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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低头看了看脚边几株被煞气燎到的野草,指尖轻轻拂过焦黑的叶尖,那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嫩芽。他这才直起身,目光扫过身边三个依旧没怎么说话的人,终是先开了口:“此地不宜久留,母巢分身虽除,本体说不定已经感知到动静,得尽快往深处走。”

张起灵率先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到队伍最前面,黑金古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背影依旧是最让人安心的屏障。解雨臣理了理微乱的衣襟,铁爪收进袖中,瞥了眼还在傻笑的吴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了,再磨蹭天黑前都到不了营地。”

吴邪把匕首插回腰间,几步跟上白泽,侧头看他:“你刚才那招净化挺厉害啊,回头教教我?”

“你想学?”白泽挑眉,眼底带着点笑意,“这得看天赋,你确定你不是三分钟热度?”

“嘿,看不起谁呢?”吴邪拍着胸脯,“想当年我在七星鲁王宫……”

“行了老吴,吹牛逼也得分场合。”胖子从后面挤过来,胳膊一左一右搭在吴邪和白泽肩上,“先想想晚上吃啥是正经,我这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苏九儿笑着接话:“我包里还有些压缩饼干和罐头,晚上找个背风的地方生堆火,应该能对付过去。”

霍秀秀蹦蹦跳跳地跟在解雨臣身边,小声问:“小花哥,你刚才是不是特担心白泽?”

解雨臣脚步一顿,耳尖微微发红,却嘴硬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是怕他出事了,没人给我们带路。”

霍秀秀憋着笑,没再拆穿。她看见张起灵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等白泽走到旁边时,极其自然地把自己背包里的水壶递了过去——那是刚才休息时,白泽说自己水壶空了,张起灵默默接过去灌满的。

白泽愣了愣,接过来道了声谢,拧开喝了一口。吴邪眼尖,凑过来:“小哥,我的也空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从背包里又摸出一个没开封的水壶丢过去,动作流畅得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吴邪接住水壶,心里那点莫名的别扭突然就散了。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张起灵,身边的白泽,还有不远处时不时回头瞪他一眼的解雨臣,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争什么呢?能一起走在这条路上,能看着彼此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傍晚时分,众人在一处山坳里扎营。张起灵去附近勘察地形,解雨臣和胖子捡柴,吴邪帮着苏九儿整理物资,白泽则坐在一块石头上,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翻看地图。

霍秀秀凑到白泽身边,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白泽哥,这里画的是什么?看起来像个祭坛。”

白泽指尖点在那处:“是守桩人的祭坛,传说他们世代在这里祭祀山神,镇压地脉里的邪祟。我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祭坛下面。”

“那岂不是得跟守桩人打交道?”吴邪正好走过来,听到这话皱起眉,“他们会不会不欢迎外人?”

“不好说。”白泽合上地图,“守桩人向来避世,但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衅,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

说话间,张起灵回来了,简单吐出三个字:“有动静。”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解雨臣已经握住了袖中的铁爪:“什么动静?”

“西南方向,有脚步声,不止一个。”张起灵望向那个方向,眼神锐利。

白泽站起身:“应该是守桩人,他们对这片山林的动静很敏感。”他顿了顿,补充道,“别紧张,我去跟他们说。”

“我跟你一起去。”吴邪和解雨臣同时开口,说完又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退让。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白泽身边站了站,意思再明显不过。

白泽无奈地笑了笑:“行,一起去。但记住,别动手,我来交涉。”

三人跟着白泽往西南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几个穿着粗布麻衣、背着弓箭的人站在那里,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眼神浑浊却带着审视。

“外乡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老者开口,声音沙哑。

白泽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前辈,我们是来寻找镇压地脉的信物,并非有意打扰。”

老者打量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三人,目光在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和解雨臣的装扮上停留了片刻:“你们知道这里有什么?”

