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耆国都城的王宫，是西域少有的汉式与西域风格交融的建筑 —— 朱红色的殿柱上雕刻着西域特有的葡萄藤纹，殿顶却铺着大唐运来的青瓦，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 “叮铃” 的脆响，驱散了殿内的肃穆。李恪身着银甲，腰悬鎏金虎符，刚踏入大殿，便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息 —— 焉耆王坐在殿中最高的王座上，身着绣着雄鹰图案的锦袍，眉头微蹙，目光中满是审视。两侧的文武官员也都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恪身上，显然对这位突然到访的大唐将军充满好奇与警惕。
“大唐左武卫大将军李恪，见过焉耆王。” 李恪走到殿中，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次贸然到访，是有要事与大王商议，关乎焉耆与西域诸国的安危。”
焉耆王抬手示意他起身，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只是不知，何事能关乎西域诸国的安危？”
李恪不慌不忙，对身后的亲兵挥手示意。两名亲兵捧着三个木盒走上前，将木盒放在殿中的案几上，缓缓打开。第一个木盒中，铺着白色的麻布，上面放着一套黑色的铠甲碎片与一把弯刀 —— 铠甲的样式是大食特有的，甲片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弯刀的刀柄缠着黑色的皮革，刀刃上刻着新月图案，正是大食士兵的制式兵器。
“大王请看，” 李恪指着木盒中的铠甲与弯刀，“这是三日前，在黑风谷外，伏击玄奘法师的大食骑兵所遗。当时玄奘法师刚离开高昌，便遭到数百名大食骑兵围攻，若非我军及时赶到，法师恐已性命难保。”
焉耆王的目光落在铠甲碎片上，瞳孔微微收缩 —— 他对大食的铠甲样式并不陌生，近年来大食在西域扩张，多次骚扰焉耆的边境商队，只是碍于大食兵力强盛，他才一直隐忍。“将军是说，大食竟敢在焉耆附近伏击大唐僧人？”
“不仅如此。” 李恪示意亲兵打开第二个木盒，里面放着一封折叠整齐的羊皮密信，信纸边缘还沾着沙尘。他拿起密信，递到焉耆王面前：“这是从伏击的大食骑兵首领身上搜出的密信，上面有高昌王麴文泰的亲笔签名与国王印玺。信中明确下令，让大食骑兵在黑风谷设伏，‘务必斩杀玄奘及其随从，不留活口’，还称‘高昌已归降大食，愿为大食扫清西域障碍’。”
焉耆王接过密信，展开仔细查看 —— 信纸是高昌特有的桑皮纸，字迹是麴文泰的亲笔，他曾与麴文泰多次书信往来，对这笔迹再熟悉不过；印玺的纹样也与高昌国王的印玺一模一样，绝非伪造。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泛白，语气中满是震惊：“麴文泰…… 他竟真的背叛了大唐，投靠了大食？”
“大王说得没错。” 李恪又让亲兵打开第三个木盒，里面放着一份通关文书 —— 文书是麴文泰亲手写给玄奘的，上面不仅有他的签名与印玺，还写着 “望沿途诸国善待玄奘法师，助其西行” 的字样。“这是玄奘法师随身携带的通关文书，是离开高昌时，麴文泰亲手所赠。可他前脚送法师离开，后脚便与大食勾结，派人伏击，如此两面三刀，实在令人不齿。”
李恪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扫过殿内的文武官员：“大食狼子野心，近年来不断在西域扩张，吞并小国，劫掠商队。如今高昌倒向大食，若焉耆与诸国再袖手旁观，待大食站稳脚跟，下一个被吞并的，便是焉耆！便是龟兹！便是疏勒！到那时，西域诸国将再无安宁之日，百姓也将陷入战火之中！”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焉耆王与官员们的心上。焉耆王放下密信，站起身，走到李恪面前，语气坚定：“将军所言极是！大食的野心，本王早已知晓，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抗衡之力。如今将军率大唐精锐而来，又有玄奘法师的遭遇为证，焉耆绝不能坐视不理！”
他转身面对文武官员，高声下令：“传本王旨意，即刻调集三千精锐骑兵，由大将军摩柯统领，三日后在高昌东部的盐水泽集结，随李恪将军一同征讨高昌，共抗大食！若有违抗者，以通敌罪论处！”
