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红色字符尚未消散，林风的手已经按在了加密芯片的插槽边缘。他没有拔出它，反而轻轻推了一格，让数据流继续缓存。
“他们复制了。”他说，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人刚升起的惊慌，“那就让更多人看到。”
苏然睁开眼，指尖的绿光悄然隐去。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大壮从窗边转身，拳头砸在墙上一声闷响，像是给某个决定落锤。
十分钟后，星辰联邦总部第三会议厅。
七方代表围坐椭圆长桌，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林风站在投影幕前，手中握着一枚泛着微蓝光泽的存储核心。
“这是兄弟会主服务器里最后提取的完整证据链。”他将核心插入接口，“包括基因实验记录、混沌信号中继图谱，还有仲裁者下达指令时留下的残片波频。”
画面亮起。
一段视频播放：血肉兄弟会的首领跪在地上，面前悬浮着一道扭曲的人形光影，声音断续但清晰：“……计划如期推进，持钥者已进入视野，母体将在月蚀夜完成全球同步激活。”
紧接着，一组数据图表展开——三百二十七个克隆体分布点位，全部与地球灵气节点重合；一份名单浮现，陈天啸的名字赫然列在“上级代理人”一栏，旁边标注着授勋日期，正是联邦公开表彰他的那一天。
自由城邦观察员猛地站起身：“这不可能！陈元帅是英雄！”
“英雄？”林风冷笑，“他把你们的信仰当遮羞布。真正的英雄不会用同胞做培养舱里的养料。”
他调出音频片段，正是上一章未公开的那一段——兄弟会首领亲口说出“陈天啸为上级代理人”，语调恭敬到近乎谄媚。再比对联邦授勋公告的时间戳，误差不到两分钟。
全场静默。
希望营地联络官低头翻看平板，手指微微发抖。自然守护者残余代表闭上眼，低声念了一句什么，像是祷告。
“我们怎么知道这些不是伪造的？”自由城邦观察员重新坐下，语气依旧强硬，“视频能剪辑，数据能篡改。你们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林风没答。
他看向苏然。
苏然站起身，走到桌中央，掌心向上。一缕翠绿色的能量缓缓升腾，缠绕在一管密封的血液样本外。
“这是我从兄弟会实验室带出的活性寄生体残留液。”她说，“现在，我要用生命灵根追溯它的污染源。”
绿光骤然扩散，如同活物般爬过样本表面。几秒后，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波动曲线——尖锐、不规则，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共振频率。
“这是混沌污染的特征波频。”她平静道，“纯度98.7%，与我在火山遗迹感知到的古神残魂一致。人为无法模拟这种能量结构，更不可能凭空捏造。”
自由城邦观察员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开口。
将军这时开口：“证据确凿。但合作不是喊一句‘联手’就行。资源怎么分？指挥权归谁？谁来承担前线伤亡？”
问题抛出，气氛再度凝滞。
自由城邦代表立刻接话：“如果我们参盟，必须共享秩序碎片技术。没有防护，我们拿什么对抗混沌侵蚀？”
林风摇头：“不行。秩序碎片与我的精神力绑定，无法复制。强行剥离会导致系统崩溃，甚至引发反噬爆炸。”
对方脸色一沉：“那你让我们赤手空拳去送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风顿了顿，“我可以提供‘秩序领域’的基础防护模块。原理是把碎片的部分净化功能封装成阵列，部署在据点外围，形成小型净化圈。范围有限，但足够挡住低阶混沌体入侵。”
“多久能部署？”
“三天内可完成首批五个据点的安装调试。”
希望营地联络官犹豫道：“可一旦开战，平民区怎么办？我们不能让战斗波及避难所。”
“保守防御？”大壮突然笑了，笑声粗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混沌侵蚀？它不吃人，它吃地！吃了土地，草木变黑；吃了空气，呼吸都中毒；吃了水，喝一口就疯！你现在退一步，等它爬到你家门口，连退的机会都没有！”
他拍桌而起，眼中血丝密布：“我被当成容器关了三年，每天看着同伴被一点点吸干变成肉块！你说防御？防得住吗！”
没人说话。
自然守护者残余代表缓缓举起手：“我支持行动。我们可以提供地下通道地图和隐蔽补给线。”
自由城邦观察员盯着林风：“轮值呢？指挥权怎么定？”
林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曙光小队。”他一字一顿，“不谋求任何领导职位。”
众人一怔。
“我提议建立三阶轮值制。”他指向墙面的新架构图，“每月由不同阵营推举一名指挥官，重大决策需五方联署生效。所有战术执行全程直播，开放监控权限，接受全体监督。”
将军皱眉：“军方作战讲究效率，这种机制会不会拖慢反应速度？”
“比起内斗失控，慢一点值得。”林风直视着他，“你们怕我们独揽大权，我们怕你们借机扩军。与其猜忌，不如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
会议室陷入长久沉默。
终于，自由城邦观察员点头：“我可以带回提案讨论。”
希望营地联络官也松口：“若能保证平民区安全撤离路线，我们愿意参与联合防御计划。”
将军看了林风一眼，低声道：“我会向高层汇报轮值方案。”
林风拿起桌上那份尚未签署的协议草案，递给自由城邦代表：“条款细节还可以谈。但现在，我们必须迈出第一步。”
对方接过文件，手指划过“信息共享”一栏，忽然抬头：“你说数据已被复制……敌人知道我们在开会？”
“大概率知道了。”林风淡淡道，“但他们不知道我们会这么快把证据摊开。恐慌只会发生在他们内部。”
苏然靠坐在侧席，闭目调息，指尖仍有微光流转。大壮回到窗边，望着外区巡逻的装甲车队，神情凝重。
谈判仍在继续。
林风与自由城邦代表低声交流条款细节，笔尖在纸上划出新的注释。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嗡鸣，灯光稳定如常。
就在此时，林风手腕上的混沌铜钱突然震了一下。
很轻，像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头，发现铜钱边缘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仿佛被无形之力悄然撕开。
他不动声色地合拢手掌。
窗外，一道运输机掠过天际，投下短暂阴影。
室内，纸页翻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风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发现自由城邦代表的目光死死盯住他掌心——那枚铜钱的裂缝，正渗出一丝暗红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