“知道一些守桩人的旧事,也知道母巢的存在。”白泽坦诚道,“我们想阻止它破封,需要祭坛下的信物帮忙。”

老者沉默了许久,突然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跟我来吧,族长想见你们。”

众人跟着老者往深处走,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依山而建的石屋。一个穿着同样麻衣、却更显威严的中年男人站在最大的石屋前,正是守桩人的族长。

族长和白泽交谈了许久,从母巢的来历说到守桩人的使命,最后才点头:“信物可以给你们,但需要有人留下镇守祭坛,防止母巢趁机反扑。”

话音刚落,吴邪、张起灵和解雨臣几乎同时开口:

“我留下。”

“我来。”

“让我留下。”

三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松口。白泽看着他们,心里又暖又涩,刚想说话,却听族长道:“不必争了,祭坛需要三人同时镇守,少一人都不行。”

这下没人说话了。族长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了然:“看来,你们都想护着他。”他指了指白泽,“也好,这份心意够诚,守得住祭坛。”

白泽急道:“不行,我跟你们一起……”

“你不能去。”吴邪打断他,语气坚定,“信物需要你带出去,阻止母巢的关键在你身上。我们三个留下,正好。”

张起灵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虽然没说话,眼神却异常认真。解雨臣难得没呛人,只是道:“别给我们拖后腿,早点完事早点来接我们。”

白泽看着他们,眼眶有点发热,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天一早,白泽带着信物和胖子他们出发,吴邪、张起灵和解雨臣则跟着守桩人去了祭坛。分别时,吴邪冲白泽挥了挥手:“记得给我们带好酒!”

张起灵看着白泽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走进祭坛。解雨臣哼了一声,却在转身时,悄悄把一枚自己常用的护身符塞到了白泽的背包里。

阳光穿过石屋的缝隙,落在祭坛的石板上,三个身影并肩站在那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而山外的路上,白泽握紧了手里的信物,脚步坚定——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快点回来,因为有人在等他。

风再次吹过山林,带着新的希望,也带着那句没说出口的约定。

黑气如墨汁般在林间翻涌,比先前的母巢分身更显粘稠,隐约能听到其中夹杂着细碎的骨裂声。白泽灵剑出鞘的瞬间,金光便撕开一道裂口,他足尖点在树干上,借力向前疾冲,衣袂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

“是母巢本体的触手!”胖子的吼声从身后传来,狐火与铁爪的寒光紧随其后。白泽眼角余光瞥见解雨臣的铁爪缠住一根突刺而来的触须,却被那滑腻的表面震得手腕发麻,而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正死死钉住另一道黑气,刀身已泛起细密的白霜——那是邪祟侵蚀的迹象。

“别硬拼!”白泽扬声提醒,灵剑在他掌心划出半圆,金光如涟漪般荡开,逼退近身的黑气。他突然注意到吴邪被三道触须围在中间,匕首虽快却难破黑气的防御,后背已被寒气浸得发黑。

几乎是本能反应,白泽脚尖在树杈上猛蹬,整个人如箭般射向吴邪的方向。灵剑带起的金光撕开黑气的瞬间,他伸手抓住吴邪的后领,硬生生将人拽了出来。两人踉跄着后退数步,吴邪刚想说什么,就见白泽反手将灵剑塞到他手里:“拿着!守住这边!”

“那你……”

话音未落,白泽已转身冲向张起灵和解雨臣。他双掌合十,眉心泛起一点莹白的光,周身突然腾起半透明的光幕,将三人笼罩其中。黑气撞在光幕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烫得蜷缩起来。

“这是……”解雨臣愣住了。

“借了点地脉的力。”白泽额角渗出细汗,声音有些发紧,“撑不了太久,小哥,找它的核心!”

张起灵眼神一凛,黑金古刀突然爆发出一声嗡鸣,刀身的白霜瞬间褪去。他看准黑气最浓郁的地方,身形如鬼魅般窜出,刀光一闪便没入其中。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啸,翻涌的黑气骤然停滞,随即如潮水般退去。

直到最后一缕黑气消散,白泽才脱力般踉跄了一下。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解雨臣也伸手托住他的另一侧胳膊,两人动作间竟有种莫名的默契。

“你怎么样?”吴邪抱着灵剑跑过来,脸上还沾着点黑灰,眼神里满是急色。

白泽靠在张起灵手臂上喘了口气,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他看向三人,“核心被小哥斩了,暂时安全了。”

吴邪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那柄灵剑,金光已敛去,只余温润的触感。他连忙递回去,手指不小心碰到白泽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目光。

解雨臣清了清嗓子,从背包里摸出水壶递过去:“喝点水。”语气依旧硬邦邦,却没再带刺。

张起灵则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白泽擦汗。

白泽看着递到眼前的水壶和帕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快夸我”的吴邪,突然觉得这阵仗有点熟悉。他接过东西,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伤得多重呢。”

胖子在后面插了句嘴:“那可不,刚才看得胖爷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说白泽啊,下次别这么拼命,有我们仨在呢!”

