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同事助攻，刻意的独处
危机解除的第二天，设计部的气氛像被松了绑的弹簧，终于有了点松弛的弧度。老周哼着小曲整理材料清单，小李抱着相机追着问庆功宴定在哪天，连陈总监都难得准时下班，临走前还拍了拍林未晚的肩膀：“方案归档的事，你和时砚一起弄，年轻人手脚快。”
林未晚刚“嗯”了一声，就看见小李朝她挤眉弄眼，手里还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她这才反应过来——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连平时总最后一个离开的实习生都拎着包溜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顾时砚的工位还亮着灯。
这哪是“年轻人手脚快”，分明是老陈和同事们联手搞的“助攻”。
林未晚低头假装整理文件，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隔壁工位的动静。顾时砚正在打印最终版的方案，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规律得像心跳，他起身拿文件时，脚步刻意放轻了些，像是怕打破这刻意营造的安静。
“这里的签字页，需要我们俩都签。”他把文件放在她桌上，指尖在“设计人”一栏敲了敲，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陈总监说要存档，得规范点。”
“好。”林未晚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她的签名刚落下，顾时砚的笔就跟着凑了过来，两人的字迹在同一页纸上相遇——她的圆润娟秀，他的凌厉有力，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笔尖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林未晚猛地收回手，笔帽“啪”地扣上，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顾时砚的耳尖红了红，拿起文件翻了两页，像是在找什么，又像只是在掩饰尴尬。“检测机构那边，我已经让他们把报告寄过来了，明天应该能到。”
“嗯。”林未晚应着，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里有块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纸张边缘划到的，“你的手……”
“没事。”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语气有点不自然，“昨天整理文件时不小心蹭到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窗外的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粉色，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一道道没说出口的话。
林未晚忽然想起周末那场争吵，想起他攥着碎照片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比如问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或者聊聊江河设计方案泄露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了。
“要不……先去吃饭吧？”顾时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番茄鸡蛋面做得不错。”
林未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记得她喜欢番茄鸡蛋面。她抬起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眸里，那里映着窗外的晚霞，亮得像揉碎了的星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她听见自己说。
关电脑时，林未晚发现顾时砚在她的鼠标垫下塞了张便签，上面是他的字迹：“周末的事，对不起。”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哭脸，歪歪扭扭的，像个认错的孩子。
她捏着便签，指尖传来纸张的温热，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原来他不是没放在心上，只是把道歉藏在了这样笨拙的地方。
走出办公楼时，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扑面而来。顾时砚很自然地走在靠马路的一侧，步伐放得很慢，像是在配合她的速度。路过便利店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林未晚看着他跑进去，很快拿着两瓶温热的牛奶出来，把其中一瓶塞给她：“先暖暖手，晚上有点凉。”
牛奶瓶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暖得她心里都泛起了热意。她想起上次加班他也是这样，总会提前准备好温水或热饮，那些被冷战掩盖的细节，其实一直都在。
面馆里人不多，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小顾今天带朋友来啦？还是老样子，两碗番茄鸡蛋面，加荷包蛋？”
“嗯。”顾时砚点头，侧头问她，“要溏心的还是全熟的？”
“溏心的。”林未晚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他明明知道她喜欢溏心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像被风吹散的云：“好。”
面端上来时，热气氤氲了镜片。林未晚低头吃面，忽然发现碗里多了好几块番茄，是她喜欢的那种炖得软烂的。抬头时，看见顾时砚正把自己碗里的番茄往她这边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你不是也喜欢吃番茄吗？”她把番茄推回去。
“我今天想吃鸡蛋。”他说得一本正经，却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也夹给了她，“这个给你，我不爱吃溏心的。”
又是这句。林未晚忽然忍不住笑了，上次团建早餐时，他也是这样把溏心蛋分给了小李。原来他的“不爱吃”，从来都只是借口。
“顾时砚，”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周末的事，我也有错。我不该跟你赌气说那些话，也不该聊那么久让你误会。”
他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里的惊讶慢慢变成了释然。“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愧疚，“我不该不信任你，更不该说不干了。”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是那张被摔碎的山顶合影，照片被他小心翼翼地粘好了，边缘还贴着透明胶带。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合适的胶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还是有点丑。”
林未晚拿起照片，指尖拂过那些细密的胶带痕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这哪里是丑，分明是他最直白的心意。
“不丑。”她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很好看。”
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面馆里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线落在两人之间，像一层温柔的滤镜。顾时砚看着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像冰雪初融的湖面。
虽然谁都没说“和好”这两个字，但在同事刻意留出的独处空间里，在这碗冒着热气的番茄鸡蛋面里，在这张粘好的合影里，那些因为误会而生的隔阂，正在悄悄融化。
或许，有些和解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仪式，只需要这样一顿安静的晚餐，一次坦诚的对视，就足够让跑偏的关系，重新回到正轨。
走出面馆时，顾时砚忽然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点紧张的微汗，却握得很紧。林未晚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沿着路灯照亮的街道慢慢往前走。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的蝉鸣和桂花的甜香。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同事们的助攻或许只是契机，真正让他们靠近的，从来都是藏在细节里的在意，和那颗愿意为对方低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