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推车消失在东侧通道拐角的瞬间，陈御风已抬步跟上。他没有呼叫安保，右手拇指在遥控器划痕处轻碾两下，指节微调频率波段，终端屏闪出一组加密信道反馈——展馆主网流量正常，但b区边缘节点有微弱数据包泄露，时断时续。
他脚步未停，左手从夹克内袋抽出图纸。咖啡渍沿纸面纤维蔓延，恰好覆盖了液压传动模块的局部剖视图。他目光扫过湿痕边缘，脑中浮现系统昨日签到解锁的《六代机主动润滑拓扑模型》参数。就在昨夜，他曾用签字笔在该区域写下三组修正系数。
展台方向传来刺耳金属摩擦声。
陈御风猛然提速。转角后十米，概念机左翼卡在47度展开位，液压杆剧烈震颤，透明舱盖映出扭曲倒影。一缕淡黄色油液正从关节缝隙渗出，在地面聚成硬币大小的斑块。
“封锁现场。”他抵达第一秒便下令，声音压过围观人群低语，“除周子豪外，任何人不得触碰机体。”
对讲机接通技术组线路的同时，他单膝蹲地，指尖探向油渍。黏度高于标准航空液压油，脱丝明显。他捻动指腹，细小颗粒感传来。
周子豪提着便携频谱仪冲进警戒圈，眼镜片蒙着薄雾。他打开采样仓，用镊子夹取滤纸轻按油斑，随即插入光谱槽。屏幕波形跳动数秒，峰值锁定在823nm与1146nm区间。
“铁镍合金碎屑，”他语速急促，“Ni含量68.3%，Fe占比29.1%，剩余为钴与微量钼。这不是磨损产物。”他翻出材料数据库对比页，“成分接近高导磁坡莫合金，但晶相分布紊乱，像是被强磁场打散后重新凝结。”
陈御风站起身，视线掠过机体底部维修通道入口。盖板虚掩，内部照明未启。他弯腰进入，掌心贴住金属内壁向前推进。三米处，地面残留断续油滴轨迹，末端汇入一处检修口下方。他伸手摸向接口法兰，指腹沾上更多油泥。
再往前，鞋印出现在防火涂层上。
他俯身观察。半枚右脚印，前掌宽于 heel 区，纹路呈菱形交叉网格，非展馆统一配发的防滑靴底型。边缘油渍晕染，显示踩踏发生在泄漏之后。
“调无人机。”他对通讯器说，“c通道通风管段，深度五米内影像。”
不到两分钟，微型探头画面传回。陈御风盯着终端屏幕，手指放大管道内壁。脱落的橡胶片卡在弯头接缝，黑色表面压印清晰：“Karcher pro-7”。
型号匹配。这是高端商用清洁机专用履带组件，非展馆标配设备。
他退出通道，直奔工具间登记处。今日排班表显示，东区保洁由两名外包人员负责，其中一人未按时打卡。监控回放显示，该员工曾在十二点零七分独自进入维修通道，停留十一分钟，离开时推车重量明显增加。
“找到他。”陈御风将信息同步给安保调度，“特征：穿深灰工装，左肩有旧伤，推一辆带双层储物架的Karcher清洁车。”
十五分钟后，警报触发于南侧出口安检门。目标人员试图离场，推车经x光扫描未检出违禁品，但箱体轮廓存在密度异常区。安保以例行抽检为由拦停。
陈御风赶到时，那人正低头查看手机。他走近，一眼认出对方袖口露出的手腕内侧有一道陈年烫伤疤痕——与监控中人一致。
“配合一下。”陈御风伸手示意，“我们需要检查你的工具箱。”
男子摇头，攥紧把手。陈御风不再多言，上前一步，左手扣住箱体铰链处，右手猛掀上盖。焊接缝发出轻微撕裂声，暗格弹开。
内藏一个银灰色圆罐，标有bioShield字样，实为磁性粉末储存装置；下方叠放微型喷射枪，喷嘴可伸入液压注油口，通过脉冲电磁场加速金属微粒注入。
“这是什么？”陈御风举起喷射器，镜头对准男子面部。
对方瞳孔收缩，喉结上下滚动。
“我没想毁机器……”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有人给我两万现金，只要我在指定时间往检修口喷一次料。他说只是测试密封性。”
“谁？”
“没见过脸。电话打到旧手机，指令写在纸条上，塞进我宿舍门缝。”
陈御风盯着他颤抖的手指，转向安保：“暂扣此人，隔离讯问。通知警方介入，但不许透露具体破坏方式。”
他转身返回展台，手中握着喷射器。周子豪已带领维修组拆解受损液压单元，密封圈内嵌满金属颗粒，伺服阀芯卡死。
“必须更换整套传动机构。”周子豪摘下口罩，“备用件在仓库，但运输需要四十分钟。”
陈御风点头，目光落在概念机停滞的机翼上。变形角度偏差0.7度，虽不影响结构安全，但足以暴露系统脆弱性。他按下思维界面，调出飞行贡献值余额——距离解锁《智能自修复润滑系统》还差127点。
他闭眼三秒，系统无声响应。
“安排两人值守所有液压节点，”他睁开眼，下达指令，“每十五分钟巡检一次油路清洁度。另外，把备用通道的监控硬盘单独封存，我要亲自核对过去六小时录像。”
周子豪应声记录，忽然抬头：“油样里还有东西。”他递过放大镜，“一颗微型玻璃珠，直径约0.5毫米，内部有镀层反光。”
陈御风接过镜片，贴近观察。珠体中空，内壁附着极薄金属膜，形状规则，非工业杂质。
“不是偶然混入的。”他低声说，“是载体。”
他想起碎屑的磁性特征。若玻璃珠为封装容器，可在特定条件下破裂，释放内部磁化粉末，精准干扰液压流动特性。
这不只是破坏，是试验。
测试国产飞翼平台对隐蔽式材料入侵的耐受阈值。
他握紧玻璃珠，放入证物袋。此时，沈昭华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安保升级方案已部署，新增三组轮巡，重点监控后勤通道。暂时压下消息，媒体那边由我应付。”
“好。”他答，“别让他们靠近东侧战区。”
他站在展台边缘，手中证物袋悬垂，另一只手仍握着那台喷射器。概念机警戒灯持续闪烁红光，维修组正用升降平台替换液压组件。油污清理完毕的地面反射灯光，干净得刺眼。
突然，他注意到喷射器底部旋钮有一道刻痕，呈斜十字状。他用指甲抠进凹槽，轻轻扭动。
底盖松动。
掀开后，内藏一枚微型存储芯片，黑色陶瓷封装，无任何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