白泽喝了口水,抬头望向三人。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们脸上,张起灵的眼神依旧沉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解雨臣别着脸,耳根却悄悄红了;吴邪正冲他咧嘴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他心里那点因脱力而起的疲惫,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知道了。”白泽轻声应道,把帕子递还给张起灵,“走吧,再往前走走,找个地方歇歇脚。”

这次没人再争,只是走的时候,三人都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得更近了些。吴邪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解雨臣偶尔会点评两句他跑调的歌词,张起灵则时不时停下脚步,替白泽拨开挡路的枝桠。

霍秀秀跟胖子并排走在后面,戳了戳他:“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不用瞎操心吧。”

胖子摸着下巴,嘿嘿直笑:“这叫什么?这叫英雄惜英雄,哦不,是英雄护美人……呃,美人是男的也一样!”

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把几人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揉在一起,远远传开。危险或许还在前方,但此刻身边有彼此,好像再大的风浪,也没那么可怕了。

歇脚的地方选在一处背阴的山涧旁,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清脆,倒成了天然的屏障。张起灵不知从哪摸出几枚野果,表皮泛着熟得正好的红,递到白泽面前时,还细心地擦去了上面的绒毛。

白泽刚接过来,就见吴邪献宝似的捧过一堆菌子:“刚在石头缝里发现的,胖爷说这玩意儿能吃,晚上烤着吃肯定香。”解雨臣在一旁挑眉:“小心毒死你,山里的东西能随便碰?”嘴上怼着,却已经拿出小刀,仔细挑拣着菌子根部的泥土。

胖子蹲在溪边洗手,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水面:“你们看,这水底下是不是有东西?”

众人凑过去,只见清澈的溪水下,沉着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竟与白泽灵剑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白泽伸手将玉佩捞起,指尖刚触碰到玉面,玉佩突然发出一阵微光,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他掌心流转。

“这是……守桩人祭坛的纹路。”白泽摩挲着玉佩,“难道这里离祭坛不远了?”

话音刚落,山涧对岸的树林里突然传来簌簌响动,几道黑影窜了出来,动作迅捷如鬼魅。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和之前遇到的守桩人一样的粗布麻衣,手里握着柄石斧,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外乡人,为何持有祭坛信物?”

张起灵立刻将白泽护在身后,黑金古刀半出鞘,气氛瞬间紧绷。白泽按住他的手臂,上前一步:“我们是来寻找镇压母巢的信物,并非有意冒犯。”他举起手中的玉佩,“这是刚在溪中捡到的,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中年男人盯着玉佩看了半晌,脸色稍缓,却依旧没放下石斧:“族长说了,若有人能识得此玉,便是友非敌。跟我来吧,族长要见你们。”

跟着守桩人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依山而建的石屋群落出现在眼前,最中间的石屋格外高大,门前立着两根刻满纹路的石柱,正是祭坛的方向。

族长已在石屋前等候,看到白泽手中的玉佩,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果然是天选之人。”他引着众人进了石屋,屋内陈设简单,正中央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青铜盒子。

“这玉佩是开启祭坛的钥匙。”族长打开青铜盒,里面躺着一块与玉佩纹路相合的玉珏,“但祭坛下的封印已松动,母巢的邪气正在渗透,若想彻底镇压,需以三人精血为引,重铸封印。”

三人精血?吴邪下意识看向张起灵和解雨臣,两人竟也同时看了过来。解雨臣率先开口:“需要我们做什么?”语气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族长指了指石台上的凹槽:“将血滴入玉珏,再置于祭坛中央即可。但此过程凶险,若心志不坚,恐会被邪气反噬。”

“我来。”张起灵的声音依旧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吴邪拍了拍胸脯:“算我一个,老吴我别的没有,这点血性还是有的。”解雨臣理了理袖口,淡淡道:“多我一个不多。”

白泽看着他们,喉结动了动:“这样太危险了,要不……”

“别废话。”吴邪打断他,笑得坦荡,“我们三个加起来,还镇不住那点邪气?你就等着看好了。”

