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祝你好运。”她的声音在耳机那头轻轻响起，随后通话中断。
耳边一下安静下来，四周的环境音迅速填补空白。
汽车驶过的轰鸣、信号灯切换的滴答声，还有人群嘈杂的脚步与低语……
我深吸一口气，混入准备过马路的人群中。
随着人流走向斑马线，我的心脏“嘭、嘭、嘭”跳个不停。
如果这个方法奏效，下一步就能尝试进入中心零号城区的通天塔。
如果连那也能通过，那我就真的能离开这个囚了我二十年的地下都市，逃离牢笼，迈向地面。
离开照顾我十几年的父母，离开……那个曾无数次给过我温暖的家。
这念头一闪，我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我渴望自由，可我从未真正设想过彻底离开。
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熟悉的一切都扎根在这片地底。如果要一走了之、彻底割舍，我现在还做不到。
可若不走，墨痕雨怎么办？她或许可以活得很久，但总不能等我白发苍苍、入土为安之后才重新启程吧？
人群的拥挤不给我犹豫的时间，我被半推半就地挤上了斑马线，随着绿色的信号穿越街道，最终踏上了车站的台阶。
那一脚落下，仿佛踏进了命运的边界。
然后，车站的警铃突然响起。
刺耳的警报划破空气，像尖针扎进耳膜，让现场气氛瞬间紧绷。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站内站外的人们一脸茫然，四下张望，躁动不安。
紧接着，一群穿着警卫制服的人员从各个角落飞奔而出，直冲我所在的方向。
“目标锁定了吗？”
“暂时没有。”
“可警报显示他就在这里，是一次无许可接近。”
几名警卫交头接耳，压低声音交流。我凭借强化过的听力清楚捕捉到他们的对话，脸色随之沉了下来。
“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一名中等身材的年轻姑娘有些紧张地向附近的警卫发问。
那名警卫和身后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上前一步，举起双手做出阻挡动作，语气平稳：“各位乘客，不好意思，入站口系统出了点小故障，请大家稍作等待。”
与此同时，他那位同伴悄然退至人群后方，转身低声对着领口处的对讲器通话。
虽然周围人声嘈杂，我还是依稀听到了“未发现……上报情况……请求支援……”等关键词。
我当机立断，悄然从人群中脱身。途中肩膀不小心擦过两名路人，但他们毫无反应。
没人看见我。
回到马路对面，我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车站，面无表情地按了按耳朵上的蓝牙耳机。
“小雨，实验失败了，我被发现了。”
“本王听到了。”蓝牙耳机中传来了少女轻轻的叹息声，“看来，我的能力能骗过人眼，却骗不过机器。回来吧。”
我挂断通话，怅然地转过身往回走。
虽然这种结果早就在预料之内，但实际失败后，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失落。
不过，在那失落之余，我竟然隐隐感到了一点庆幸。
至少现在，我不用再去面对“离家出走”这件沉重的事了。
和魔王大人会合后，她再次出手，为我重新套上了那个“盗版序列号”。
为了缓解气氛，我忍不住问道，“如果，你用你的能力也给你的同胞们伪造一个类似的序列号，是不是就能让他们显形了？”
“没那么简单。”
她摇了摇头，“我能成功，是因为借用了你的部分肉身，而你本身就属于这个世界。”
“我的同胞想要复制这一点，除非彻底舍弃原本的身体，用这个世界的材料重塑肉身。但那样的话，他们原本的力量也会丢失大半。”
说到这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倒是本王，反正本来的力量基本没了，也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我们肩并肩地走着，一路上保持着不近也不远的距离，就好像我们之间存在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感。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轻轻摇摆的右手上，左手的手指动了动，但终究没敢伸过去。
犹豫片刻后，我决定开口叫住她：“小雨……”
墨痕雨微微侧过头，眼神平静地望向我：“怎么了？”
“你接下来……还有事吗？”我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带你随便逛逛。”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邀请她，但不知为何，此刻的紧张却远远超过以往。
少女闻言神色一滞，随后淡淡地转开视线：“下次吧，本王现在没什么心情。别忘了，我们近期还有一道考验需要应付。”
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明显的困扰与无奈，说实话，这样平淡的拒绝对我的打击比刚才的失败还要严重。
“好吧，那下次再说。”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却再也没有回应。
从那天之后，她对我基本一直保持着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们之间依旧能够正常交流，但也仅限于最普通的对话了。
明明她面对爸妈或者其他朋友时都是笑语盈盈，可一旦私下和我独处，她脸上的神色就只剩下平淡了。
曾经属于我的欢声笑语，如今已经成了别人的特权。
我不怪她，这是我自找的。
如果能重新挽回她的心，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疑惑地绕到她前方，看见她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双眼冒着小星星，直直地盯着远处。
这个眼神……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记得上次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是因为路边的一只野猫。一想到这里，我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那里！”墨痕雨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向前一指。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我看到大概八百米（其实也就几十步）开外的街边，站着一个穿着童装的小女孩，她孤零零地东张西望，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少女的身影便笑盈盈地出现在了小女孩身边。我这才注意到，原本站在我旁边的魔王大人，此刻只留下一个虚线轮廓在那里闪烁了。
我后知后觉地赶了过去。
小女孩看上去最多六七岁，粉雕玉琢得像个精致的小瓷娃娃。
墨痕雨轻轻将裙摆折进膝盖后，缓缓蹲下来与她平视，目光专注而温柔。而小女孩则是一脸懵懂茫然，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秒，墨痕雨忽然伸出双臂，将小女孩一把搂进怀中，语气欣喜且激动：“你好可爱啊！！！”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