有用多了。
身后的骂战虽停了，李靖那淬了冰似的眼神却追了过来。秦浩轩脚步未停，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李靖被秦浩轩一语点醒，心头那股躁火稍稍压下——张狂刚在扎根一事上占了先机，若此刻为口舌之争撕破脸，反倒落了下乘，平白让对方看了笑话，更碍着长远打算。
他强扯出几分笑意，对着秦浩轩拱手：“秦师弟说的是。”语气里的生硬藏不住，“师弟刚出禁闭山，想必还有事忙，我就不叨扰了。”
转身时，李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被张狂拉开差距本就窝火，秦浩轩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更像根刺扎在心里。
——你一个山野出来的弱种，也配教我做事？不过是仗着徐羽撑腰，真当自己成了人物？
——换作旁人，见我这般折节下交，早就感恩戴德恨不得跪地效忠，偏你油盐不进，还敢用平辈语气说教？给你几分脸面，倒真敢蹬鼻子上脸！
脚步渐远，袖中的手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今日这口气，他记下了。
李靖身后的小弟们顿时炸了锅，有人忍不住低骂：“什么东西！李师兄肯屈尊跟他说话，还敢摆架子？”还有人攥着拳头往前凑了两步，被李靖用眼神制止了——他清楚此刻发作只会显得自己沉不住气，反倒落了秦浩轩的圈套。
李靖盯着秦浩轩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他自忖已是折节示好，对方却连半分恭敬都不肯给，这般不识抬举，真当灵田谷离了他就转不动？
“看来秦师弟是真忙。”李靖扯出个冷硬的笑，语气里的寒意藏都藏不住，“既然如此，不送。”说罢转身就走，靴底碾过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身后的小弟们连忙跟上，路过秦浩轩身边时，个个怒目而视，仿佛要用眼神在他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秦浩轩看着他们走远，指尖轻轻摩挲着袖角——李靖的怒意他看得真切，却半点不放在心上。所谓的“平辈论交”，本就是对方一厢情愿的傲慢，他既没攀附的心思，自然不必屈就。
旁边的徐羽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道：“刚才能忍下来，倒是比从前沉稳多了。”
秦浩轩淡淡一笑：“跟不值得的人置气，才是真的亏了。”他抬头望向灵田谷深处，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有些人想把别人都当成自己的棋子，却忘了，不是谁都愿意被摆布的。”
远处，李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压抑的怒火。而秦浩轩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灵田谷的风，从来都不会停。
“哟，看到没，秦浩轩关了七天禁闭出来，还是这副死样子！”张狂的一个小弟尖着嗓子喊，引得周围几人一阵哄笑，“我看他是被关傻了吧，连句狠话都不会说了？”
另一个人跟着接话，声音故意扬得很高：“人家现在可是‘高人’了，哪屑于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只不过啊，有些人怕是忘了，当初是谁被张狂哥打得满地找牙，现在装什么装！”
秦浩轩背对着他们，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腰间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些话像苍蝇似的嗡嗡作响，却连他半分心神都勾不走。
他太清楚了，张狂眼里只有能助他往上爬的人，这些只会摇旗呐喊的跟班，不过是他眼下用着顺手的工具。等哪天张狂真成了气候，第一个舍弃的，就是这些除了嘴炮一无是处的货色。
“继续说。”秦浩轩忽然转过身，目光扫过那群聒噪的人，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说完了，我好去修炼。”
那几个小弟被他看得一窒，莫名觉得这平静比怒斥更让人发怵，讪讪地闭了嘴。阳光落在秦浩轩脸上，他眸子里没有半分怒意，只有一片清明——与其浪费时间和这些人纠缠，不如抓紧时间夯实根基。毕竟，这灵田谷的天，迟早是要变的。
“哈哈，瞧他那衣衫褴褛的样儿，在里头指定没少受磋磨！这就是得罪咱们张狂师弟的下场！”
“那是自然，”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里的谄媚快溢出来，“张狂师弟的修炼进度多惊人？仙苗境二叶就能越级挑战五叶，师长们捧着护着，什么无上妙法不赶着给他？往后有他好受的！”
一阵哄笑声里，有人故意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说：“可他也真耐打，身上又没长龟壳，怎么就打不垮呢？”
“说不定龟壳穿在衣服里呢？”另一个人挤眉弄眼，脸上挂着猥琐的笑，“不过咱可没那本事看——毕竟咱不是徐羽啊，哪能脱得下他的衣服？哈哈！”
这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放肆了，带着些不怀好意的起哄。阳光落在他们脸上，那些笑容却比阴影还要难看。
秦浩轩眼神像淬了冰，脚步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步逼近时，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他没理会那些叫嚣，目光直直锁定刚才拿徐羽说笑的人，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不住的火气：“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弟子被他眼底的狠劲慑住，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又梗着脖子：“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徐羽不就是……”
