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焦枯的树梢上撕扯着，苏糖蹲在地头，手指轻轻拨开板结的土块。空间里培育了三个月的耐旱作物种子，此刻正躺在她掌心泛着微光。远处传来水桶碰撞的脆响，几个村民正用最后的井水浇灌奄奄一息的玉米苗。
\"娘，这些种子真的能救活咱们的地吗？\"
小宝蹲在旁边，把胖乎乎的小手覆在种子上，\"它们在盒子里的时候，叶子可绿啦。\"
苏糖把种子小心收进粗布口袋，摸了摸女儿汗津津的额头：
\"会的，就像小宝种的向日葵，只要用心照顾，总会开花的。\"
她压低声音，\"记住妈妈的话，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些种子是从哪儿来的，就说......就说是娘赶集时从一个老农学究那儿换来的。\"
晚饭时分，炊烟在灰扑扑的屋顶上稀稀落落飘着。苏糖抱着半袋种子刚走到晒谷场，就被眼尖的王婶叫住：\"糖妹子，听说你带回来些宝贝？\"
几个纳鞋底的妇女围过来，眼神里带着试探。苏糖把种子倒在石磨盘上，金黄的颗粒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婶子们，这是耐旱的新麦种，我在镇上碰巧遇上的。\"
\"耐旱？\"李婶捏起几粒在掌心搓了搓，
\"咱们这儿的地连老品种都活不了，这洋玩意儿能成？\"
\"就是，去年老张头从县城弄回些改良稻种，结果全喂了麻雀。\"另一个媳妇撇了撇嘴。
苏糖正要解释，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张大伯背着锄头晃过来，烟杆在地上划出深痕：\"听说有人要当神农尝百草啊？\"
人群里响起低低的窃笑。苏糖攥紧衣角，突然听见小宝清脆的童声：
\"张爷爷骗人！我娘种的菜可好了，上次送您的黄瓜......\"
\"小宝！\"苏糖急忙打断，额头沁出冷汗。她深吸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
\"这是我试种的青苗，大家看——\"
鲜嫩的叶片在暮色中舒展，叶脉里泛着晶莹的水珠。人群发出惊叹，李婶凑近闻了闻：\"怪了，这叶子怎么自带水汽？\"
\"这是......这是种子的特性。\"
苏糖临时编道，\"种下后只要早晚用湿布盖着，三天就能出苗。\"
她取出个竹筒，\"我配了点生根水，掺在井水里浇就行。\"
\"说得轻巧。\"张大伯突然伸手夺过竹筒，浑浊的眼睛盯着苏糖，
\"这里面不会放了什么邪门东西吧？\"
空气瞬间凝固。小宝哇地哭出声，苏糖把女儿护在身后，指尖掐进掌心：
\"张叔要是信不过，我明天就把种子全撒在后山荒坡上。要是活不成，我......我给您磕头认错！\"
\"糖妹子别激动。\"
刘大姐挤过来，把竹筒接过去，
\"要不先在我家自留地试种两垄？成了算大家的福气，不成也不耽误正经庄稼。\"
夜色渐浓时，十多个村民陆陆续续领走了种子。苏糖数着剩下的小半袋，听见李婶在墙角叹气：\"唉，去年旱死的棉花还没清干净......\"
这几日，周建国带着张大伯等一群村民，天不亮就出门，穿梭在村子周边的山林沟壑间寻找水源。他们顶着烈日，沿着干涸的河道溯源而上，拿锄头在看似有希望的地方破土试探，然而大多时候得到的只是失望。张大伯虽抱怨连连，但脚步从未停下，心中始终盼着能找到救命的水源。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糖就背着竹篓出了门。她特意绕到后山，把空间里催熟的麦苗埋进预先挖好的土坑。刚直起腰，就看见大壮扛着铁锹走来，古铜色的胸膛被露水打湿：\"苏糖姐，听说你要在后山开荒？\"
\"嗯......试试新种子。\"苏糖心跳加速，生怕对方看出破绽。
大壮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算我一个吧。你说这地要是能活，明年我娶媳妇的钱就有着落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糖像被抽打的陀螺般连轴转。天不亮就去给试种户送\"生根水\"，深夜还要在空间里调配营养液。小宝也跟着遭殃，每天蹲在地头用树枝戳土，奶声奶气地给小苗加油。