“遵旨！” 殿内的文武官员齐声应和，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激昂 —— 他们早已对大食的骚扰忍无可忍，如今有大唐牵头，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
李恪见焉耆王应允，心中松了一口气，躬身道：“大王深明大义，李恪代大唐与西域百姓多谢大王。待平定高昌后，本王定会上奏陛下，为焉耆记功，日后与焉耆的贸易往来，也会给予更多便利。”
与此同时，玄奘法师正住在焉耆国的大佛寺中。他身着干净的僧衣，坐在禅房的案前，手中捧着一封封书信 —— 这些都是离开高昌时，麴文泰亲手写给龟兹、疏勒、于阗等国国王的信，信中原本是请诸国善待他，如今却成了联络诸国的信物。
“法师，龟兹国的使者到了。” 寺僧推门进来，轻声禀报。
玄奘连忙起身，将书信收好，迎了出去。龟兹使者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身着褐色长袍，见到玄奘，连忙躬身行礼：“法师安好，我国国王听闻您带来高昌王的书信，特意命我前来拜见。只是不知，法师此次联络我国，可有要事？”
玄奘将使者请进禅房，倒上一杯热茶，缓缓说道：“施主有所不知，高昌王麴文泰已背叛大唐，投靠大食，还与大食勾结，在黑风谷伏击贫僧。如今李恪将军已率大唐精锐而来，欲征讨高昌，恳请龟兹国王出兵相助，共抗大食，守护西域安宁。”
说着，他取出麴文泰的书信与大食骑兵的弯刀碎片，递给使者：“这是高昌王的亲笔信，这是大食骑兵的兵器，皆是证据。若龟兹肯出兵，不仅能保住自身安危，也能为西域百姓换来和平。”
使者接过书信与弯刀碎片，仔细查看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此事关乎重大，我需立刻回报国王。但法师放心，我国国王素来敬重大唐，也对大食的扩张心存不满，定不会坐视高昌倒向大食。”
不出玄奘所料，次日清晨，龟兹使者便带来了回复 —— 龟兹愿出兵两千，三日后在盐水泽集结。随后，疏勒、于阗等国也纷纷传来消息，疏勒出兵一千五百，于阗出兵一千五百，加上焉耆的三千人马，共计五千兵力，皆愿随李恪征讨高昌。
三日后，盐水泽旁一片热闹景象。原本荒凉的沙漠绿洲，此刻挤满了人马 —— 李恪的五百精锐骑兵身着银甲，手持陌刀，队列整齐，战马嘶鸣，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焉耆的骑兵身着青色铠甲，手持长矛，腰间挂着弓箭，个个精神抖擞；龟兹的骑兵则戴着尖顶头盔，手持弯刀，身上的铠甲上镶嵌着彩色的宝石，尽显西域风情；疏勒与于阗的骑兵也都穿着各自的制式铠甲，旌旗飘扬，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马延伸至远方，气势如虹。
李恪骑马立于队伍前方，望着眼前的联军，心中豪气顿生。他抬手示意，两名亲兵捧着数十面巨型旗帜走上前 —— 旗帜是用红色的丝绸制成，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 “大唐讨逆” 四个大字，字体雄浑有力，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传我命令，将这些旗帜插在联军队伍的前后左右，让沿途诸国都知道，我大唐今日讨逆，是为西域安宁！”
亲兵们应声而去，将旗帜一一插好。随着李恪一声令下，联军缓缓启程，朝着高昌都城的方向前进。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整齐划一；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士兵们的甲叶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激昂的战歌。沿途经过的绿洲与部落，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这支浩荡的联军，眼中满是敬畏与期待 —— 他们早已受够了大食的骚扰与高昌的反复无常，如今终于有了希望。