话没说完，秦浩轩已经攥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人掼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周围的哄笑瞬间哑了。
“他是你能议论的？”秦浩轩的拳头抵在那人胸口，指节泛白，“紫种又如何？仙苗境五叶又怎样？修为修到狗身上去了？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
“秦浩轩你疯了！”张狂那边立刻有人呵斥，几个仙苗境五叶的师兄上前一步，灵力微动，“敢在这儿动手？真当我们是摆设？”
李靖远远看着，眉头微蹙——秦浩轩虽只有仙苗境三叶，此刻气势却丝毫不输，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执拗，像极了当年在试炼场里，为了护住一株濒死的灵草，硬扛住高阶妖兽攻击时的模样。
“摆设？”秦浩轩冷笑一声，松开手，那弟子顺着墙滑坐在地，他转头扫向那几个五叶师兄，“你们要替他出头？行啊，一起上。”他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剑柄被握得死紧，“今天谁再敢提徐羽一个字的不是，我保证，他走不出这太初教的山门。”
这话掷地有声，连张狂那边的人都愣了——谁都知道秦浩轩性子温和，极少动怒，更别说这般放狠话。可此刻他眼底的决绝，却让人莫名心悸。
“浩轩！”徐羽不知何时赶了过来，看到这阵仗，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别冲动，不值得。”
秦浩轩转头看她，怒意稍缓，却依旧紧绷着下颌：“他们骂我可以，骂你不行。”
徐羽心头一暖，又气又急：“我不在乎！快走，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张狂站在人群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正要开口煽风点火，却见秦浩轩忽然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张狂，管好你的人。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下次就不是攥衣领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拉着徐羽转身就走，脊背挺得笔直，竟无一人敢再拦。
人群里，不知是谁低说了句：“他明明只有三叶，怎么……跟不怕五叶似的？”
李靖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叩了叩掌心——这小子，倒是比从前硬气多了。
张狂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才那一步后退，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惧，梗着脖子往前踏出半步，扬声道：“秦浩轩，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太初教的地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用身份和规矩压人，目光扫过周围的弟子，带着明显的暗示。几个跟他交好的仙苗境四叶弟子立刻会意，上前半步挡在张狂身前，灵力在周身流转，摆出戒备姿态。
“撒野？”秦浩轩脚步未停，眼神像淬了冰，“张狂，管好你的狗。吠错了地方，就得受教训。”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锁定刚才起哄最凶的那个弟子——那人此刻缩在张狂身后，脸色惨白，双腿都在打颤。秦浩轩冷笑一声，忽然加快脚步，竟直接朝着张狂的方向冲去！
“放肆！”挡在前面的四叶弟子怒喝一声，挥掌便朝秦浩轩拍来，掌风裹挟着凌厉的灵力，显然是动了真格。
秦浩轩不闪不避，腰间佩剑“噌”地出鞘，剑光如练，只一下便破开对方的掌风。那弟子闷哼一声，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看向秦浩轩的眼神满是惊骇——这人的灵力明明只有三叶，怎么会如此霸道？
张狂脸色剧变，他没想到秦浩轩真敢动手，而且一出手就如此凶悍。他下意识想躲，却被身后的小弟推了一把，硬生生定在原地。
秦浩轩已冲到近前，却没看张狂，而是探手一抓，如鹰隼扑兔般揪住了那个缩在后面的弟子，像拎小鸡似的将人拖了出来。
“刚才说徐羽什么了？”秦浩轩的声音贴着那人的耳朵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再说一遍，我听着。”
那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我错了！秦师兄我错了！我胡说八道！求你饶了我……”
“错了？”秦浩轩手腕一甩，将人扔在地上，“太初教的规矩，背后议论同门，该受什么罚，你自己清楚。”
他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张狂：“管好你的人。下次再让我听见半句污言秽语，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收剑入鞘，转身走向徐羽，留下一地噤若寒蝉的弟子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张狂。
人群里，李靖看着秦浩轩的背影，端着茶盏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沿，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这股子护短的狠劲，倒是像极了当年那个护着他不让人抢灵草的小不点。
那几名仙苗境五叶的师兄对视一眼，虽有忌惮，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踏出半步，灵力鼓荡起来，衣袍无风自动。为首一人沉声道：“秦浩轩，适可而止！张狂师弟是紫种，你若伤了他，宗门规矩难容！”
秦浩轩脚步未停，眼神扫过他们时，像看几个碍眼的木桩。“规矩？”他嗤笑一声，“刚才他身后的狗乱吠时，你们讲规矩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侧身，像一阵风般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那几名师兄只觉眼前一花，再回神时，秦浩轩已站在张狂面前，距离不过三尺。