祭坛设在石屋后的山坳里,圆形的石台上刻满了与玉佩相同的纹路,中央有个凹槽,正好能放下玉珏。族长将玉珏放在凹槽里,退到一旁:“时辰到了,开始吧。”

张起灵、吴邪和解雨臣并肩站在祭坛中央,同时划破指尖,将血滴在玉珏上。鲜血渗入玉珏的瞬间,整个祭坛突然震动起来,纹路发出耀眼的金光,邪气如黑烟般从石缝中涌出,嘶吼着扑向三人。

“凝神!”白泽握紧灵剑,金光护住祭坛边缘,却不敢靠得太近——族长说过,外人插手只会让封印更不稳定。

他眼睁睁看着三人被黑气包裹,吴邪咬着牙,匕首在掌心划出更深的口子,鲜血滴得更急;解雨臣额角青筋暴起,铁爪在身前划出残影,硬生生撕开黑气;张起灵双目紧闭,黑金古刀插在身前,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竟逼得黑气不敢近身。

金光越来越盛,与黑气交织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黑气渐渐消散,金光也敛去,祭坛恢复了平静。三人踉跄着走出祭坛,脸色苍白,却都看向白泽,眼神里带着笑意。

“搞定。”吴邪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有些虚弱。

白泽冲过去,刚想扶住他们,却被三人同时按住肩膀。张起灵递过一块干净的布,解雨臣从包里摸出伤药,吴邪则咧嘴笑:“别担心,我们没事。”

族长走过来,看着恢复平静的祭坛,长叹一声:“多谢各位,守桩人欠你们一份情。”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石屋上,也洒在并肩站着的四人身上。白泽看着他们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心里又暖又涩,却什么也没说——有些情意,本就不必言说。

胖子在一旁张罗着晚饭,霍秀秀和苏九儿帮忙拾柴,烟火气渐渐升起,驱散了祭坛的肃穆。吴邪凑到白泽身边,指着天边的晚霞:“你看,这晚霞跟当年在巴乃看到的一样好看。”

解雨臣哼了一声:“就你话多。”却悄悄往白泽这边挪了挪,挡住了吹过来的晚风。张起灵则默默递给白泽一个烤好的菌子,外皮焦脆,香气扑鼻。

白泽咬了一口菌子,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他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远处的烟火,突然觉得,所谓的归宿,或许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身边这些愿意陪你闯过风雨的人。

夜色渐浓,星辰亮起,祭坛的石台上,玉珏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守护着这片山林,也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下山头。守桩人送来的篝火噼啪作响,把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石墙上摇摇晃晃。

胖子正用树枝戳着架在火上的烤鱼,油星子溅起来,引得他龇牙咧嘴:“我说老吴,你白天在祭坛流那点血不算啥,晚上得多吃两条鱼补补,不然回头连白泽都护不住。”

吴邪刚把一块烤得金黄的菌子递到白泽手里,闻言踹了胖子一脚:“就你话多,胖爷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再吃下去山神都得嫌你占地方。”

解雨臣坐在离火稍远的地方,手里把玩着那枚从白泽背包里摸出来的护身符——不知何时又被他悄悄拿了回来。他瞥了眼凑在白泽身边的吴邪,慢悠悠开口:“某些人与其忙着献殷勤,不如想想明天怎么穿过黑风口,那里的瘴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瘴气?”白泽抬头,“我包里有避瘴的药草,明天出发前给大家分一下,能起点作用。”

张起灵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在他脸上,能看到他耳后那道浅疤——是白天在祭坛被邪气刮到的。白泽注意到那道疤,从包里翻出伤药,走过去:“小哥,我帮你上个药吧。”

张起灵没动,只是微微侧过脸。白泽的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见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眼神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里还留着刚才划开取血的浅痕。

“你的伤也得处理。”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拿起药瓶就要倒药粉。

“我自己来就行……”白泽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吴邪和解雨臣的目光也齐刷刷投了过来,一个眼里写着“让我来”,一个嘴角撇着“笨手笨脚”。

白泽忽然觉得手腕有点烫,干笑两声:“真不用,这点小伤没事的。”

霍秀秀在旁边看得直乐,捅了捅苏九儿:“你看他们仨,跟护食似的。”苏九儿忍着笑点头:“但看着还挺暖和的。”

最后还是胖子解围,举着烤好的鱼喊:“先吃鱼先吃鱼!再不吃就焦了!”

