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孕检单上“孕38周+1天”的字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边缘，诊室窗外的阳光明明暖得晃眼，她心里却像揣了块浸了凉水的海绵，沉甸甸的。刚结束和“萌宝汇”研发总监的视频会议，联名儿童衣柜的板材环保检测报告还在手机备忘录里待确认，邻市分公司上周提交的季度报表也需要最后签字，可肚子里突然传来的一阵坠痛，让所有待办事项都瞬间卡了壳。
“林总，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工作室的助理小陈端着温水进来，见她扶着桌沿皱眉，连忙上前想搭把手。
林晚摆了摆手，强撑着坐直身体，刚想开口说“没事，把报表放这儿”，下腹部突然袭来一阵更密集的绞痛，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攥着内脏，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冒了层冷汗。“小陈，帮我……帮我给沈浩打个电话。”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已经泛白。
电话接通的瞬间，林晚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沈浩，我肚子疼，好像……好像要生了。”
电话那头的沈浩正在帮邻市分公司对接装修材料，闻言吓得手里的卷尺“啪嗒”掉在地上。“你别动！我马上回家！不对，我直接去医院！你在哪儿？要不要叫救护车？”他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背景里还传来向装修师傅匆匆告别的声音。
林晚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勉强挤出句话：“在工作室，我让小陈陪我……”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疼得弯下腰，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小陈见状也慌了神，一边扶着她往楼下走，一边哆嗦着拨120，嘴里还不停念叨：“林总您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沈哥也在路上了……”
工作室在商业楼的12层，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林晚感觉每一秒都像在煎熬。她摸了摸肚子，心里又急又乱：明明预产期还有两周，怎么会突然早产？昨天陪大女儿画手抄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早开会时也只是偶尔有点坠感，怎么说发动就发动了？
“嘀嗒”一声，电梯门刚打开，林晚就看到沈浩疯了似的从楼梯间冲出来，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胳膊上，头发也乱了，脸上全是急出来的汗。“老婆！”他一把接过林晚，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快步往楼外跑，“救护车到了吗？我刚才在路口看到了，应该快到了！”
小陈跟在后面拎着待产包，跑得气喘吁吁：“沈哥，刚打通电话，说已经在楼下了！”
果然，楼门口已经停着闪着警示灯的救护车，医护人员见状立刻推着床跑过来。沈浩小心翼翼地把林晚放在床上，全程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都带着颤：“老婆别怕，我陪着你，咱们的宝宝肯定很健康。”
林晚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回握他的手。救护车呼啸着驶离商业楼，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她看着沈浩焦急又慌乱的侧脸，突然想起重生刚生完二胎那会儿，她躺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肚子疼得直打滚，沈浩却在外面跟婆婆吵生三胎的事，连被水都没给她倒。今非昔比四个字砸在心头，疼意里竟掺了点莫名的暖意。
“产妇宫口已经开两指了，有早产迹象，赶紧联系产科准备接诊！”护士检查完情况，对着对讲机急促地喊道，又转头对沈浩说，“家属别太紧张，配合我们就行，产妇现在需要保存体力。”
沈浩连忙点头，从待产包里翻出湿巾，轻轻擦去林晚额头的汗：“听护士的，别使劲，保存力气。妈那边我已经打电话了，她正带着俩丫头往医院赶，说给你熬了红枣粥。”
提到两个女儿，林晚勉强扯了扯嘴角。大女儿上周刚当选班级小组长，昨天还兴奋地跟她说要给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准备礼物；小女儿虽然才三岁，却已经知道摸着她的肚子喊“宝宝”。想到这儿，她心里的慌乱淡了些，可紧接着袭来的剧痛，又让她瞬间把所有思绪都抛到了脑后。
救护车刚到医院急诊楼门口，早就等候的医护人员立刻推着床往产科跑。沈浩一路跟着，嘴里不停给林晚打气，直到她被推进产房，那扇冰冷的铁门关上，他才像脱力似的靠在墙上，掏出手机给婆婆打了个电话。
“妈，晚晚进产房了，你到哪儿了？俩丫头乖不乖？”
“快到医院门口了！朵朵非要给妈妈带她画的画，闹了半天，”婆婆的声音里带着急慌，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关切，“你别着急，晚晚那么能干，肯定没事的，咱们在外面等着就行。”
挂了电话，沈浩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连衬衫都湿透了。他来回踱着步，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门，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林晚会不会有危险，一会儿想宝宝是不是健康，一会儿又想起家里的待产包是不是漏带了东西，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爸爸”的喊声，才猛地回过神。
“朵朵，萌萌！”沈浩蹲下来，一把抱住跑过来的大女儿朵朵，小女儿萌萌也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妈妈呢？宝宝要出来了吗？”
婆婆拎着保温桶跟在后面，喘着气说：“刚问了护士，说宫口开得挺快，应该用不了多久。”她把保温桶放在长椅上，看着沈浩焦急的样子，难得没说重话，反而安慰道：“你别在这儿转圈了，看得我眼晕，晚晚是个有福气的，肯定顺顺利利的。”
沈浩刚想说点什么，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护士快步走出来，脸色有些凝重：“谁是林晚的家属？”
“我是！我是她丈夫！”沈浩立刻冲过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护士，我老婆怎么样了？”
“产妇出现产后出血迹象，出血量有点大，我们正在采取止血措施，但情况不太乐观，需要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护士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病危通知书”五个字格外刺眼。
沈浩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手里的纸差点掉在地上。“出血？怎么会出血？不是说早产但情况还好吗？”他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婆婆也慌了，抓着护士的胳膊追问：“护士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病危了？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啊！”
“产妇是高龄产妇，又是早产，子宫收缩乏力导致的出血，我们已经在全力抢救了，但必须家属签字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护士的语气很严肃，“家属请尽快做决定，时间不等人。”
朵朵吓得抓紧了沈浩的衣角，小声问：“爸爸，妈妈会不会有事啊？”萌萌也似懂非懂地哭了起来：“妈妈……要妈妈……”
