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柒带着哭腔的传讯,如同一盆冷水,将萧辰刚刚因技术突破和地位提升而产生的一点飘飘然浇得透心凉。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只名叫“小彩”的七彩灵鹦鹉,顶着一身光秃秃的粉红皮肉,在百花谷后山一边扑腾一边用他的嗓音嚷嚷“铁疙瘩都是渣渣”的惊悚画面。
(这都什么事啊!)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神魂之力又开始隐隐作痛。对付冰冷的机械舰队都没这么心累过。
“玲珑,去取一些‘生灵回春散’和‘净魂安神液’来,要药性最温和的那种。”萧辰对候在一旁的玉玲珑吩咐道。这两种都是药王谷常用的、针对灵兽异常状态的丹药,希望能对症。
接着,他认命地激活了与百花谷的传讯阵盘。光芒流转,苏柒柒那梨花带雨、焦急万分的影像浮现出来,背景似乎就是百花谷后山,还能隐约听到一只破锣嗓子在用他的声音反复嚎叫:“铁疙瘩!渣渣!嘎——!”
“仙尊大人!您快看看!小彩它……它是不是中邪了?!”苏柒柒指着镜头外,都快急哭了。
萧辰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沉稳可靠:“柒柒莫慌,先将小彩的情形详细说与本尊听。它是何时开始异常?除了掉毛和学舌,还有无其他症状?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特殊之物?”
在他的引导下,苏柒柒稍微冷静了些,抽抽噎噎地叙述起来。原来,就在萧辰他们在坠星荒原布置陷阱那段时间,小彩不知从哪里叼回来一块亮晶晶的、带着奇异金属光泽的“小石子”,当宝贝似的藏着。直到今天早上,它偷偷把那“石子”磨碎了混在灵谷里吃掉,没过多久就开始疯狂掉毛,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亮晶晶的金属石子?)萧辰心中一动,立刻联想到了机械舰队的残骸!难道有极其微小的碎片,通过某种空间波动或者被其他生物携带,意外流落到了遥远的清源仙域,还被这只傻鸟给吃了?!
“柒柒,你仔细感受一下,小彩身上除了紊乱的生机,是否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冰冷、带着侵蚀感的异种能量?”萧辰追问。
苏柒柒闻言,连忙凝神感知,片刻后惊呼:“有!好像是有!很淡,但感觉很不舒服,像……像生了锈的铁器泡在冷水里那种味道!”
实锤了!果然是机械文明的污染!虽然剂量极小,但对于小彩这种低阶灵兽而言,足以造成严重的生理和神魂紊乱!
(麻烦了……)萧辰眉头紧锁。常规的灵兽丹药,恐怕难以根除这种来自异文明的能量污染。
“仙尊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啊?生灵回春散好像没什么效果……”苏柒柒看着手里刚刚给小彩灌下去、却毫无起色的药散,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萧辰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刚刚获得的奖励——《高级机械工程学(残篇)》和那份《万机之主情报碎片》!里面似乎提到过,低阶机械单元在脱离主体网络后,其内部维持运行的是一种被称为“基础逻辑能量”的东西,这种能量虽然带有污染性,但结构相对简单、呆板……
(或许……可以用更“底层”的方式解决?)
一个大胆(且不靠谱)的念头冒了出来。
“柒柒,你听着,按本尊说的做。”萧辰深吸一口气,开始远程指挥,“取一块留影玉简,将以下画面和声音反复播放给小彩看……”
他让苏柒柒录制的,不是什么安神静心的仙音妙景,而是一段极其枯燥、重复、毫无意义的画面——一块石头从左边滚到右边,再从右边滚到左边,配合着单调的“嘀、嘀、嘀”声。这是他根据机械工程学知识,模拟出的最基础的、类似于系统自检或待机状态的“无效信息流”。
同时,他让苏柒柒将“净魂安神液”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滴在小彩的秃脑袋上,模拟“冷却”过程。
“啊?这……这有用吗?”苏柒柒看着留影玉简里那无聊到令人发指的滚动石头,满脸怀疑。
“死马当活马医吧!”萧辰也没啥把握,“记住,节奏一定要慢,要单调!”