张起灵这才松开手,把药瓶塞给白泽。吴邪立刻凑过来:“我帮你涂?保证比小哥轻手轻脚。”解雨臣嗤笑:“就你那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别给人添堵了。”

白泽哭笑不得,自己拧开药瓶往伤口上撒药粉。火光照着他低头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张起灵看着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悄悄放在他身边的石头上——是颗圆润的红果子,刚才在林子里摘的,最大最红的那颗。

吴邪眼尖,立刻把自己兜里的野枣也掏出来:“这个甜,你尝尝。”解雨臣不甘示弱,从背包里摸出块包装精致的糕点:“这个填肚子,比野果子顶用。”

白泽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堆吃的,又看了看三个一脸“快吃”的人,终是拿起那颗红果子,咬了一小口。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散开,他弯了弯眼:“挺甜的。”

张起灵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瞬,吴邪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解雨臣别过脸,耳根却红了。

夜深了,守桩人送来几张兽皮,铺在石屋里的干草上。胖子和霍秀秀已经睡熟,苏九儿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白泽躺在中间,左边是张起灵,右边是吴邪,解雨臣则靠在离他不远的石壁上,看似闭目,实则没怎么睡。

石屋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有夜鸟低鸣。白泽翻了个身,正好对上张起灵的目光,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愣了愣,刚想说话,就见张起灵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他的被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角。

张起灵伸手帮他掖好被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两人都顿了一下。旁边的吴邪咂咂嘴,翻了个身,胳膊正好搭在白泽腰上,迷迷糊糊地嘟囔:“白泽……别乱跑……”

解雨臣在那边轻咳一声,吴邪这才惊醒,慌忙收回手,挠着头嘿嘿笑:“做梦呢,做梦呢。”

白泽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闭上眼睛,听着身边三人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或许前路还有更多危险,或许这份心思永远说不出口,但此刻能这样靠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就已经很好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好行囊,跟着守桩人往黑风口出发。白泽把分好的药草递给每个人,看到张起灵直接塞进嘴里嚼了,吴邪捏着鼻子往下咽,解雨臣则面不改色地就着水喝下去,忍不住笑:“这药草有点苦,但效果挺好的。”

“苦点怕啥,总比中瘴气强。”吴邪抹了把嘴,凑到他身边,“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去杭州吃最好的甜品,把这苦全补回来。”

“杭州?”解雨臣挑眉,“论甜品,还是我们苏杭的地道,轮得到你请?”

“嘿,你这是跟我杠上了是吧?”

“不然呢?”

张起灵没掺和他们的斗嘴,只是默默走到最前面开路,却特意放慢了脚步,让白泽能跟上自己的节奏。

阳光穿过林隙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白泽看着前面斗嘴的吴邪和解雨臣,看着不远处张起灵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灵剑,脚步越发坚定。

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

黑风口的瘴气比预想中更浓,青灰色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棉絮,缠在脚踝上,带着股腥甜的草木腐烂味。白泽分给众人的药草在鼻尖萦绕着清苦气,倒成了驱散不适感的依仗。

“都跟紧点,别走散了。”吴邪扯着嗓子喊,声音在雾气里打了个转,散得有些虚浮。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白泽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见解雨臣的铁爪“噌”地从袖中滑出半寸,寒光擦着他的手腕掠过。

“手安分点。”解雨臣语气冷飕飕的,却很自然地往白泽身边靠了靠,几乎是并肩走着。吴邪悻悻收回手,刚想怼回去,眼角余光瞥见张起灵正不动声色地护在白泽另一侧,黑金古刀的刀柄偶尔会碰到白泽的胳膊,两人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

胖子在后面看得直乐,压低声音跟霍秀秀说:“这哪是闯瘴气,分明是三英护……呃,护白泽。”霍秀秀没忍住笑出声,被苏九儿轻轻拍了下后背:“小声点,别惊动了东西。”

话音刚落,雾气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张起灵立刻停步,黑金古刀完全出鞘,刀身划破雾气,带起一阵风。白泽的灵剑也亮了起来,金光在雾中撕开一小片清明:“是母巢的残肢,被瘴气养着,成了活物。”

