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李二虎咧嘴一笑,笑得有点傻,“就是这胆,差点没了。”
宋仁泽蹲在水边,把沾满血泥的手洗干净,抬头看看天色,淡淡道:“得快走,这天一亮,白家沟那帮人准要翻山找。”
李二虎咬着干粮,嘴角全是泥:“他们还能追?昨晚那一场火,怕是连路都烧没了吧。”
“山火烧不死人心。”宋仁泽系紧腰带,背起铁叉,“他们丢了脸,不报,心不甘。”
李二虎皱皱眉,低声说:“那咱是不是得告诉村里,让生产队派人出来?要不,真让他们蹿上来……”
宋仁泽摆摆手:“说了也没用。白家沟那几个人,跟咱村支书有过几桩旧账。人家要捂,就当没听见。”
他顿了顿,眼神在山下转了圈:“得自己想法子。”
他们顺着沟壑往下走,脚步放得极轻。林子深处偶尔传来鸟叫和树枝断裂的“咔嚓”声。山气阴沉,像是压着一层不安的雾。
半道上,李二虎忽然停下,指着前头:“仁泽哥,那……是不是刚才那头猪?”
前方灌木丛被翻过,一滩黑色的血痕,几根被撕开的枝条,原本盖尸的树叶被掀得一干二净。地上只剩拖痕,一直延伸到更深处。
宋仁泽蹲下摸了摸,手指上沾着潮湿的泥血,皱眉:“被人先一步拖走了。”
“是白家沟那帮人?”
“八成。”宋仁泽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那咱怎么办?这猪是咱打的”
“要是现在追上去,就成他们的理。”宋仁泽站起身,抬眼望向那条山路,“他们抢咱猎物,不怕人,只怕被山看见。”
李二虎愣愣地看着他:“山还看人?”
宋仁泽没答,只是往前走:“等着瞧。”
中午时分,太阳从雾里透出一点淡光。两人走出林线,来到半山的岩崖下。崖边有个简陋的石洞,是宋仁泽早年挖出来避雨的。
他把竹篮放下,进去点了根火柴,烟味立刻在洞里弥漫开。
“仁泽哥,咱这算不算……犯法?”李二虎挠挠头,“他们说打猎不报队里,就算偷猎。”
宋仁泽笑了笑:“偷猎?那是他们的说法。咱不偷,咱活。”
“可要是被抓”
“那也得有‘谁抓’。”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发黄的证纸都是以前县里给猎户发的“狩猎凭证”,早停用了。
“这玩意儿现在没人认。”李二虎叹口气,“可你还留着。”
“留着给自己看。告诉我,我是什么人。”宋仁泽收起油布包,目光暗沉,“有些人啊,一辈子种地也吃不饱;可山能喂人,只要你敢伸手。”
外头风声忽大,夹着细微的狗叫。
两人对视一眼。
“追上来了。”宋仁泽的声音低得像从喉咙挤出。
他站起身,把火掐灭,提起铁叉,“二虎,你往洞后的小道走,绕到那片乱石坡。记着,看见我挥手才下来。”
“那你”
“我拖住他们。”
“可那帮人有枪!”
“有枪的也得装子弹。”宋仁泽嘴角一抿,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