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当天，整个国度都沉浸在一种狂热的氛围里。
街道上挂满了象征光明的白色绸缎，人们穿着整洁的衣服，手持蜡烛，朝着宫殿前的广场涌去，脸上满是虔诚的期待。
楚枫辞裹紧黑色斗篷，混在人群中，帽檐压得极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信仰之力，纯粹而热烈，全都朝着广场中央汇聚——那里是艾拉公主祈福的祭坛。
“宿主，你看那边，艾拉公主都快把光明神吹上天了。”003的声音带着点调侃，“说什么‘愿菲尔大人的光辉普照大地，愿国度永享安宁’，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枫辞没说话，目光落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
艾拉公主穿着一身洁白的礼服，头戴金冠，正对着一尊光明神的雕像虔诚跪拜，声音透过魔法扩音器传遍整个广场：“敬爱的菲尔大人，愿您垂怜您的信徒，保佑这个国度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平安，远离黑暗与灾祸……”
她的声音真挚，带着少女独有的清亮，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人们纷纷跟着跪拜下来，口中吟诵着对光明神的赞美，信仰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天空。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金光，菲尔的虚影缓缓凝聚在半空中。
他身着白袍，周身环绕着圣辉，脸上带着悲悯的笑容，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我的信徒们，你们的祈愿我已收到。愿光明与你们同在，愿这个国度永远安宁。”
虚影抬手一挥，无数金色的光点从空中洒落，落在人们身上。
被光点触及的人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真的得到了神明的祝福。
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菲尔大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狂热而虔诚。
楚枫辞站在人群边缘，冷眼看着这一切，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菲尔作为光明神，接收信徒的祈愿并降下祝福本是常理，但楚枫辞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从菲尔虚影上洒落的金色光点，并非纯粹的祝福之力。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任由一个金色光点落在指尖。
光点触肤即散，留下一丝极淡的暖意，但楚枫辞却从那暖意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奥斯顿密室里的凝滞感。
这力量……在加固某种东西。
不是祝福，更像是一种……维护。
楚枫辞的目光扫过那些沐浴在金光中、笑容幸福的人们，忽然想起了003的话——这个国度的人，大多说不出自己祖辈的名字，像是生下来就在这里。
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菲尔的祝福，或许不是在保佑这些人，而是在维持他们的“存在”。
这些“居民”本就是奥斯顿用邪术制造出的虚假存在，如同脆弱的泡沫，需要某种力量来维持形态。而菲尔的祝福，恰恰就是那股维持他们存在的力量。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枫辞的目光再次投向半空中的菲尔虚影。对方脸上依旧挂着悲悯的笑容，接受着信徒的朝拜，看起来神圣而不可侵犯。
但楚枫辞却从那笑容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宿主，你发现什么了？”003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光明神的祝福，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在给这个虚假的国度‘充能’。”楚枫辞低声道，语气凝重，“这些人，撑不了多久。”
没有真正的灵魂，仅凭外力维持的存在，终究是镜花水月。
奥斯顿死后，维持这个国度的力量本就该逐渐消散，是菲尔的介入，才让这虚假的繁荣延续至今。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出于所谓的“仁慈”，不忍看到这些虚假的人消失？还是……另有目的？
楚枫辞的目光落在广场边缘，那里有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笑容天真烂漫。他们看起来与真正的孩子无异，可楚枫辞却能感觉到，他们的灵魂深处，是空的。
“真是大手笔。”楚枫辞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用神明的力量，去维持一个谎言，菲尔还真是“慈悲”。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菲尔虚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忽然越过人群，朝着楚枫辞的方向望来。
那双金色的眼眸带着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斗篷，看清他的真面目。
楚枫辞心头一凛，立刻收敛气息，转身融入人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直到远离广场，他才停下脚步，靠在一堵墙上喘了口气。
“刚才好险，”003拍了拍胸口，“差点被发现了！这光明神的感知够敏锐的。”
楚枫辞没说话，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刚才的发现。
菲尔维持这个虚假国度的行为，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或许与奥斯顿的死，甚至与原身洛黎克尔的记忆断层都有关联。
“得再去趟宫殿地下的密室。”楚枫辞低声道，“那里一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街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崔闫。
对方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是那朵他献给“洛黎克尔”的暗影花。
楚枫辞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了。
刚才他从广场逃离的样子，被崔闫看到了。
巷子里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墙角的杂草沙沙作响。
崔闫盯着楚枫辞的脸看了很久，眼底的疑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丢失已久的拼图，又像是明知前方有深渊，却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想怎么做？”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沉稳了许多。
楚枫辞挑眉：“你愿意相信我？”
崔闫别开脸，耳根微微泛红，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是洛黎克尔大人的信徒，和我一样。”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觉得你不会骗我。”