数道黑影从雾气里窜出,模样像是被啃得残缺不全的兽骨,却长着密密麻麻的肉刺,扑过来时带着浓烈的腥气。张起灵的刀光率先落下,一刀切下领头黑影的头颅,骨渣混着黑血溅在雾里。解雨臣的铁爪如灵蛇般探出,缠住另一道黑影的脖颈,猛地一拧,脆响过后,黑影便软了下去。

吴邪的匕首没那么刚猛,却胜在灵活,他绕到黑影身后,瞅准关节处猛刺下去,动作竟是越来越利落。白泽的灵剑金光最盛,每挥出一剑,都能震散一片瘴气,那些黑影沾到金光,便像冰雪遇了火,瞬间消融。

“左边还有!”白泽提醒一声,灵剑横扫,替吴邪挡开偷袭的黑影。吴邪反手回刺,正好与灵剑的金光交叠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解雨臣在一旁看得眼热,铁爪挥得更急,愣是抢在张起灵前面劈碎了最后一道黑影。他收爪时故意撞了下白泽的胳膊:“还行吗?不行就说一声。”

“比你上次被触手弹飞时强点。”白泽笑着回了句,气得解雨臣差点再祭出铁爪。

雾气渐渐淡了些,露出前面一道狭窄的山口,山口后隐约能看到成片的竹林,绿意盎然,竟没受瘴气影响。守桩人说过,穿过黑风口就是竹林秘境,母巢的本体很可能就藏在那片竹林深处。

“歇口气再走。”张起灵突然开口,指着山口旁一块避风的岩石。众人依言坐下,吴邪刚想递水给白泽,就见张起灵已经把水壶递了过去,解雨臣则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白泽接过水壶,又接过帕子,看着眼前三个各有心思的人,突然觉得这瘴气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他拧开水壶喝了口,水珠顺着嘴角滑到下巴,刚想抬手擦掉,吴邪已经伸手替他抹掉了,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温度。

“谢……”白泽的话没说完,就见解雨臣把帕子往他脸上一按:“擦干净点,跟小花猫似的。”张起灵则默默从包里摸出块糖,剥开糖纸递过来——是水果糖,甜丝丝的,正好压下嘴里的药草苦味。

后面的胖子看得直摇头:“啧啧,这要是让潘子看着,得说你们仨没出息。”

穿过山口进入竹林时,阳光正好穿透雾气,洒在青竹上,翠色欲滴。竹枝间偶尔有鸟雀惊飞,鸣声清脆,竟有种世外桃源的错觉。白泽走在竹林里,指尖划过竹身,那些竹子像是有感应般,轻轻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里的地脉很干净。”白泽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着,“母巢的邪气被挡在了竹林外面,看来这竹林本身就是道屏障。”

“那它本体藏在哪?”吴邪四处张望着,“总不能在竹子里吧?”

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起来,整片竹林开始摇晃,竹枝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白泽脸色一变:“它在地下!”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红色的粘稠汁液从缝隙里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一只巨大的眼睛从缝隙中睁开,瞳孔是浑浊的灰色,死死盯着他们,正是母巢的本体!

“终于舍得出来了。”解雨臣握紧铁爪,眼神锐利如刀,“这次让它彻底完蛋!”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发出嗡鸣,白泽的灵剑金光暴涨,吴邪也握紧了匕首。四人并肩站在竹林中,面对着庞然大物,没有丝毫退缩。

阳光穿过竹枝落在他们身上,映着刀光剑影,也映着彼此眼中的坚定。这一战,无论输赢,他们都会站在一起。

母巢本体的嘶吼震得竹叶簌簌坠落,黑红色的汁液顺着裂缝漫延,所过之处,青竹瞬间枯萎发黑。那只巨大的眼睛转动着,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恶意,数道粗壮的触须猛地从地下钻出,带着倒刺,直扑四人而来。

白泽灵剑横挥,金光如利刃般斩断最前面的触须,腥臭的汁液溅在他衣袖上,竟滋滋地腐蚀出小洞。“它的体液有剧毒!”他低喝一声,足尖点着竹枝腾身而起,避开从侧面袭来的另一道触须,“攻击它的眼睛!那是弱点!”

张起灵身形如电,黑金古刀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劈在一根挡路的触须上,刀身嵌入其中,他借势一荡,竟顺着触须的弧度向上疾冲,目标正是那只悬浮在半空的眼睛。

“小哥牛逼!”吴邪看得热血上涌,匕首反手插进腰间,从背包里摸出几枚雷管——这是他早就备下的后手。解雨臣见状,铁爪瞬间缠住旁边一根竹干,猛地一拽,整个人如荡秋千般荡到吴邪身边:“扔准点,别误伤了小哥!”

