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格物院的矿洞已响起清脆的金石相击声。程明将二十面打磨光滑的青铜镜嵌在岩壁上，阳光透过洞口折射进来，在地面投射出二十道交错的光轨，如同天然的坐标网格。五名弟子与洛清羽分站在光轨交点处，每人手中都握着涂满晶粉的兵器，神情既紧张又期待。
“分光剑诀的核心不在招式，而在‘调频’。” 程明站在中央高台上，手中挥舞着一根刻满刻度的木杖，杖尖划过空气时拖曳出淡白色光带，“就像琴弦要调准音高才能发声，你们的剑气必须与目标灵气频率共振，光带才会稳定显现。”
他用木杖指向铁牛：“出剑。” 铁匠之子大喝一声，挥剑劈向空中的悬浮灵石。赤红光带随剑势亮起，却在接触灵石的刹那剧烈颤抖，像被风吹动的烛火。光带边缘泛起杂乱的橙黄色光斑，与光谱图上标准的火属性波长偏差明显。
“频率偏高了。” 程明的木杖点向地面的刻度，“你手腕转动过快，导致剑气振动频率达到 780nm，超过火属性灵石的共振区间。记住，620-750nm 才是稳定波段，就像打铁时的火候，过旺会烧裂铁器。”
铁牛懊恼地挠挠头，按照程明的指示调整握剑角度。他深吸一口气，缓慢转动手腕控制剑速，第二次挥出的光带果然稳定了许多，红光边缘的杂色光斑明显减少。石桌上的铜壶滴漏记录着两次挥剑的时间差，李砚在旁飞快计算：“先生，铁牛师兄第二次的振动周期是 0.32 秒，对应波长 680nm，刚好在区间中点！”
程明点头示意阿芷出列。少女握着柄小巧的木剑，剑身上涂着翠绿晶粉。她轻提剑尖划出圆弧，光带却断断续续，像被剪断的丝线。每当光带即将成型，就会突然黯淡消失，留下几缕飘散的荧光。
“问题在呼吸节奏。” 洛清羽走上前，指尖轻点阿芷的丹田，“你灵力运转时憋气太急，导致灵气输出不稳定。分光剑诀需要绵长的吐纳配合，就像你调配草药时控制火候的呼吸法。” 她握住少女的手腕带动剑势，翠绿光带立即变得流畅，在空气中画出完整的弧线。
阿芷眼睛一亮，学着洛清羽的呼吸节奏再次尝试。当光带稳定亮起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能清晰 “看见” 木属性灵气在光带中流动，甚至能分辨出气流中夹杂的微量土属性杂质 —— 那些杂质在光带上呈现出淡黄色的颗粒状光斑。
“这就是格物学的优势。” 程明的声音带着笑意，“传统修士靠感觉判断属性，你们却能直接‘看见’杂质。就像用筛子筛选药材，光带就是你们的‘格物筛’。”
石生的练习最为艰难。少年握着矿镐反复劈刺，光带始终黯淡模糊，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勉强显现。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透衣衫，矿镐边缘的晶粉被磨掉大半，露出底下斑驳的锈迹。
“停下。” 程明跳下高台，手指抚过矿镐表面，“你的问题不在技巧，而在兵器材质。” 他取来块磁铁靠近镐头，矿石碎屑立即被吸附上来，“矿镐含过多铁矿杂质，干扰了灵气振动。就像生锈的铜镜照不清人影，杂质会散射能量。”
程明从工具箱里取出瓶银白色粉末：“这是锡汞齐，能填补矿镐的锈迹缝隙，减少能量损耗。” 他示范着将粉末涂抹在镐头，石生再次挥镐时，淡红色光带果然明亮了许多，虽然仍不如其他人稳定，却已能清晰勾勒轨迹。
李砚的练习则展现出另一种天赋。书生出身的少年力量不足，光带亮度偏弱，却能精准控制波长。他每挥一剑，就报出对应的波长数值：“520nm……540nm……535nm。” 光带始终稳定在木属性区间，误差不超过 5nm，连洛清羽都忍不住赞叹：“这精准度堪比丹炉的控温法阵！”
“因为我在计算剑速与呼吸的比值。” 李砚推推不存在的眼镜，“剑速每秒 3.2 尺时，配合三息一次的吐纳，刚好能稳定在 530nm 波长。这就像解算算术题，找到变量间的对应关系就能得出答案。”
程明欣慰地看着众人：“很好。现在我们练习‘识靶’。” 他挥手撤去悬浮灵石，换上二十面刻着不同符文的木牌，“每块木牌注入了不同属性的灵气，你们要在十息内用分光剑诀识别出其中的火属性木牌，光带颜色最深的就是目标。”
随着程明一声令下，五名弟子同时出剑。光带在矿洞内交织成彩色网络，铁牛的赤红、阿芷的翠绿、石生的淡红、李砚的青绿，还有洛清羽那道如同翡翠般剔透的深绿光带，共同编织出奇异的光影图案。