某天傍晚，小宝从隔壁回来，扯着苏糖衣袖，
\"妈妈，栓子哥哥刚刚来说李奶奶的苗蔫了。\"
“走，咱们看看去！”
小宝扯着苏糖的衣角往村东跑。
李婶正蹲在地头抹眼泪，五寸高的麦苗东倒西歪，叶片泛着病态的黄。苏糖蹲下身，指尖悄悄注入一丝空间能量，麦苗立刻挺直了腰杆。
\"婶子莫急，这是......这是苗期常见病。\"她假装从口袋里掏出药粉，\"我明早再送些来。\"
转身时，她看见墙角阴影里闪过个佝偻的身影——是张大伯！
当天夜里，苏糖在空间里调配了双倍浓度的营养液。天蒙蒙亮时，她提着木桶往村东走，却听见前头传来争执声：\"老张头，你这把年纪还学年轻人偷东西？\"
\"放屁！老子是来抓贼的！\"
苏糖心里咯噔一声，加快脚步绕过土坡，看见张大伯正揪着刘大姐的胳膊，地上散落着几株麦苗。
\"张叔，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张大伯吐了口浓痰，\"这婆娘偷了我的种子，说是要去县城卖高价！\"
刘大姐急得直跺脚：\"天地良心，我是去后山给糖妹子送水的！\"
苏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弯腰捡起麦苗，突然笑出声：\"张叔误会了，这是我让刘姐帮忙照料的试验田。\"
\"试验田？\"张大伯狐疑地盯着她。
\"是啊。\"苏糖从怀里掏出个本子，\"您看，我每天都记录着出苗情况。\"
她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数据，\"您看这株，昨天叶子还蜷着，今天就舒展了......\"
张大伯凑近看了两眼，突然指着某处嚷道：\"胡扯！麦苗根须哪有这么长的？\"
苏糖冷汗直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童声：\"张爷爷骗人！我昨天亲眼看见麦苗喝水......\"
\"小宝！\"苏糖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去把娘的水壶拿来。\"
等小宝跑远，苏糖压低声音：\"张叔，实不相瞒，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农学院教授那儿买的专利。\"
她掏出皱巴巴的收据，\"您看，上面还有红章呢。\"
张大伯半信半疑地接过收据，借着晨光辨认：\"这......这真的是教授给的？\"
\"千真万确。\"苏糖趁热打铁，\"要是能成，明年咱们村都种这个，再也不怕旱灾了。\"
张大伯沉默片刻，突然把烟杆往地上一杵：\"成！要是真能成，老子给你放三挂鞭炮！\"
半个月后，后山荒坡泛起星星点点的绿意。苏糖蹲在地头，看着大壮兴奋地比划：\"苏糖姐你看，这叶子比我巴掌还大！\"
\"可不是。\"李婶捧着麦穗啧啧称奇，\"这穗子少说也有二十粒。\"
正说着，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糖抬头，看见周建国带着几个村民匆匆赶来，手里捧着枯萎的玉米秆。
\"糖妹子，你这种子......\"周建国抹了把额角的汗，\"能匀些给大伙吗？\"
不等苏糖回答，张大伯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把旱烟杆往地上一敲：\"匀什么匀！这是人家糖妹子花钱买的专利！\"
苏糖愣了愣，突然笑了：\"周队长，您要是信得过，我可以把剩下的种子分给大家。\"
她转向张大伯，\"张叔，您不是说要放鞭炮吗？\"
人群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宝在田埂上奔跑，手里挥舞着绿油油的麦苗。苏糖望着远处蒸腾的热浪，突然觉得这灼人的暑气里，竟透出一丝清甜的希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