而此时的高昌都城内，却是一片慌乱。麴文泰坐在王宫的大殿中，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封密信 —— 这是大食使者哈立德派人送来的，信中说李恪已联合焉耆、龟兹等国，率领八千余人马前来征讨，不日便会抵达高昌城下。
“大王，怎么办？李恪的联军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要不要再加固一下城墙？” 丞相站在一旁，声音带着颤抖，脸上满是惊慌。
麴文泰拿起密信，双手不住地颤抖，信纸在他手中几乎要被揉烂。他原本以为，大食会派援军来助他，可哈立德的信中只字未提援军之事，只让他 “坚守城池，拖延时间”。“不行，必须让大食派援军来！” 麴文泰猛地站起身，对身后的侍从喊道，“快，备马！派使者快马加鞭前往大食营地，告诉哈立德，若他不派援军，高昌一旦被破，大食在西域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侍从应声离去，麴文泰却依旧心神不宁。他走到殿外，望着远处的城墙，心中满是悔恨 —— 若当初没有听哈立德的蛊惑，没有背叛大唐，没有伏击玄奘，如今高昌也不会陷入这般绝境。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深吸一口气，对丞相下令：“传旨下去，让全城士兵即刻加固城墙，在城门处堆积滚石与热油，再征集城中的青壮年，协助守城。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高昌，等大食的援军到来！”
丞相连忙躬身应下，急匆匆地去安排。一时间，高昌都城内一片忙碌 —— 士兵们扛着滚石，将它们堆在城墙之上；工匠们拿着工具，修补城墙的裂缝；城中的青壮年被强行征集，手持简陋的兵器，在城墙上巡逻，脸上满是恐惧与不安。
可麴文泰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大食援军，早已成了泡影。此时的大食营地中，哈立德正站在舆图前，听着下属的汇报：“使者回报，麴文泰催我们尽快派援军，否则高昌难以坚守。”
哈立德冷笑一声，手指在舆图上的高昌位置一点：“坚守？一个小小的高昌，也配让大食派出精锐援军？总督大人早已下令，高昌地处大唐与西域诸国之间，若我们派兵救援，只会陷入李恪联军的包围，得不偿失。就让麴文泰自生自灭吧，若他能拖延些时间，为我们争取到调动兵力的机会，便是他的价值；若不能，丢了高昌，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他顿了顿，对下属下令：“派少量骑兵去高昌附近虚张声势，让麴文泰以为我们会出兵，让他继续顽抗，消耗李恪的兵力。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利。”
下属躬身应下，转身离去。哈立德望着舆图上的西域疆域，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 他要的，不仅仅是高昌，而是整个西域。
第七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恪率领的联军便抵达了高昌城下。高昌都城的夯土城墙在晨光中泛着赭红色的光泽，城头上插满了高昌的黑色旗帜，士兵们手持兵器，紧张地注视着城下的联军，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李恪勒住马缰，立于联军阵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城头上的高昌士兵，最后落在城中央的麴文泰身上 —— 麴文泰身着锦袍，站在城楼之上，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抓着城楼的栏杆，显然已是惊弓之鸟。
“麴文泰！” 李恪的声音洪亮，如同惊雷般在城下来回回荡，“你身为大唐属国，世代受大唐恩惠，却背叛朝廷，勾结大食，劫掠大唐商队，还妄图加害玄奘法师，桩桩件件，罪该万死！”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亲兵举起一面 “大唐讨逆” 的旗帜，旗帜在晨光中格外醒目：“今日我率大唐联军而来，只为讨逆，不为加害高昌百姓！若你识相，即刻开城投降，本将军可保你高昌百姓平安，既往不咎；若你执意顽抗，待城破之日，不仅你性命难保，高昌也将化为焦土！”