“放心!”吴邪咬开雷管引线,瞅准触须间隙,用力掷了过去。引线燃烧的滋滋声在嘶吼中格外清晰,白泽立刻挥剑劈开两道试图拦截的触须,给雷管清出一条通路。

“轰隆——”

爆炸声在竹林中回荡,黑红色的汁液被炸得四处飞溅。母巢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那只眼睛瞬间蒙上一层血色,灰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暴怒。它猛地收缩触须,将张起灵甩了出去,数道触须如毒蛇般缠向半空的他。

“小哥!”白泽心头一紧,灵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金芒,精准地缠住张起灵的手腕,借着剑的拉力,硬生生将他从触须的包围中拽了出来。

张起灵稳稳落地,看向白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反手握住飞回的黑金古刀,再次冲了上去。

吴邪趁机绕到母巢侧面,匕首狠狠插进一道触须的关节处,借力爬上触须,竟想顺着往上爬。“老吴你疯了!”解雨臣惊怒交加,铁爪飞舞,替他挡开周围的攻击,“快下来!”

“等我结果了它!”吴邪在触须上颠簸着,却笑得张扬,“你们掩护我!”

白泽知道此刻不能退缩,灵剑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金光形成一道屏障,将大部分触须挡在外面。他看着吴邪越来越接近那只眼睛,看着张起灵和解雨臣一左一右撕开触须的防线,突然觉得掌心的灵剑烫得惊人——那是同伴的信任,是并肩作战的滚烫温度。

“就是现在!”白泽突然暴喝一声,灵剑金光暴涨到极致,他竟迎着触须的攻击,硬生生冲出一条路,“吴邪!扔第二组!”

吴邪立刻会意,摸出最后几枚雷管。这次不等他投掷,张起灵的刀已经劈开了最核心的防御,解雨臣的铁爪更是缠住一根触须,用力一拧,硬生生将那只眼睛扯得偏向一侧,露出了下方更脆弱的眼睑。

雷管精准地落在眼睑处,白泽的灵剑紧随其后,金光如针般刺入,死死钉住雷管,不让它被汁液冲落。

“退!”

三人同时后撤,张起灵一把捞过还在触须上的吴邪,解雨臣拽住白泽的胳膊,四人瞬间退到安全距离。

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猛烈。母巢的眼睛被炸得血肉模糊,灰色的瞳孔彻底溃散,那些疯狂舞动的触须渐渐僵硬,黑红色的汁液不再流动,开始慢慢凝固发黑。

整片竹林安静下来,只剩下四人粗重的喘息声。

白泽拄着灵剑,看着母巢的尸体渐渐失去生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是张起灵;另一只手递来水和帕子,是解雨臣;吴邪则凑过来,傻乎乎地笑:“搞定了?我就说……”

话没说完,就被解雨臣一巴掌拍在背上:“闭嘴,喘口气。”

白泽看着他们,脸上沾着灰,衣服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清甜的水流滑过喉咙,冲淡了嘴里的腥气。

“结束了。”他轻声说,声音带着点脱力的沙哑。

张起灵点点头,伸手帮他擦掉脸上的污渍。吴邪和解雨臣也凑过来,一人一边扶着他,生怕他再摔倒。阳光穿过被炸得稀疏的竹枝,落在他们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温暖而安宁。

胖子和霍秀秀、苏九儿从远处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松了口气。“我的天,你们没事吧?”霍秀秀眼睛红红的,拉着白泽的胳膊检查,“有没有受伤?”

“没事。”白泽笑了笑,“都结束了。”

吴邪搭着他的肩膀,得意洋洋:“看见没?就没有我们搞不定的事!”解雨臣哼了一声,却悄悄把自己相对干净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白泽肩上——他注意到白泽的袖子被腐蚀得最厉害。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摸出伤药,默默地递给每个人。

风穿过竹林,带着新生的气息。白泽看着身边吵吵闹闹的三人,看着远处关切的目光,突然觉得,就算刚才冲上去的瞬间再惊险,此刻也都值了。

有些仗,就是要和在意的人一起打,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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