张狂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却被自己人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秦浩轩抬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重锤砸在张狂心上：“紫种？在我眼里，废物就是废物。”
“你！”张狂又惊又怒，偏偏浑身僵硬，连抬手反抗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浩轩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轻蔑——那是比怨恨更伤人的东西。
秦浩轩收回手，拍了拍张狂的脸颊，动作轻得像在拍灰尘：“记住这种感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搞这些小动作，就不是拍脸这么简单了。”
他转身离开时，那几名五叶师兄竟没一个敢再拦，只僵在原地，看着张狂煞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心里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这秦浩轩，根本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张狂望着秦浩轩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怨恨像毒藤般缠上心脏，可那深入骨髓的惧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张狂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抠着砖缝，指节泛白。秦浩轩每走近一步，空气就仿佛凝重一分，压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怎么不说话了？”秦浩轩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回音，在张狂耳边炸开，“刚才怂恿旁人嚼舌根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张狂喉结滚动，想放句狠话，可对上秦浩轩那双像淬了冰的眼睛，所有的嚣张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几名五叶师兄的目光，有紧张，有犹豫，唯独没有上前的意思——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护着他”的人，此刻都成了缩头乌龟。
“我……我没……”张狂的声音细若蚊蚋，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秦浩轩停下脚步，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没有半分笑意：“没什么？没背后说我坏话？还是没想着怎么给我使绊子？”
他抬手，张狂吓得猛地闭眼，浑身紧绷如弓，却只感觉一片阴影掠过——秦浩轩只是伸手，将他刚才被风吹乱的衣领理了理，动作轻得像在摆弄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记住了，”秦浩轩的指尖擦过他的脖颈，带着刺骨的凉意，“想动我，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下次再让我听见半句废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狂发白的脸，一字一句道：“就不是理理衣领这么简单了。”
说完，秦浩轩转身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旁人。张狂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猛地瘫软下去，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那几名五叶师兄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先开口——刚才秦浩轩身上那股狠劲，是真的能让人从骨头里发冷。
那弟子被掐得脸颊涨成猪肝色，手脚乱蹬着却连一丝灵力都聚不起来——秦浩轩的气势像座山压下来，早把他的胆魄碾成了粉末。他眼角余光瞥见张狂别过脸不敢看，那几位仙苗境五叶强者更是退开半步，明摆着不愿插手，顿时心头发凉，刚才的嚣张全化作了哭腔：“我错了……秦师兄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秦浩轩手腕一甩，将他狠狠掼在地上。那弟子摔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咳个不停，半天爬不起来。秦浩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靴尖碾过他刚才乱蹬的手指，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紫种弟子也是你能编排的？徐羽的名字，再让我听见从你这种货色嘴里出来一次，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谁都没想到秦浩轩会为了一句闲话动这么大的火，尤其是那股子“说杀就杀”的狠劲，让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张狂攥着拳，指甲掐进掌心——他知道，经此一事，自己在这些人心里的分量，怕是又轻了几分。
秦浩轩没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徐羽刚才站的方向，背影挺得笔直。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刚才还嘈杂的场地，此刻只剩下那名弟子压抑的咳嗽声，和众人不敢出声的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