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牛德四蹄一软，巨大的羞耻、惊恐和这突如其来的“强买强卖”带来的荒谬感，如同三座混沌神山轰然压下，让它再也支撑不住，整头牛像一滩软泥般瘫倒在冰冷嶙峋的巨石缝隙里。坚硬的石块硌着它柔软的肚皮和肋骨，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却远比不上它内心的绝望风暴。
“尊贵？奇葩？潜力无穷？”牛德在意识海里发出了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我尊贵你个大头鬼！奇葩你祖宗！潜力无穷是让我在羞耻这条路上走到黑吗？！这什么狗屁系统！放开我！我不绑定！我要解绑！退货！差评！投诉无门啊——！”
它感觉自己像是被强行套上了一件用羞耻和尴尬编织成的紧身衣，勒得它喘不过气，每一根青翠的牛毛都在尖叫着抗拒。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剧烈，疑似对新身份及本系统存在严重认知偏差及抵触情绪。”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内容却充满了气死牛不偿命的“体贴”，“为帮助宿主尽快适应新环境，建立积极健康的‘老六’心态，特此发放新手福利大礼包一份！请注意查收哦~”
“哦”字还带着点波浪线的余韵，贱得让牛德想用牛角把这个声音的源头顶个对穿。
查收？查收个屁！牛德把牛脸深深埋进冰冷的岩石缝隙里，试图用物理降温来冷却自己滚烫的羞耻感和喷薄的怒火。它只想当一块石头，一块没有知觉、没有思想的石头！什么系统，什么大礼包，都给我滚！
然而，就在它鸵鸟般埋头装死的下一秒——
噗！噗！
两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几乎同时在它瘫倒的身体旁边响起。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茅厕、腐烂沼泽以及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蛮横地钻进了牛德敏感的鼻孔。
“哕——！”
强烈的生理性不适瞬间冲垮了牛德的羞耻防线。它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头剧烈抽搐，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因为刺激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花。什么东西这么臭？！
它惊恐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蹄子旁边。
只见两块“东西”，正安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生牛勿近”的诡异气场。
第一件：一张巴掌大小、皱巴巴、边缘还带着不规则毛边的土黄色符纸。上面的图案歪歪扭扭，如同三岁小儿醉酒后的涂鸦，隐约能看出几个扭曲的蝌蚪文和意义不明的线条。整张符纸透着一股廉价、劣质、随时可能散架的气息。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第二件：一团大约拳头大小、氤氲流转、散发着迷蒙青光的……气体？这团气体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蠕动，表面偶尔鼓起一个气泡，又无声破灭。那混合了万年陈酿脚臭、发酵青草汁以及某种混沌淤泥的终极复合型臭味，正是从这团“尊贵”的气体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霸道地污染着周围每一寸空气。
牛德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叮！新手大礼包已送达！”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快夸我”的邀功语气，“内含两件洪荒老六必备神器，助您在危机四伏的洪荒世界踏出稳健（猥琐）的第一步！”
“神……神器？”牛德的意识在恶臭和震惊中艰难运转，声音在脑海里都打着飘。
“是的呢！”系统热情洋溢地介绍道：
“1. 【初级隐匿符】*1：此符乃混沌顽石皮混合三光神水稀释液绘制而成，蕴含一丝‘存在感削弱’法则。使用方法简单粗暴——贴于身体表面即可！贴心小提示：贴于臀部位置效果最佳，能完美隐藏您那‘尊贵’根脚所散发的独特本源气息哦~避免被某些感知敏锐的大佬提前‘关注’呢！”
贴……贴屁股上？！
牛德感觉自己刚刚冷却一点的牛脸再次轰然爆燃！那羞耻感简直要冲破天灵盖！它下意识地又夹紧了后腿，仿佛那张破符纸已经带着灼热的烙印按在了上面。隐藏根脚气息？这系统是嫌它不够羞耻，还要在伤口上撒盐、撒辣椒面、撒砒霜吗？！
“2. 【混沌青萍脚气】（体验装）*1份！”系统的介绍还在继续，声音越发“欢快”，“此乃混沌初开时，一株先天青萍草根须沾染三千混沌魔神脚气（微量），于开天辟地能量风暴中意外发酵、提纯而成！居家旅行，隐匿跑路，必备神器！使用方法：包裹足蹄。效果：轻微提升移动速度，大幅降低自身存在感，附带微弱气息扰乱效果（自带‘草腥’体香）。正所谓——脚底抹油，洪荒我有！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被人追着砍啦！”
脚……脚气？！
还混沌青萍脚气？！还体验装？！还自带“草腥”体香？！
牛德看着那团蠕动着的、散发着生化武器级别恶臭的青色气体，再看看那张画着鬼画符、让它贴在屁股上的破黄纸，感觉自己的三观（如果它有的话）被这系统按在洪荒大地上反复摩擦了一万遍！
羞耻！恶臭！不靠谱！恶趣味！
这哪是什么新手福利？这分明是系统对它牛格的终极侮辱和惨无人道的社死预告！
“滚！拿走！我不要！”牛德在意识海里发出了绝望的嘶吼，“让我死！就让我被凶兽吃了算了！也比用这玩意儿强！”
“叮！检测到宿主存在严重厌世情绪及资源浪费倾向。”系统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冰冷，“警告：本系统一经绑定，终身相伴，拒绝解绑、退货及自毁行为。新手礼包乃绑定福利，不可丢弃、不可转赠。请宿主端正态度，珍惜资源，努力在洪荒世界活下去（并为本系统提供欢乐值）！”
冰冷的话语如同枷锁，彻底锁死了牛德最后一点反抗的希望。它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塞进笼子里的待宰羔羊，连选择怎么死的权利都没有。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嗷吼——！！！”
一声狂暴、凶戾、充满了纯粹杀戮欲望的恐怖嘶吼，如同炸雷般从不周山脚更远处的某个方向传来！那声音穿透了稀薄狂暴的灵气，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狠狠地撞在牛德的耳膜上！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同的嘶吼彼此呼应，此起彼伏，如同地狱的丧钟在初开的洪荒大地上奏响！大地似乎都在这凶戾的咆哮中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的混沌气流都仿佛被这纯粹的暴虐所慑服，变得滞涩起来。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骨地逼近！