“左数第三块！” 铁牛率先锁定目标，剑势如电劈出。光带击中木牌的刹那爆发出耀眼红光，证明判断正确。阿芷紧随其后，翠绿光带缠绕住右数第二块木牌，光斑闪烁频率明显加快 —— 那是木属性与火属性共振产生的特征反应。
最令人惊讶的是石生。少年虽然动作最慢，却准确找到了隐藏在角落的火属性木牌。当他的光带触及木牌时，原本黯淡的红光突然变得明亮，边缘浮现出锯齿状纹路 —— 这是他在矿洞常年观察矿石反应练就的直觉，此刻通过分光剑诀具象化呈现。
洛清羽的表现则展现出高阶修士的底蕴。她的光带不仅能识别属性，还能沿着木牌的灵气脉络游走，在薄弱处留下细碎的光斑标记。“这块木牌的灵气循环有三处断点。” 她收剑解释，光带在断点处的闪烁频率明显不同，“就像你们画的灵气流动图，光带的异常波动就是最好的标注。”
日头偏午时，众人已练得汗流浃背。程明让大家围坐在石桌旁，用炭笔在石板上绘制各自的频率控制曲线。铁牛的曲线像锯齿般起伏，阿芷的则如溪流般平缓，李砚的曲线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石生的曲线虽然粗糙却在关键节点异常精准。
“你们看。” 程明将五条曲线重叠对比，“每个人的最优频率区间都不同，铁牛适合高波长的蛮力共振，阿芷擅长中波长的精细操控。这就是分光剑诀的真谛 —— 不是让你们变成同一个模子，而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共振频率。”
洛清羽若有所思：“这是不是意味着…… 不同灵根的修士可以用同一套剑诀，却能发展出不同风格？就像同一种药材，不同配伍能治不同病症。”
“正是如此。” 程明拿起李砚的计算稿，“清羽你根基深厚，可以练‘分光刺’，专攻护盾弱点；铁牛力量足，适合‘分光斩’，大范围识别目标；阿芷心思细，能练‘分光缠’，追踪灵气轨迹……”
他的话还没说完，矿洞外突然传来争执声。一名外门弟子不知何时闯到洞口，正与暗哨理论：“我明明看到里面有彩光闪烁，定是在修炼邪术！” 弟子的声音带着嫉恨，“凭什么这些废灵根能学新剑诀？”
程明对众人做个噤声手势，示意继续练习。铁牛却按捺不住怒火，提剑走到洞口：“有种进来试试！看谁是废灵根！” 他挥剑劈出的光带在洞口炸开，赤红光芒映得那名外门弟子脸色发白，踉跄后退。
暗哨上前拦住外门弟子：“格物院属宗主特批区域，不得擅闯。” 他冷冷记录下事件经过，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异 —— 这个月来，格物院弟子的灵气波动确实越来越稳定了。
暮色降临时，程明在石壁上新添了块木牌，上面刻着 “分光剑诀三境”：初境见光，中境调频，高境共振。铁牛用烧红的烙铁将自己的波长数值刻在初境栏下，阿芷则用草药汁画出翠绿的光带图案，石生默默将磨尖的矿镐插在木牌旁，像是立下无声的誓言。
洛清羽帮程明整理《分光剑诀初解》的手稿，发现最后几页画满了各种兵器的改装草图：有镶嵌水晶片的飞镖，有涂满晶粉的长鞭，甚至还有刻着光谱刻度的符箓。“你打算把所有兵器都改成分光法器？” 她笑着问道。
程明望着窗外五名弟子仍在练习的身影，他们的光带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不止兵器。我想让分光法融入炼丹、炼器、符箓…… 让格物学成为所有修士的工具，而不只是无灵根者的出路。”
暗哨的最后一次记录停留在亥时：“格物院夜间持续传出光带波动，频率稳定提升。弟子们轮流演练新剑诀，配合默契。洛清羽修士与程明探讨至深夜，未见异常。” 这份报告送到宗主书房时，凌霄子正用手指轻点着一幅标注着各色光带轨迹的地图，地图上格物院的位置已被朱砂圈出。
矿洞内，最后一道光带随着铁牛的收剑动作缓缓消散。少年们瘫坐在地，看着石壁上自己的练习记录傻笑。程明吹熄油灯，只留下石桌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光芒，照亮《分光剑诀初解》扉页的那句话：“大道无形，格物以明之；剑气无声，分光以显之。”
夜风吹过矿洞，带来远处练武场的呼喝声。五名弟子的呼吸声渐渐与滴漏的节奏同步，就像他们手中的光带终将与天地灵气共振。属于格物院的剑诀，才刚刚开始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