苏柒柒将信将疑地照做了。她架好留影玉简,让那无聊的石头影像和“嘀嘀”声开始循环播放,然后拿着玉瓶,小心翼翼地往小彩光秃秃的脑袋上滴着药液。
起初,小彩依旧烦躁地扑腾,嘎嘎乱叫。但渐渐地,在那极度单调、重复的视觉和听觉刺激下,它那因为异种能量入侵而混乱的神魂,似乎……真的被“麻痹”了?扑腾的幅度变小了,叫喊声也逐渐低落下去,最后竟然歪着秃脑袋,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那来回滚动的石头,仿佛陷入了某种“待机”状态……
“有……有效果了!”苏柒柒惊喜地低呼。
萧辰也松了口气。(看来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种底层逻辑对那点微末的机械污染能量果然有奇效。)
他又指导苏柒柒,配合着几种温和的滋养丹药,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将小彩体内那丝异种能量慢慢引导、化解掉了。虽然毛一时半会儿长不回来,但至少性命无忧,神智也恢复了正常(就是可能对滚动的东西留下了点心理阴影)。
处理完这场突如其来的“灵兽危机”,萧辰感觉比跟玄仙打了一架还累。他切断了通讯,瘫坐在椅子上,只想好好静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刚闭上眼没多久,星辰阁的防御禁制就再次被触动了。这次来的,是那位星耀遗民,“辉”。
经过晨曦星露的彻底净化和他自身的调养,辉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换上了一身北极仙域提供的干净衣袍,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银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清澈与睿智,周身隐隐流转着纯净的星辉。
“恩人。”辉对着萧辰,恭敬地行了一个古老的星耀遗民礼节,“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辉,没齿难忘。”
萧辰扶起他:“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你恢复得如何?”
“托恩人的福,已无大碍。”辉直起身,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迫切,“恩人,我此次前来,除了感谢,还有一事相求,关乎我族圣物‘观星台核心’,也关乎……那‘虚无孽气’的源头。”
萧辰神色一正:“请讲。”
辉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与凝重:“在被污染侵蚀期间,我的意识虽然混乱,但也捕捉到了一些来自那块石板,或者说,来自那‘孽气’本源的破碎信息。其中反复提及一个坐标,一个被称为‘归墟之眼’的地方……那里,似乎是‘星黯之潮’的一个重要爆发点,也是‘虚无孽气’浓度极高的区域之一。我怀疑,那里可能隐藏着关乎这股邪恶力量起源的秘密,甚至……可能与恩人正在寻找的某些东西有关。”
归墟之眼?萧辰心中剧震!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小可!而且,辉竟然隐约察觉到了他在寻找“归途钥匙”?
“你如何知道本尊在寻找什么?”萧辰目光微凝。
辉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萧辰:“恩人体内,流淌着与我族圣物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净的星辰之力。这种力量,在古老的预言中,被称作‘归途的引路星辉’。拥有此力者,注定要踏上寻找失落坐标的旅程。而‘归墟之眼’,据我族残缺的记载,正是一处重要的‘坐标’校验点,也可能……是某片‘时空之鳞’的埋藏地。”
坐标校验点?时空之鳞?!
萧辰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辉提供的线索,直接将“坐标”和“时空之鳞”两条线串联了起来!
“归墟之眼在何处?”萧辰沉声问道。
辉摇了摇头,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具体坐标已在我族传承中断绝。我只知道,它位于北域极北,比‘极北冥渊’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不毛之地,是连光线和神识都会被吞噬的绝对黑暗领域。想要找到它,恐怕需要……那块净化后的石板,以及恩人您的引路星辉,共同指引。”
(看来,极北冥渊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萧辰心中暗道。而且,难度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大。
“本尊知道了。此事需从长计议,待准备充分,再行前往。”萧辰对辉说道,“你且安心在此修养,或许届时,还需要你的力量。”
辉郑重地点了点头:“辉,随时听候恩人差遣!”
送走了辉,萧辰独自站在星辰阁顶层,望着窗外玄冰城永恒的冰雪,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未知而危险的极北之地。
归墟之眼……时空之鳞……
就在他沉思之际,怀中的客卿长老令牌又传来了波动——是域主府的例行会议通知。看来,想安静地规划一下北极探险都不行。
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
刚推开静室的门,就看到玉玲珑捧着一面星鉴(仙界朋友圈),表情古怪地站在外面。
“长老……您……您又上星鉴热门了……”玉玲珑将星鉴递过来。
萧辰接过一看,只见热门第一条赫然是:
《惊!北极护法玄辰长老妙手回春,远程治愈异变灵兽,其兽医手段疑似蕴含无上大道至理!》
下面还附了一段模糊的、显然是远距离法术捕捉到的影像:百花谷后山,一只秃毛鹦鹉呆呆地看着一块来回滚动的石头……
萧辰:“……”
他感觉自己的名声,正在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仙尊,当得可真够“多姿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