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空荡的办公室，停摆的时钟
顾时砚推开办公室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在瓷砖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往常这个时间，工位区里该是键盘敲击的脆响、同事间低声交流的声音，可今天却静得反常——林未晚的工位空着，桌面上只留下一盆枯萎的绿萝，是她上个月从家里带来的，当时还笑着说要让这角落多些生气，如今叶片蜷曲发黄，像极了这段无疾而终的关系。
他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绿萝的叶子，指尖沾了点干枯的碎屑。抽屉是锁着的，钥匙应该被林未晚带走了，只有桌角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是去年她搬工位时，不小心被文件柜蹭到的，当时她还懊恼地蹲在地上，用纸巾擦了半天，最后还是他找了支白色马克笔，轻轻涂掉了痕迹。顾时砚盯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愣了几秒，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未拆封的文件，是林未晚昨天发来的项目收尾报告。他翻开第一页，就看到她熟悉的字迹——字体工整，重点内容用橙色荧光笔标得清清楚楚，连备注都写得详细周全，和她平时做事的风格一模一样。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看到角落里有一行小小的字：“所有资料已备份，后续对接可联系小李（联系方式附后）”，没有署名，也没有多余的话，像她这个人一样，干脆利落，连告别都带着疏离。
顾时砚把文件放在一边，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屏幕还停留在昨天的聊天界面，他发的那句“路上小心”后面，是一片空白的对话框。他想起今早在路口看到她的样子——她坐在出租车后座，侧脸对着窗外，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连肩膀都显得单薄。当时他想喊住她，想问她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可话到嘴边，却只看到她匆匆转过去的背影，像在刻意躲避什么。
“顾总监，这是您要的客户反馈表。”门口传来敲门声，助理小陈拿着一叠文件走进来，看到他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个……林姐今天没来，小李说她的工作都交接好了，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小李。”
顾时砚回过神，接过文件，点了点头：“知道了。对了，楼下便利店的东西，你帮我拿上来吧。”
“您是说那个白色信封吗？”小陈愣了一下，“今早我去买咖啡时看到了，还以为是别人的。我这就去拿。”
小陈走后，顾时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人行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想起去年冬天，林未晚加班到深夜，他开车送她回家，路过便利店时，她非要进去买热乎的关东煮，还笑着说“加班不喝汤，等于白忙一场”，然后把一串萝卜塞进他手里，说“顾总监，你也补补，别总皱着眉”。那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着星星，和后来刻意避开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总监，东西拿上来了。”小陈把白色信封放在桌上，“里面好像是支笔，我没敢拆。”
顾时砚拿起信封，指尖碰到布料时，忽然想起这支钢笔的来历——是去年林未晚入职一周年时，他特意去文具店挑的，笔帽上刻着她的名字缩写，当时她接过笔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说“顾总监，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钢笔？”他当时没说，是前几天看到她工位上的旧钢笔快没墨了，特意去打听了她喜欢的款式。
他拆开信封，拿出钢笔，笔身还是干干净净的，连墨囊都没换过。他想起上周在会议室，她看到这支笔时，眼神里的慌乱——当时他拿着笔问她“是不是丢了这个”，她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的”，然后转身就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顾时砚握着钢笔，指腹摩挲着笔帽上的字母，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小陈走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顾时砚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文件、钢笔，还有电脑屏幕上空白的对话框，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拿出手机，翻到和林未晚的聊天记录，从去年的工作交流，到后来偶尔的生活分享——她会告诉他楼下的樱花开了，会吐槽早餐店的豆浆太甜，会发加班时拍的夜景照片，说“顾总监，您也早点休息”，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聊天记录变成了只有工作的对话，最后连对话都没了？
他想起那次茶水间的争执——当时因为客户的方案，两人吵了起来，他说了重话，她红着眼眶说“顾总监，原来在您眼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然后转身就走。后来他想道歉，却看到她和别的同事说说笑笑，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于是道歉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再后来，误会越来越深，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
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落在办公桌上，把文件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时砚站起身，走到林未晚的工位旁，拉开椅子坐下。桌面上还残留着她常用的护手霜味道，淡淡的 lavender 香，是她去年冬天说“办公室太干，要涂护手霜”时，特意放在桌上的。他拿起护手霜，拧开盖子，闻到熟悉的香味，忽然想起她涂护手霜时的样子——手指轻轻揉搓，然后对着他笑，说“顾总监，您也试试，很滋润”。
他把护手霜放回原位，目光落在桌角的绿萝上。他想起她当时说“要是这绿萝能活过冬天，我就请大家喝奶茶”，可现在绿萝枯了，她也走了，那句没兑现的奶茶，再也没机会了。顾时砚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忽然觉得这座城市好像变得陌生了——曾经觉得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办公室，甚至熟悉的同事，都因为少了一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他拿出手机，想给林未晚发条消息，哪怕只是一句“一路顺风”，可点开对话框，却发现她已经把他拉黑了——发送按钮变成了灰色，提示“对方拒收了您的消息”。顾时砚盯着屏幕，愣了很久，才慢慢把手机放回口袋。
夕阳落下时，办公室里的时钟忽然“咔哒”响了一声，然后停住了——时针和分针正好停在下午六点，是林未晚平时下班的时间。顾时砚抬头看着时钟，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去年冬天，她加班到六点，笑着说“顾总监，您看，时钟都在催您下班了”，然后拿起包，和他说“再见”。可现在，时钟停了，她也不会再说“再见”了。
办公室里越来越暗，只有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时砚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的工位，停摆的时钟，还有桌上那支没送出去的钢笔，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知道，有些告别，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站起身，关掉电脑，拿起外套。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未晚的工位，然后轻轻带上了门。走廊里的灯亮着，却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在和这座熟悉的办公室，做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