沈浩看着两个哭唧唧的女儿，又看了看那张刺眼的病危通知书，手指颤抖着拿起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他想起林晚重生后第一次跟他谈判时的坚定，想起她熬夜改设计方案的专注，想起她抱着女儿讲故事时的温柔，这些画面在脑子里飞速闪过，每一个都在告诉他：林晚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我签！”沈浩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笔，在家属签字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因为颤抖而有些潦草，“护士，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救我老婆，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能救她！”
“我们会尽力的，请家属在外面等候，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你们。”护士接过通知书，转身快步走进了产房。
产房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动静。沈浩颓然地坐在长椅上，把朵朵和萌萌搂进怀里，声音沙哑：“别怕，妈妈会没事的，妈妈那么厉害，肯定能打败坏蛋病魔。”
婆婆也红了眼眶，默默从保温桶里拿出红枣粥，却没心思吃，只是不停地念叨：“晚晚这孩子，这辈子太不容易了，刚过上好日子，可不能出事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煎熬。产房的灯一直亮着，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沈浩一会儿站起来踱步，一会儿又坐下紧紧抱着女儿，耳朵死死贴着门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除了偶尔传来的仪器滴答声，什么也听不见。
朵朵靠在沈浩怀里，小声说：“爸爸，我给妈妈画了画，画里妈妈抱着宝宝，我们一家人都在，妈妈肯定会看到的。”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上面用蜡笔画着一家五口，歪歪扭扭的，却充满了童真。
沈浩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眶更红了。他看着那张画，心里默默祈祷：林晚，你一定要挺过来，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你说要带朵朵去看大海，要陪萌萌学跳舞，要把工作室做成全国知名的品牌，这些你都还没做到，怎么能倒下？
就在这时，产房的灯突然灭了。
沈浩猛地站起来，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他冲过去抓住刚出来的医生，声音都变调了：“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灯灭了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家属放心，产妇的出血已经止住了，暂时脱离了危险。”
沈浩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幸好被旁边的婆婆扶住了。“太好了……太好了……”他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过产妇现在还很虚弱，需要进IcU观察24小时，你们暂时还不能见她。”医生接着说，“还有，宝宝是个男孩，早产了两周，体重有点轻，已经送去新生儿科监护了，等情况稳定了会让你们看的。”
“男孩……是儿子……”沈浩喃喃道，心里既有喜悦，更多的还是对林晚的担心，“医生，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老婆？她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目前情况稳定，但IcU观察是必须的，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家属别太担心，产妇生命力很顽强，抢救的时候一直很配合。”
沈浩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工作室副手的名字。他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
他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副手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沈哥，不好了！咱们跟‘萌宝汇’联名的产品样品，被人举报说环保不达标，现在市场监管局的人已经到工作室了，还说要封停我们的生产线！”
沈浩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他看着紧闭的产房大门，又想起副手说的紧急情况，只觉得头都大了。林晚还在IcU里没脱离危险，孩子也在新生儿科，现在工作室又出了这种事，简直是雪上加霜。
“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医院走不开，你先稳住他们，把所有的检测报告都拿出来给他们看，我马上让人过去支援你。”沈浩强压着心里的烦躁，快速安排道。
挂了电话，沈浩回头看向产房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举报是不是巧合，毕竟联名产品马上就要上线，这个节骨眼出问题，太蹊跷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IcU的护士突然走了出来，对着他招手：“沈浩是吧？产妇醒了，想见你，你跟我来，只能看五分钟。”
沈浩眼睛一亮，立刻跟着护士往里走，刚走到IcU门口，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晚，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的仪器还在滴答作响。
“晚晚……”沈浩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晚缓缓睁开眼，看到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宝宝呢？”
“是个儿子，很健康，就是早产有点轻，在新生儿科，等你好点了咱们就去看他。”沈浩连忙说，怕她担心，没敢提病危的事。
林晚点了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紧张：“对了……联名产品……样品……没事吧？”
沈浩心里一酸，都这样了，她还惦记着工作。他刚想开口隐瞒，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市场监管局的电话，他看着林晚担忧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接起。
“沈先生，我们已经看过你们的检测报告了，但举报人提供了一份第三方检测报告，显示你们的板材甲醛超标，我们需要带走样品重新检测，在此期间，生产线必须暂停。”电话那头的声音严肃而不容置疑。
林晚的脸色瞬间更白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沈浩按住了。“别乱动，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沈浩低声说，“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的。”
可林晚知道，生产线暂停一天，损失就有几十万，更别说联名产品上线在即，一旦出问题，不仅会影响和“萌宝汇”的合作，还会砸了工作室的招牌。她看着沈浩紧绷的侧脸，心里又急又乱，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晚晚！晚晚！”沈浩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按下了呼叫铃，“护士！护士！她晕过去了！”
护士很快跑了过来，立刻对林晚进行检查，仪器上的心率曲线突然变得紊乱起来。沈浩站在旁边，看着忙碌的护士，又想起市场监管局的电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而此时，医院楼下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看着IcU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第一步成功了，林晚倒了，接下来该轮到她的工作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