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不成……”
听到几名东林党人，撺掇自己绕过天启帝，直接调兵抓捕兴明社官员。
朱由检想起几个时辰前乾清宫的场景，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近来孤频频会见内臣之事，皇兄已经知晓，他现在对孤已经有所怀疑了，说不定再过几天，东厂提督沈荫、御马监提督高起潜，甚至司礼监秉笔刘应坤，全都会被他借故换掉，眼下孤要是还搞什么小动作，岂不是越发加深皇兄对孤的误会么。”
“什么，皇上已经全都知道了……”
东林党众臣闻言，表情全都凝重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杨行，眼神中闪过几分阴鸷，突然开口对朱由检道：
“殿下，其实这件事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朱由检有些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杨涟压低声音道：“殿下试想，陛下知晓您私下里与内臣结交这件事，倘若传到了沈公公、刘公公、高公公耳中，他们会不会担心自己因此受陛下猜忌，将来权势不保？”
“杨先生，你的意思莫非是要孤……”
朱由检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听不懂杨涟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连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皇兄与孤手足情深，孤就只有这么一位哥哥。无论如何，孤都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件事，否则孤良心难安，天下的人又会如何议论孤呢？”
听出朱由检话里有话，一旁的左光斗笑着道：
“殿下放心，将来真有什么恶名，由我等一力承担便是，绝不会有损殿下声誉。”
“不行，不行……”
朱由检闻言，还是连连摇头，不过这回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
晋江县，芙蓉乡。
时间已经进入六月，天气变得时雨时晴。
茅庐后院，程光阳陪两个儿子程明诚、程明辅玩闹了一阵，回到自己的书斋，拆开从弟程光逢不久前刚刚送来的书信。
照例，他还是先看杨景辰、周延儒几人送来的书信内容。
“呵……”
得知最近各地社团，果然有不少社员开始想办法退社，程光阳心中不免冷哼一声。
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就发生过很多次。
对于很多投机分子而言，他们加入兴明社，不过是为了谋一个晋升的机会，本身对于社团，并没有多少归属感，对程光阳本人更谈不上忠诚。
对于这样的人，程光阳虽然厌恶，却也不排斥，因为他心里明白，一个社团想要发展壮大，少不得要大量吸收这类投机分子，用来装点门面，壮大声势，真正有理想抱负而又意志坚定的人，永远是少数人。
不过投机分子，也就只有装点门面、壮大声势的作用了，这类人不能委以重任，也不能让他们渗透进社团高层，因为你根本拿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出卖社团利益。
程光阳其实是非常幸运的。
因为每次兴明社遇到危险，最终都会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而这个过程中，都不用程光阳主动筛选，很多投机分子自己就会跳出来，与社团分道扬镳。而选择留下来的，后来基本都成为了值得信任的骨干。
包括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好啊……皇上终于又有儿子了。”
看罢杨景辰、周延儒等人的信，程光阳接着看起了客印月从宫里送来的信。
根据客印月信中所述，范贵妃怀孕才八个月不到，已经于本月月初，成功替天启帝生下一子。
这个早产的皇子，被天启帝取名为朱慈焴?。
范贵妃平日本就为天启帝所宠爱，如今生子有功，愈加备受圣眷，在宫中的地位，已经隐隐与张皇后比肩。
得知此事，程光阳心中自然非常高兴，范贵妃通过客印月的关系，和兴明社暗中素有来往，属于是程光阳在宫中的盟友。
而且这女人出身低，头脑也简单，不像皇后张嫣那样，难以应付。
“皇上再度有后，这大明江山，便轮不到信王来染指了。”
深吸一口气，程光阳连忙铺纸研墨，给客印月回了一封信。
信中除了交代客印月，继续保持与范贵妃的关系，替自己给范贵妃准备一份厚礼外，还重点嘱咐对方，一定要提醒范贵妃，保护好新生的皇子，千万不要出任何意外。
写完书信，方羽缓缓收笔，将信装入信封。接着派人唤来从弟程光逢，命令对方，立刻为自己送到京城。
…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三个月。
天气开始步入深秋。
自从范贵妃有子后，天启帝心情大悦，每日退朝之后，都要特地到后宫陪一陪范贵妃母子。
“陛下……”
这日与天启帝相见时，范贵妃忽然蛾眉颦蹙，满面愁容，似乎有什么难言心事。
天启帝屏退左右，轻轻握住范贵妃纤细的玉手，将她抱在自己怀中道：
“爱妃，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范贵妃抽泣道：“臣妾出身贫寒，能得蒙陛下如此宠幸，是臣妾前世修来的福分，可陛下这般宠爱臣妾，这宫中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嫉恨着臣妾呢。”
“嫉恨又如何，有朕护着你，谁敢拿你怎样？”天启帝霸气道。
范贵妃看了一眼旁边睡在木制摇篮中的儿子朱慈焴?，掩泪道：
“臣妾也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陛下与臣妾的皇儿担心，后宫每天这么多太监、宫女，来来往往，难保不会有什么居心叵测之辈，对咱们皇儿暗下毒手。”
天启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显然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事。
“陛下，人心难测，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范贵妃从袖中拿出手帕，边抿泪边道：“陛下，依臣妾看，不如暂时把咱们的皇儿寄养在宫外，陛下找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小心抚育，等皇儿稍微长大些，再把他接回宫里来，陛下以为如何呢？”
以范贵妃的水平，其实根本说不出这些话，这些话都是程光阳在书信中交代客印月，故意让她这么对天启帝说的。
天启帝闻言，思忖许久，迟疑道：“可是你要朕把皇儿托付给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