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含光君，好巧啊，你在这儿晒月亮？”
李莲花刚从主楼出来，便见着隔着一个花园的院子门口立着的蓝忘机。
温宁从门内探出脑袋，对李莲花打了个招呼。
“李公子。”
李莲花似笑非笑。
“温宁，你这是干什么呢？”
温宁脸上的表情有些怯怯。
“无忧让我守在公子院子里...防...防...”
“噗哧～”
李莲花没忍住笑意，蓝忘机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咳～”
“含光君，这天色渐晚，夜风寒凉，还是早些回自己院子休息吧！”
“哦对了，你应该认识回外院的路吧，需不需要我安排鬼带你去？”
握着避尘的手紧了紧。
蓝忘机唇线抿得平直，盯着李莲花不发一语。
李莲花看了一眼对面院子里亮着的灯火，淡淡一笑，施施然准备进自己的院子。
“我明日便与魏婴提一提，外男住内院，不合规矩。”
进门的脚僵在原地。
他慢吞吞转过身，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外男。”
“我吗？”
蓝忘机微微挑眉，收回视线。
“咳～”
“含光君，先前是李某胡言乱语，还请见谅。”
“我仔细想了想，外院的布置确实有些简陋了，含光君住着肯定不舒服，我明日便劝劝阿娆，将你安置到内院来。”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李莲花笑着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以为这位含光君是片霜雪呢，没想到小情绪也不少，嘴上也不肯吃半点亏。
他现在有些明白兄长为何会喜欢逗弄这人了。
就像他喜欢看阿娆生硬的撒娇一样。
有趣。
“蓝公子。”
温宁为难的看着他。
“你先回去吧，阿娆下了死命令，就算我不在，秋月她们也会巡逻的。”
蓝忘机顿了顿，思索几秒后，还是认命地朝外院走去。
夜半时分，月凉如水。
一道黑影从窗口翻出来，刚落地便对上一倒挂的脑袋。
魏无羡吓得几乎要惊呼出声，僵硬了两息之后才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温宁脑门上。
“作死啊你，吓死我了！”
“下来！”
“哦！”
‘嘭’的一声闷响，魏无羡心惊肉跳地伏在栏杆上，看向下方的青石板地面。
“你是笨蛋吗，叫你下来不是叫你掉下来！”
温宁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无辜。
“公子，你要去找蓝公子是不是？”
“这会儿你倒是聪明了！”
“阿娆要是知道，蓝公子又要遭罪了！”
魏无羡有些牙疼。
那李莲花根本不与他动手，所以自己看不惯他时顶多炒两盘辣菜折磨折磨他。
但阿娆这丫头是真敢揍蓝湛啊！
“你不说她又如何会知道！”
“可...”
“别可是了！我的命令才是你的第一指令。”
“你个不分主次的！”
“行了，别吵醒阿娆，你什么都不知道，回去休息吧！”
他足下一点，落到院墙边上，高束的马尾一甩，整个人就消失在黑夜中。
温宁未说完的话终究还是堵在喉咙里了。
他推开院门，看向对面的主楼。
只着中衣的魏娆站在门口，冲他摆摆手。
温宁乖乖回了自己的院子，整个山庄除了外院那间院子也都安静了下来。
她哥这性子，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来劲。
算了，哥大不由妹。
这么喜欢蓝二，就随他折腾去吧。
反正也不会怀孕。
不过他们二人的结契仪式可以早日提上日程了。
先下手为强，叫那蓝二入赘到他们魏家来。
啧，这样看来，当初他自请除族也挺好的。
省了多少麻烦。
等等！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算了，想不起来，改日再想吧！
魏无羡与蓝忘机自从剖白心迹以后便日日黏在一起。
就算共住同一个山庄，白日里也鲜少见到人影。
李莲花已经在内院规整出了新的院子，但蓝忘机倒是不着急搬进内院了。
整个山庄布满了魏娆的眼睛，但她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看不见。
毕竟自家哥哥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实在是...不忍直视。
若是依着她以前的脾性，这蓝忘机估计日日都得在演武场走一回。
不被操练的筋疲力尽是没机会回屋子的。
但这段时间魏无羡对他的心疼得有些过头了，魏娆见他那副姿态，也收了神通，没去搭理他们二人。
看在他等了哥哥整整十三年的份上，她就勉强认下兄长这个道侣。
魏无羡只觉最近的日子过得过于舒坦了。
妹妹一反常态的乖巧，竟也不针对蓝湛了。
其他糟心的事情有李莲花去操心，他与蓝湛倒显得无所事事。
誓师大会的日子就在两日后，那两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不过知道自家妹妹现在已经是元婴期，他倒是也放心不少。
山庄背后的山谷里又立起了五十几座新坟。
墓碑都是温宁一块块亲手刻出来的，上面的名字很陌生，但每一张脸他都记得很清楚。
香烛燃起，纸钱燃烧的灰烬飘飞在半空。
温宁跪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一个冷冰冰的瓷俑娃娃。
魏娆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将手里的香插在温情墓前。
“后日的誓师大会，你别去了。”
温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魏娆是在同他说话。
“我？”
“嗯。”
她在温宁旁边盘腿坐下，招呼身后的李莲花将箱子递给她。
温宁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为什么？”
“鬼将军的盛名已经足够显赫了，不需要再扬一次名，就此淡出仙门的视线也挺好的。”
“可是...”
“我还是那句话，你只是一把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剩下的那些恩怨，是我们兄妹俩自己的账。”
“我可以帮忙！”
“可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温宁一向嘴笨，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回答她。
“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她将箱子掀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瓷俑娃娃吸引了温宁的注意。
“仇恨终有了结的一天，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你想走什么样的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你是不死不灭的，我们这些人，不知还能陪你多久。”
“便是阿苑，也有离开的一天。”
“阿宁，你好好想一想，想想自己的以后。”
“重新为自己活一次吧，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一次。”
她拿起精致小巧的瓷娃娃塞进他手里。
“我听别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死亡不是一个人的终点，遗忘才是。”
“只要你记得他们，他们就不算离去。”
温宁看着箱子里面容各异的陶瓷娃娃，好像看到了他们还活着时的样子。
每一张脸，都那样生动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