这句“不会骗我”像颗小石子，在楚枫辞心里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他走上前，拍了拍崔闫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没再说话，一前一后离开了巷子，避开巡逻的卫兵，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回到教堂时，已是午后。崔闫去收拾祭坛，楚枫辞则靠在长椅上，闭目思索着祭祀大典上的发现。
菲尔的行为太过可疑，他维持这个虚假国度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光明信仰”？还是另有图谋？
“宿主，我查到点新东西！”003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兴奋，“关于菲尔和奥斯顿的！据说奥斯顿暴毙前，曾和菲尔见过一面，有人听到他们在争吵，好像是为了‘祭品’的事。”
“祭品？”楚枫辞睁开眼，“什么祭品？”
“不清楚，”003的声音有点含糊，“只知道奥斯顿当时很激动，说菲尔‘背叛’了他。之后没几天，奥斯顿就死了。”
楚枫辞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背叛？看来这两人之间果然有交易，而且这交易最后破裂了。
奥斯顿用邪术构建虚假国度，菲尔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帮凶？还是……幕后推手？
“对了宿主，”003又道，“智慧之神墨斯和生命之神塞缪尔最近在神界闹得有点凶，好像是为了一块能让人说出真心话的‘真言石’吵起来了，据说那块石头丢了。”
楚枫辞挑了挑眉。这对别扭的副cp终于有动静了？他对那块真言石没什么兴趣，但或许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会会这两位神明——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关于菲尔和奥斯顿的线索。
“崔闫，”楚枫辞喊了一声，“你知道智慧之神墨斯和生命之神塞缪尔吗？”
正在擦拭神像的崔闫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知道。两位神明一直不和，经常在神界争吵，信徒们都说他们是天生的冤家。”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屑，“不过是些虚伪的神明罢了，哪有洛黎克尔大人厉害。”
楚枫辞失笑。在他家小朋友眼里，果然全世界的神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听说他们在找一块叫‘真言石’的东西？”
崔闫皱了皱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昨天我去黑市换祭品时，听到几个神职人员在议论，说那块石头能让人说真话，丢了之后，两位神明快把神界翻过来了。”
“黑市？”楚枫辞抓住了重点，“那里能听到很多消息？”
“嗯，”崔闫点头，“黑市在城西的贫民窟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能买到很多禁忌的东西。”他看着楚枫辞，眼神里带着点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那里很危险。”
“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楚枫辞笑了笑，“比如……关于这个国度的真相。”
崔闫的眼睛亮了亮，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我带你去！我熟！”
看着他瞬间变得积极的样子，楚枫辞心里好笑。看来只要涉及到“真相”和“洛黎克尔”，这位虔诚的信徒就会立刻燃起斗志。
“心动值+1，当前心动值95。”
傍晚时分，楚枫辞跟着崔闫来到了城西的贫民窟。
与市中心的繁华不同，这里房屋低矮破旧，街道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但奇怪的是，即使是在这里，人们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程式化的、平和的笑容，仿佛苦难与他们无关。
“这里的人也被影响了。”楚枫辞低声道，眼神冷了下来。
崔闫的脸色也很难看：“菲尔做得真绝。”
两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一间挂着“杂货铺”招牌的木屋前。崔闫敲了敲门，三长两短，节奏分明。
门很快开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探出头，看到是崔闫，眼神缓和了些：“是你啊，小闫。”
“疤叔，我带个朋友来看看。”崔闫侧身让楚枫辞进来。
壮汉打量了楚枫辞一眼，没多问，侧身让他们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门后的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像是个小型的交易市场，里面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生锈的兵器到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符咒，应有尽有。不少穿着黑袍的人在这里低声交谈，气氛诡秘而压抑。
“这里就是黑市的入口，”崔闫低声对楚枫辞说，“里面的人才是真正的‘活人’，大多是像我一样，不相信光明神，或者察觉到这个国度有问题的人。”
楚枫辞点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果然，这里的人眼神里有情绪，有警惕，有贪婪，有恐惧，不再是那种空洞的平和。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破石头跟我没关系！”一个瘦高个的男人急声道。
“没关系？那前天晚上谁看到你在智慧神殿附近鬼鬼祟祟的？”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冷笑，“墨斯大人和塞缪尔大人说了，谁能找到真言石，重重有赏！”
“就是，说不定那石头就是你偷的！”
楚枫辞和崔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枫辞拍了拍崔闫的肩膀，朝着角落走去：“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崔闫紧随其后，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他有种预感，今天或许能查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进黑市的那一刻，高空中，两道身影正遥遥望着这里。
一道周身散发着书卷气的清冷光芒，正是智慧之神墨斯。
另一道周身缠绕着生机盎然的绿意，正是生命之神塞缪尔。
（纯属乱编，宝宝们不要在意呀！）
“他们进去了。”墨斯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语气平淡。
塞缪尔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不屑：“洛黎克尔的信徒？还有一个……身上有你的气息。”
墨斯没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黑市的方向：“真言石的事，或许和他们有关。”
塞缪尔挑眉：“你想插手？”
“奥斯顿的国度，洛黎克尔的信徒，消失的真言石……”墨斯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权杖，“这里面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不查清楚，对谁都没好处。”
塞缪尔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高空，目光落在黑市的入口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