牛德刚刚还因为羞愤而滚烫的血液，瞬间凉透，一直凉到了蹄子尖！它那点可怜的、被羞耻和系统搞得支离破碎的“牛格”，在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刚才还觉得被凶兽吃了也比用系统道具强的念头，瞬间被碾得粉碎！
活着！它只想活着！
什么羞耻？什么尊严？在活下去面前，都是狗屁！牛德终于深刻地、血淋淋地明白了这个洪荒世界最朴素的真理。
“贴！我贴！”牛德在意识里对着系统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呐喊，巨大的求生欲压垮了一切。它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像一道青色的闪电——虽然腿还在抖。
它先用一只前蹄，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什么绝世毒物般，碰了碰那张皱巴巴的【初级隐匿符】。符纸冰凉粗糙，没什么特别反应。它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团散发着恶臭的【混沌青萍脚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干呕的冲动。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远处凶兽的嘶吼越来越清晰，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移动！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利爪，悬在牛德的头顶。
它做贼似的，牛头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疯狂地左右扫视。嶙峋的巨石沉默矗立，昏暗的光线下空无一物。确认了，暂时没有“人”看到！没有石头精！没有云彩怪！
牛德深吸一口气——然后被那脚气的味道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它猛地一咬牙，一闭眼，以一种极其别扭、扭曲、挑战牛体工学极限的姿势，艰难地撅起了屁股，同时用一只后蹄，以一种近乎抽搐的精准动作，啪叽一下，把那团揉得皱巴巴的【初级隐匿符】，狠狠地拍在了……嗯，那个理论上最“尊贵”也最需要“隐匿”的位置！
符纸贴上肌肤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带着点清凉和滑腻感的能量，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牛德的全身。那感觉很奇怪，像是披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又像是被一层稀薄的雾气笼罩。最奇妙的是，牛德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源自它本源深处的、属于“盘古之阳根混沌顽劣气”的独特气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抹去、遮掩，变得极其微弱，几乎与周围嶙峋的巨石、冰冷的岩壁散发出的自然气息融为一体。
“真的……有用？”牛德心头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虽然这喜悦被巨大的羞耻感包裹着，显得那么苦涩。
来不及细品这复杂的心情，另一股更强烈的恶臭已经扑面而来。那团蠕动的【混沌青萍脚气】还在原地散发着“芬芳”。
远处的凶兽嘶吼声又近了几分！沉重的脚步声踏在碎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妈的！拼了！”牛德把心一横，意念集中，试图控制那团恶臭气体。那团混沌青萍脚气似乎感应到了它的意念，微微一颤，然后如同活物般，主动分成了四缕相对纤细的青色气流，如同四条滑腻的青蛇，灵活地缠绕上了牛德的四只蹄子！
当那冰冷、滑腻、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包裹住蹄子的瞬间，牛德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当场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直冲天灵盖！它感觉自己四蹄像是踩进了万年发酵的烂泥塘，那股“草腥味”混合着脚臭的终极体味，几乎要透过蹄甲渗入骨髓！
“呕……”牛德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生理性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它清澈（愚蠢）的大眼睛。
但下一秒，奇妙的感觉出现了。
包裹着脚气的四蹄，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量！身体变得异常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模糊起来，好像自己不再是一头活生生的牛，而更像是一块会移动的、带着草腥味的石头。那股恶臭……似乎也成了它“自然气息”的一部分？虽然这自然气息有点过于“野性”。
它下意识地尝试着轻轻蹦跶了一下。
咻！
牛影一闪！它竟然瞬间窜出去一丈多远！速度快得让它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落地时因为不习惯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一块尖锐的岩石。
“好……好快！”牛德又惊又喜，顾不得那股萦绕不散的恶臭了。这速度，比它刚才凭本能奔跑快了至少一倍！逃命的希望大增！
就在它刚刚为自己获得一丝喘息之机而庆幸时——
“吼——！！！”
一声近在咫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浓烈的腥风和暴虐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不周山脚的这片乱石区域！
轰隆！咔嚓！
伴随着岩石碎裂的巨响，一个庞大、狰狞、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影，猛地撞碎了牛德藏身巨石堆外围的几块人高的巨岩，如同坦克般碾压了进来！
烟尘弥漫，碎石激射！
牛德那颗刚刚因为获得“神器”而稍微安定了一瞬的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然后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它惊恐地瞪大牛眼，透过飞扬的尘土，看清了那逼近的死亡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