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御嫌他是大木头，抬手拍了一下他脑袋。
“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眉头紧蹙，脸上写着不开心三字？”
闻言，沈墨寒重新顺着陆辰御的视线望过去。
发现池野确实有些心情不好，不过他也没往别处想。
“估计是他那个风流爹又逼迫他接手公司的事。”
陆御辰手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审视的目光在池野身上来回逡巡，神神叨叨说了句：
“我看不太像，肯定是有别的事。”
沈墨寒白了他一眼，“你想让我去问就直接说，还装这副鬼样子！”
陆辰御一副看自家儿子成才的欣慰眼神，伸手压了压他的头顶：
“不愧是小沈沈，一点就通。”
沈墨寒很是排斥他这动作，一把挥掉他的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瞪他：
“滚一边去！再叫我小沈沈，老子让人把你丢出去！”
丫的！
什么小沈沈！
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叫他小婶婶！
还以为他是弯的！
看到他炸毛，陆辰御脸上的捉弄不减，一副安抚的眼神看着他。
“好了，小沈沈，乖，去吧，哥哥等你的好消息。”
沈墨寒脸上写满脏字，给他狠狠刀了一个警告眼神。
起身朝迟野那边走去。
“野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过去和我们一起。”
沈墨寒坐在他旁边，笑嘻嘻问道。
池野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完，放下酒杯，姿势慵懒陷入沙发里，漆黑的眼眸深邃似海，看不透一丝情绪，薄唇轻启，语气寥寥：
“妖气太重。”
“骚气？谁没洗澡？我怎么没闻到？”沈墨寒说着还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没味啊，我洗了澡才来的。”
池野有些大无语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y-āo-yāo！妖气！”
“妖气？哪来的妖气？”
“蛇妖。”
“……”
扫了一眼陆辰御的方向，看到他左拥右抱，又和女人玩得不亦乐乎。
沈墨寒恍然大悟，随后一脸嫌弃的眼神蔑了一眼迟野。
“什么蛇妖，我这是做正经生意，只陪酒不卖身。”
说完，他又试探性问道：“你爸又逼你接手他的公司了？”
池野目光恹恹斜他，冷嗤：“逼我？当我是收破烂的？”
陆辰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眼神贱嗖嗖打量着迟野。
“不是你爸的事，那就是为情所困？说说，是不是离婚后，发现你爱上容羽烟了？”
闻言，沈墨寒也来了精神头，凑过八卦脑袋。
“野哥，你不是对你爸安排的那女人不感兴趣吗？不然你也不会……”
池野锐利的眉眼染上几分不耐和冰寒，侧目打断他的话。
“你盐吃多了？”
沈墨寒一下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什么盐吃多了，我们在关心你是不是为情所困，你关心我盐吃多干嘛。”
陆辰御嫌他脑袋不灵光，抬手打了一下他头。
“你野哥嫌你太闲！”
“什么我太闲！明明是你太闲，刚才是你让我过来问野哥的。”
“嘿！小沈沈，你是不是皮痒了？哥给你松松。”
“陆辰御！你有病啊！死变态！”
两人毫无征兆打在一起，池野不想看见这两个幼稚鬼，起身走出了包厢。
走到走廊的尽头，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边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又用打火机点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透过烟雾缭绕，隐藏在黑暗中的立体五官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池野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个心情。
三年前，池镇南，也就是他亲爹，为了“云鼎项目”，和容家提出联姻。
池氏集团在京市有人脉资源，容氏集团有百年品牌的影响力，两家如果能够强强联合，这个项目不仅稳赚不赔，还有可能爆火。
因此两家一拍即合。
池镇南霸道专制，加上他在外面养女人，池野对他恨之入骨。
他当然不会同意。
可池镇南威胁他，如果他不从，就对他的公司赶尽杀绝。
三年前的池野，羽翼未丰，最后被迫同意了。
对于容羽烟，池野可以很肯定自己对她没有丝毫感情。
这三年来，除了有欲求之外，他才会和她有交流，仅此床上的交流。
其余的，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明明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可昨天中午回到家，看到她那副陌生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漠。
上楼时，听到她提出离婚，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没有了一丝往日熟悉的成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听到她提离婚，心里是很生气的，所以他转身下了楼。
出了门，想到他妹说的那份报告，他鬼使神差又给江潮打了电话，让他去查容羽烟是不是真的被性骚扰，是不是真的得了病。
今天上午，江潮打来电话说她确实在地铁上被性骚扰。
还有，她确实有心理疾病，双向情感障碍。
接完江潮的电话，他心口莫名觉得堵得难受。
为什么会堵得难受，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下午时，他又接到容曜的电话，说他和容羽烟离婚的事被容清山知道了，在家里大发雷霆，让他过去解释一下。
当时他没想太多，从公司出来就去了容家。
去到那里，看到她拿着刀失控要捅她的后妈，通红的眼眶里满是隐忍的恨意。
他突然看得有几分心疼。
所以他快步跑过去，把人制止住，下意识抱在怀里。
他发现她好像又瘦了，瘦得像一张纸。
整个人全身都在颤抖，像是在寒风中岌岌可危的雕塑，随时就会轰然倒塌。
他心口陡然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看着怀里瑟瑟发抖，脸上努力克制着痛苦情绪的她，可怜极了，让人莫名生出保护欲。
冷静下来后的她，又恢复寡淡冷漠，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往门外走。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背影是那么倔强，又显着那么萧条和脆弱。
池野在走廊里抽了好几支烟，才想明白堵在心口那股情绪是什么。
那是一种愧疚。
大概是觉得容羽烟嫁给自己三年，结果得了病自己都没察觉到。
身为丈夫的责任感，从而产生的愧疚而已。
仅此而已，没有其他。
说服自己后，他才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返回包厢。
结果走到转角时，视线不经意瞥了一眼楼下，就那么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卡座上的容羽烟。
“来，烟烟，庆祝你摆脱池野那死渣男，让那渣男和那绿茶锁死去吧，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
夏星沫端起酒杯，和容羽烟碰了一下杯，脸上写满了替容羽烟得到解脱的欢喜。
容羽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调平静说了句：
“是该庆祝一下。”
庆祝自己在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里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撞得头破血流的她，找回了清醒，找回了自己。