城楼上的麴文泰听到 “城破之日，化为焦土”，身体猛地一颤，却依旧硬着头皮喊道：“李恪！休要口出狂言！高昌如今已是大食属国，大食的援军转瞬即至！你若识相，便速速退去，否则等大食援军到来，定将你与你的联军全部歼灭，让你有来无回！”
“冥顽不灵！” 李恪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抬手举起令旗，高声下令：“攻城！”
令旗落下的瞬间，早已准备好的投石机瞬间启动。数十架投石机整齐排列在联军阵前，士兵们奋力拉动绳索，将一块块磨圆的巨石抛向空中。巨石带着呼啸声，如流星般冲向高昌城墙，“轰隆” 一声巨响，第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城墙上，夯土制成的城墙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碎石飞溅，城墙上的士兵吓得纷纷躲闪。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数十块巨石接连砸向城墙，城墙上的垛口被砸塌数处，有的士兵来不及躲闪，被巨石砸中，惨叫着从城墙上坠落，摔在城下的沙地上，瞬间没了声息。高昌士兵们慌乱起来，有的试图用盾牌抵挡，却被巨石轻易砸穿，连人带盾一起坠落。
“推云梯！” 李恪再次下令。数百名联军士兵推着云梯，朝着城墙冲去。云梯是用坚硬的松木制成，顶端装有铁钩，士兵们奋力将云梯推到城墙下，铁钩牢牢钩住城墙的垛口，防止被守军推开。
城墙上的高昌士兵见状，连忙向下投掷滚石、泼洒热油。滚石带着风声砸向城下的士兵，不少士兵被砸中，倒在地上；滚烫的热油顺着城墙流下，沾到士兵的铠甲上，瞬间冒出白烟，士兵们发出痛苦的惨叫。但联军士兵并未退缩 —— 焉耆士兵擅长攀爬，他们手脚并用，踩着云梯快速向上，手中的短刀不断挥砍，将试图推下云梯的高昌士兵斩杀；龟兹士兵则在城下搭起弓箭阵，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压制高昌士兵的火力；唐军精锐更是身先士卒，他们手持陌刀，踏着云梯向上冲锋，陌刀挥舞间，便能将城头的士兵斩杀或逼退。
激战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太阳渐渐升到头顶，阳光灼热地洒在战场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热油的焦糊味。高昌城墙的城南处，经过数小时的巨石撞击，终于出现了一道两丈宽的缺口 —— 城墙的夯土彻底崩塌，露出里面的黄土，缺口处的高昌士兵早已被巨石砸死或吓跑，只剩下一片狼藉。
李恪目光一凝，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抽出腰间的长剑，高声喊道：“随我杀进去！破城！”
他双腿夹紧马腹，率先朝着缺口冲去。身后的五百唐军精锐骑兵紧随其后，他们高举陌刀，战马嘶鸣着冲向缺口，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势不可挡。城墙上的高昌士兵见唐军骑兵冲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弃械逃跑，根本无人阻拦。
唐军骑兵顺利冲入城中，陌刀挥舞间，将沿途抵抗的高昌士兵斩杀。联军的步兵也紧随其后，从缺口涌入城中，与高昌士兵展开巷战。高昌士兵本就士气低落，如今见唐军入城，更是溃不成军，有的扔下兵器跪地投降，有的则四处逃窜，城中一片混乱。
王宫之内，麴文泰正坐在寝宫的案前，面前放着一杯毒酒。他早已从侍卫口中得知城墙被破、唐军入城的消息，知道大势已去。他看着案上的珍宝 —— 这些都是他多年积攒的财富，有大唐的丝绸、西域的宝石、大食的金币，可如今，这些珍宝再也带不走了。
他想起玄奘离去时的背影 —— 当时玄奘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感激，还承诺日后取回真经会重返高昌。可他却背叛了这份信任，与大食勾结，妄图加害玄奘。如今想来，心中满是悔恨。他端起毒酒，却又放下，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外混乱的景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